摸鱼第八十八天

    匪头恶狠狠的呸了一声:“老子是你爷爷!我劝你们麻溜的放了我,否则小心我兄弟弄死你们!”

    殷时回殷红的唇忽的一挑,桃花眸里嘲弄之色满溢。

    “杀了他。”

    这种货色,问也问不明白,留着还碍眼,不如杀了。

    临川闻声,毫不犹豫的提剑。

    匪头:“?”

    匪头到彻底咽气都想不明白,这人为啥不按照审问的基本法来,想知道的都没问出来,就直接将他捅了个对穿。

    反复确认无一漏网之鱼后,临川递上一块手帕,殷时回接过,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上的血。

    “伤亡如何?”他问。

    临川轻声道:“三人轻伤,其余人皆无大碍。”

    殷时回稍稍松了口气。

    临川又道:“陛下,属下方才查看这些匪徒的尸体,发现这些人手掌右侧同一位置皆有厚茧,当是长期操练所致,而且这些匪徒所用的招式虽粗劣,但能看出都是军中训兵用的招式。”

    殷时回并不意外。

    他在军中待过很长一段时间,与这群山匪初交手时便已发现了这一点。

    一群山匪,竟有着常年训练才能留下来的厚茧,又习得军中训兵之法……殷时回垂眸凝视着手中染血的令牌,忽的冷笑一声。

    看来这南州比他想的还有意思。

    羽林卫们躬身,开始清理满地的尸体,血腥味渐渐散去,夜风送来淡淡的青草馨香,村子里一到夜间便紧紧关起的大门忽的被推开一个小缝,有人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

    “山匪呢?”他问。

    殷时回说:“都除掉了。”

    他平静的声音被夜风送入千家万户,越来越多的门被打开,或老或少的人站在门后,远远望着这些突然出现的人们。

    火把平静的散发着光亮,村民们很多年没敢在夜里点燃的灼灼火光被微风吹得缓缓跳动,映出为首之人清俊的眉眼。

    他穿一身青色长衫,乍一看上去像是哪家的富贵公子,但也是他提着一柄剑,带着一群人,挡在了他们身前。

    山匪们逃命时的恐慌之言,临死前的不甘叫嚷、破口大骂似乎还残留在村民们的耳畔,可那些会无数次带给他们重复伤害的畜生们却已经尽数被斩于剑下,倒在了泥泞中,再无声息。

    这群人年纪都不大,衣衫上皆染上了鲜红的血,有些是他们自己的,更多的是那些匪徒的,这烈烈的红色像是在向村民们昭示一个事实。

    ——他们活下来了。

    很多家庭保住了他们救命的口粮,保住了家中女儿不被掳走,保住了更多家人的性命。

    忽然有抽泣声传来,一点点的传向四面八方,越来越多的人在低低抽噎,劫后余生的喜悦淹没了他们,不禁抱头痛哭。

    殷时回抿唇。

    真算起来,南州出现匪患最早是在先皇时期,匪徒屠了一座村庄,消息传入上京城,震惊朝野,先皇当即下令派兵剿匪,领兵之人正是邢家子弟。又半年,邢家人递上来的折子称“大获全胜”,邢家也借此机会将南州收入囊中。

    但殷时回此刻亲身下南州,才发现所谓的“大获全胜”就是个笑话,这些匪徒不仅没被清剿成功,甚至还如此横行无忌。

    再者而言,为防匪患再成气候,先皇时南州屠村惨事再次发生,殷时回登基后,朝廷每年都会专门拨放粮款剿匪。

    其他州府剿匪成效先按下不谈,就这南州次次上的折子都言“成效显著”。

    如今来看,确实是成效显著!

    这“匪”都显著到不再是普通的“匪”了!

    邢家人倒是瞒的密不透风,这些年来朝中竟没有半丝声息——恐怕这其中也少不了殷长誉出力。

    他与邢家沆瀣一气,早就密不可分,又或者说,邢家人本就代表着殷长誉的意志。

    怪不得他狗急跳墙,冒那么大的风险去刺杀他,也要阻拦他南下的步伐!

    殷时回提剑的手不自觉的用力,指骨都隐隐泛白。

    可下一刻,他却忽然看见云青缇拎着裙摆,仿佛一阵风一样向他奔来。

    ……

    地窖中的黑暗很长,长到云青缇都算不清时间,待到外面杀声渐息之后,她才重新找到了自己的思绪。

    她顾不得嫌弃满地鲜血,踩着一路泥泞奔向他。

    “殷——”他的名字不宜透露,好在云青缇及时改口,唤了声,“夫君!”

    她温暖的手掌握上他的,一点点卸去了他握剑的力道,揉上他发白的指节。

    殷时回数度重伤时都没流过泪,可此刻却忽的红了眼眶。

    云青缇懂他。

    她懂他的自责,懂他此刻对自己无能的痛恨,让百姓遭受如此苦难。

    她几近温柔的抚上他的手,无声的安慰着他。

    她轻声道:“我们来了。”

    殷时回心头一松,反握住云青缇的手。

    是,他们来了。

    曾经上京城中局势未定,他不得脱身,但现在不一样了。

    所有的尸体皆被临川带人送到了村子最西头,深深掩埋到地底,村民们也自发的清理着满地的血迹,临川又带人沿着山匪来路的去清理他们留下的痕迹。

    好在刚下过雨,泥土松软,没费多大力气就清理了个彻底。如此一来,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发现有一批匪徒,来到了这个村落里,并尽数丧命于此。

    一座空屋中,年迈的老人颤颤巍巍的从角落里翻出油灯,他不好意思的笑道:“从前生怕山匪循着火光到村子里,一到了晚间都不敢燃灯,瞧这灯上都落了灰。”

    老人吹去其上遍布的灰尘,添上灯油,久违的燃起了灯光。

    “两位贵人快坐,”他道,“我是詹家村的村长,我姓詹。”

    他这里比詹婆婆家也好不到哪里去,家徒四壁,但好歹还留着几个木质的小板凳,云青缇弯腰坐到凳子上,问道:“詹村长,这匪盗一直如此猖獗吗?”

    “是。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来一次,村子被他们糟蹋的不成样子。”詹村长点了点头,年迈的脸上泛上些痛恨,“以前詹家村没这么穷的,家家户户都有富余,但现在——”

    他苦涩一笑,看了看四面漏风的屋子。

    詹婆婆也道:“这些山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村子里很多人都死在他们手里,包括……我的丈夫儿孙。”

    “官府不管?”云青缇问。

    詹村长道:“死的人多了,府衙里才有动作,但也不过是将山匪逼回山里,过段时间依旧是活蹦乱跳的再次出山抢掠。”

    云青缇忽然记起了詹婆婆问她的那句话。

    詹婆婆说:“会有人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吗?”

    云青缇甚至还记得她声音里的不可置信与不知何意的嘲讽,此刻忽然找到了答案。

    ——因为没有人管过他们,州府县衙中尽是些装聋作哑的猪狗之辈,眼看百姓受此磨难,却不闻不问。

    她偏头看向殷时回,见他黑黢黢的眸子中隐有怒气翻涌。

    他道:“一群尸位素餐的狗东西们。”

    云青缇第一次觉得从殷时回这张嘴里说出的话可以这么动听。

    骂得好!

    她俩一个骂一个听的十分开心,苦了詹村长和詹婆婆,二人大惊失色,急急忙忙的关好门

    詹婆婆道:“贵人……慎言啊!”

    倒是詹村长面色复杂的看着殷时回,犹豫道:“贵人今日冒生死之险搭救我詹家村村民,老朽感激不尽——不知恩公如何称呼,又是哪家的大人?”

    云青缇和殷时回对视一眼。

    这詹村长是个玲珑心,几句话的功夫就看出殷时回并非普通百姓。但殷时回现在身份不宜暴露,云青缇脑袋一抽,道:“我家的。”

    詹村长并詹婆婆:“…………”

    殷时回:“!”

    他惊喜的抓住云青缇的手,点头认真道:“对,我是她家的。”

    一时口快的云青缇:“……”

    她恨不得暗自抽自己个大嘴巴子。

    云青缇一阵插科打诨,却也叫詹村长明白这两位贵人不乐意暴露身份,他便也知趣的没再追问下去。

    那美滋滋牵着云青缇的殷时回却忽然道:“村长放心,不管我是哪家的,这些匪徒,我都会尽力去剿杀,以告慰这些年所有死于匪患之手的百姓们的在天之灵。”

    詹村长眼眶一红,几欲落泪,他向着殷时回深深地鞠了一躬,颤声道:“大人,多谢大人。”

    ……

    ……

    这场谈话结束后已是深夜,二人一同回了詹婆婆家。

    殷时回身上血腥味犹存,他生怕这味道让云青缇不适,没敢进屋,转身匆匆忙忙的又去洗漱了一番。

    云青缇独自坐在房中,呆呆的看着油灯昏黄的光。

    不知过了多久,殷时回端着个木盆进了屋,见云青缇发呆的模样,笑声道:“发什么呆?是在想我吗?”

    云青缇:“……”

    殷时回扬声一笑,不在逗她,自顾自道:“地窖里寒凉,你在里面待了不少时间,我打了些热水,你泡个脚,莫要生病。”

    他说着话蹲下身来抓住云青缇的脚腕,褪去了她的鞋袜。

    云青缇一惊,但却逃不过他大手的桎梏,由着他将她的脚摁到了暖融融的水里,粗粝的大掌撩起片片水花。

    云青缇抿了抿唇,忽然道:“你好歹是个皇帝,做这种伺候人的事,不会觉得丢了脸面吗?”

    “我伺候我心爱之人,为何会丢脸面?”他面上有些疑惑,理直气壮的说道,“况且是‘脸面’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哪有你重要?你要是生病了,我找谁还我一个活蹦乱跳的小缇子?”

    他似乎从来都是这样,对她的喜欢毫不伪装。

    云青缇心中酸酸涩涩的,不自觉的抬手触上他的面颊。

    殷时回抬头,看着她这幅怔愣的模样,奇怪道:“怎么了?”

    云青缇说:“我有个礼物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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