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第九十九天

    云青缇想的十分明白,当时就又把身子往里缩了缩。

    她听见北戎兵的惊声询问。

    “殿下!”他们挡住四面而来的大胤军,“现在怎么办!”

    拓跋钺重重的呕了一口血,嘶声道:“撤军!撤军!”

    他面色灰败,踉跄着在北戎兵的护佑下下了城墙。

    云青缇立刻痛打落水狗,麻利的从门楼洞里爬出来,高呼:“拓跋钺身受重伤,命不久矣,降者可不杀!”

    她嗓子都喊劈了,垂头咳了半晌,憋得面色通红。

    但这声音也经由大胤军士口口相传,传遍战场。

    北戎兵顿时气势又落一节。

    ……

    殷时回策马狂奔。

    太庸城的城门就在眼前,原本繁华的城池已然破碎不堪,他面上闪过丝缕茫然无措,脑海中一片空白,有一根弦摇摇欲坠。

    那样鲜活的,明媚的小缇子,会死吗?

    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再也不会冲他笑了吗?

    他什么都不敢想,无尽的恐惧在他心底滋生,眸底尽是压抑的血色。

    殷时回纵马进城,当先就遇上了被北戎人拦住的修竹。

    修竹被人团团围住,且战且退,于某一时刻突然看见了一人着金甲奔袭入城。

    他愣了一下险些叫人挑翻,回首将人刺下马后高呼出声:“陛下!”

    厮杀声里,修竹听见他嘶哑的声音。

    殷时回问:“云青缇呢!”

    他一剑斩落北戎人首级,声音有些发抖的又重复了一遍:“云青缇在哪!”

    他面色沉到了极致,薄唇紧密,整个人竟然显露出一股莫名的脆弱之意,仿佛在得到某个回答后就会原地逝去。

    修竹立刻道:“才人在……”

    他话还未说完,便见殷时回脸色一变,骤然回首望向城楼上方。

    隔着千军万马,隔着杀声阵阵,他依然准确无误的捕捉到了那一声呼声。

    “拓跋钺身受重伤,命不久矣,降者可不杀!”

    殷时回悬了一路的心终于狠狠落下。

    紧绷的弦松下来之后,他竟忍不住红了眼眶。

    殷时回重重抹了一把脸,一路拼杀到城墙下,弃马上城。

    几个轻跃间,他跨上城墙,见到了他朝思暮想的身影,那个镌刻在他心上的姑娘。

    她单薄的身影烙入他眼底,明明最爱干净的她却染了满身鲜血污泥。

    几日不见,她瘦了整整一大圈,原来圆圆的脸蛋消了下去,露出尖尖的下巴,显的一双眼睛更大了。

    那双眼在看到殷时回的那刻骤然亮了起来。

    云青缇看见了殷时回。

    他带着兵马日夜奔袭,眼下青黑不掩,连青青的胡茬都冒了出来,整个人像是苍老了七八岁。

    面对大军围城、生死一线的恐惧感后知后觉的袭来,那些在安清晏等人面前强装的镇定轰然崩塌。

    她嘴巴一撇,看上去几乎要哭出声来。

    殷时回心中一慌,反应过来时已经大步向前,狠狠地将她拥进了怀里,像是拥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听见云青缇的声音:“你来了。”

    殷时回呐呐道:“我来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有了一丝真实感,才感觉自己彻底活了过来。

    被包饺子的北戎兵又惊闻主将将死,军心溃散,被打的四分五裂,艰难的护送着拓跋钺突围而出。

    殷时回站在城墙之上,看着溃不成军的北戎兵,稍稍眯了眯眼:“穷寇莫追。”

    他们一行人日夜奔袭,又方经历了一场大战,已是疲惫至极,城中驻军更是伤重,若真逼的北戎兵拼死一搏,双方恐怕都落不着什么好处。

    那股初见她安然无恙时的狂喜逐渐褪去,殷时回心中随即生出了一股怒气。

    云青缇悄悄瞥了一眼殷时回的脸色,霎时警铃大作,直觉不妙。

    殷时回冷着一张脸,紧紧地钳着云青缇的手腕,扯着她一步一步下了城墙。

    原本的太守府已然被征用,成了殷时回的临时军帐,殷时回就扯着云青缇一路推开房门,沉着一张脸卸掉自己身上冰凉的盔甲。

    云青缇看准时机,转身想溜,却被殷时回一把揪住了后衣领,轻轻松松拎了回来。

    他扛起不老实的云青缇,一把丢在了床榻之上。

    殷时回的身形沉沉压下,他粗暴的吻住她,粗粝的胡茬扎的云青缇脸颊微微刺痛,他辗转吮吸着她的唇,像是想将她拆吞入腹般,为她原本淡色的唇畔染上一抹艳丽的红。

    她衣衫凌乱的散开,露出细白的肌肤,点点红梅不断盛开,呼吸/暧/昧的交缠着,云青缇感觉自己像是溺在水中,沉沉浮浮间本能的攀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云青缇被逼的只能发出写破碎的声音,眼角都难捱的沁出了泪。殷时回终究还是心疼她,顿下了动作,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水渍。

    他声音嘶哑,带着难隐的怒气:“独自去面对拓跋钺,你胆子倒是大得很——但你有没有想过我?!”

    “你要是出了事,那叫我……该怎么办?”

    云青缇从未见过殷时回生这么大气,回想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的确是有些冒险。

    她一阵心虚。

    云青缇狡辩:“当时的情况,也只那样做,才能为这座城挣得一线生机……不,不对。”

    她看着殷时回越来越危险的神情,话锋一转。

    云青缇怂怂的缩了缩脖子,积极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殷时回并不说话。

    云青缇看了眼殷时回阴郁的神色,连忙倒打一耙:“都怪你嘤嘤嘤——你不早些来救我,害得我以身犯险!”

    她以手掩面,好一阵假哭。

    她深情的哭了一会,偷偷地从手指缝中看了眼殷时回没什么变化的脸色。

    其上写满了“你说我看你能说出个什么天花乱坠”“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可要揍你了”。

    云青缇:“……”

    她尴尬的打了个哭嗝,再也哭不下去了。

    云青缇试图转移话题:“那些骑兵……”

    殷时回抿唇,黑黝黝的眼注视她半晌,勉为其难的回答道:“多年前我在北边建了马场,专门培育良马,为的就是抗衡北戎的骑兵,所幸这些年有了些成绩。”

    所以在得知太庸城被围困之时,他选择就近自马场调兵,在带着骑兵一路奔袭而来,才能在短短六天时间中赶到。

    云青缇恍然的点点头,随后困顿的打了个哈欠。

    她已数日未曾好好休息,现下脱离险境,困意如潮水般涌上来,云青缇迷迷糊糊的靠在殷时回怀中,抱着这个人形暖炉,沉沉的睡了过去。

    完美的避开了殷时回未消的怒意,独留殷时回一人看着云青缇的睡颜生闷气。

    但他也确实累了,几日以来高强度的奔袭下,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现下解了太庸城的围,又见到云青缇安然无恙后,殷时回终于压不住满心的疲惫之意,拥着云青缇也闭上了眼。

    云青缇一觉睡到了下午,原本冰冷的屋内不知何时燃上了炭火,烘的整间屋子暖融融的,身侧的殷时回不见了踪影,估摸着是去处理事务了。

    大战刚止,还有生死不知的拓跋钺在逃,殷时回手头上的事恐怕堆积如山。

    云青缇裹在暖和的被子里,翻了个身。

    乍一放松下来,以前来不及细想的事终于抑制不住的浮上了心间。

    所有人与原书中的轨迹都不尽相同,他们的性格举止、行为言语都与书中所书写的完全不一样。

    比如说……安清晏。

    为什么?

    云青缇心中不由得泛起些微疑惑。

    平日里话痨的系统在这关头忽然诡异的沉默了。

    它在原女主初初逃跑时递上去的申请经过一层又一层的批复核实,终于得到了结果,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消息。

    系统沉默良久,神色复杂。

    “我也是刚刚知道——这是一个‘活世界’。”

    “什么?”云青缇不解。

    系统解释:“字如其意,因为主角意识的觉醒,使他们脱离了‘书’的范畴,开始转化成为一个真正存在的小世界,原本安排好的剧情、被框好的人生将不复存在,他们走的路,都将由自己的意志所控制。”

    “这是千万分之一的概率,在转化成‘活世界’的那一刻,它就挣脱了原书中文字的束缚,所发生的现实,才是真实。”

    ——所以这剧情发展才总是如脱缰野狗。

    云青缇恍然理解了系统的话语:“所以从来没有安清晏的爱而不得、困于深宫,她就是现在的女将军,也没有其他女配炮灰们的耽于谋算,孤苦终生?”

    “是。”系统道。

    “由于穿书局的那次崩溃,这些信息直到现在才被发掘出来。”系统噎了一下,有些羞赧愧疚,“世界成为‘活世界’后,一切任务皆会进入终止状态,所以……恭喜宿主,以后再也不用做任务啦!”

    它声音带着一股虚假的欢欣雀跃,掩饰着因为它们的工作失误,导致叫的云青缇白忙活了一场的事实。

    云青缇:“……”

    她额角一跳,拳头硬了。

    尚来不及开口谴责,便听系统声音忽的沉闷了下来。

    它轻声道:“……与此同时,我也该走了。”

    云青缇指尖一顿。

    她能感觉到系统那以前让她无比厌烦的电子音越来越远。

    云青缇听见它说:“宿主及温粟粟等人在原本世界的身体已经消亡,无法回归,但留在这里,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最后的最后……祝愿宿主未来事事顺遂,一生平安。”

    云青缇垂眸,半晌才轻笑了一下,轻声道:“也祝愿你今后遇到的每个宿主都……正直、勤劳又能干。”

    这一年多以来,和这个懒惰之人互相折磨过往忽然浮现于眼前,被云青缇灌输的歪理邪说也充斥耳畔。

    系统离别的伤感顿时打了个对半。

    它:“……”

    我可真谢谢您的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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