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第九十八天

    北戎军像是闻到新鲜血肉的饿狗,蜂拥的涌入城中。

    安清晏咬紧牙关,冷声道:“全军遁入城中,巷战!”

    他们在这里生活了十数年,甚至比熟悉自己的家乡还要熟悉它。

    这座城中哪里有暗道、哪里有小巷,甚至是地洞,他们都如数家珍。

    就算城破,今日注定要战死,那也要拉几个北蛮小儿垫背!

    将士们如游鱼一般散在了这座城中。

    北戎人刚刚突破城门,就在志满意得的大笑声中,被暗处的一柄柄刀送上西天。

    ……

    云青缇扶着伤痕累累的安清晏。

    她持红缨/枪的手都因脱力在微微颤抖,却还是固执的挡在云青缇身前。

    云青缇叹了口气,按住躁动的安清晏,一双明眸看向眼前数名北戎兵。

    “你们要杀我吗?”云青缇问,“可我死了,那万户侯可就没着落了啊。”

    权势欲望的诱惑力太大,这些北戎兵持刀的手竟真的松了松。

    ——这是拓跋钺亲口予以云青缇的刀锋,被她用来痛击对手,逼他们投鼠忌器。

    云青缇眼中划过一丝嘲弄,甚至对他们说:“你们这么多人,但只有一个我呀,万户侯……谁来当呢?”

    北戎兵们不免被云青缇这话带起了些微防备,余光紧紧盯着身侧的同袍,生怕对方忽然扑上去抢功劳。

    就在他们这微微愣神间,安清晏忽然暴起,红缨/枪直刺而下,当先一北戎兵猝不及防就被捅了个对穿,其余人立刻抬刀准备反击,却又被暗处跃出的一道身影逼退,几招下来便送他们见了阎王。

    鲜红的血色喷溅皑皑白雪之上,稍顷又被落下的雪花覆盖,再不见踪迹。

    修竹掸掸剑锋上不断滴落的血珠,低唤一声:“才人,肃昭仪等人已经安排妥当。”

    云青缇最挂念的也就是温粟粟几人的安危,城破之时便遣了修竹去带她们寻个藏身之地,现下终于松了口气。

    危机暂解,安清晏筋疲力竭,脱力的跌倒在地。

    多日来的鏖战耗尽了安清晏的精气神,刚刚一番惨战更是用尽了她的气力,她几乎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却还是撑着一口气喃喃开口,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

    “你……你也去躲起来。”

    云青缇躬身扶起她,拖着她藏到了农家的地窖里,她抬手拂去安清晏面上被汗泅湿的发丝,露出她姣好的容颜,半晌忽然起身。

    修竹紧跟在她身后:“才人,现下城中危险,属下还是先护着您与肃昭仪等人会和吧。”

    云青缇没说话,她垂眸,手指摩挲着隐于腕间的袖箭。

    “城破了,藏在哪里都是死路一条,不如赌一把。”她眉目间染上一层冷冽的杀意,缓缓道,“擒贼先擒王。”

    云青缇重新回到了地面之上。

    风雪更大了,不过稍顷,她肩头上便落了一层白。

    她抢来一匹老马,并不熟练的翻身而上,偏头看向身侧的修竹,沉声道:“护我一路。”

    话落,云青缇忽的策马而去,脏兮兮的青色长衫被风吹得乍开,像是皑皑白雪中盛放的一株青莲。

    “才人!”

    修竹顿时大惊,提步便追着云青缇而去。

    那道万户侯的封赏倒成了云青缇最好的保命符,极小一部分杀红了眼的北戎兵也都死于修竹的剑下。

    云青缇磕磕绊绊的行到了城门附近。

    忽有破空声传来,修竹直觉不好,策马冲向云青缇,却被重重北戎兵士绊住了手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枚暗器旋转着朝前而去,一击射入马腿之上。

    云青缇胯下战马嘶鸣一声,跌倒在地。

    云青缇也从马背上掉了下来,后背砸在冰冷的雪地之中。她滚了几圈,白皙的脸上粘上了不少尘土,抬眸便瞧见了跨于马上居高临下睨着她的拓跋钺。

    云青缇踉跄着站起身,似乎有些害怕的向后退了退,直到脊背抵上冰冷坚硬的城墙。

    她声音戴上了些颤意:“你,你想干什么?”

    拓跋钺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一双鹰眸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

    “云青缇,你这是……怕了吗?”他放声大笑,“原来你也会怕啊!”

    他笑的太投入,云青缇不忍心打搅他,瞅准时机一阵风似的刮上了城墙。

    拓跋钺:“……?”

    刚嗖一团过去的那玩意是什么?

    他随即便不住的冷笑。

    这城墙已然落入了他的控制中,就算逃上了城墙也是自投罗网!

    注定要落到他手中的玩物罢了。

    拓跋钺优哉游哉的翻身下马,负手踏上石阶,跟在云青缇身后登上了城墙。

    刚刚攻入城中的北戎人还未来得及打扫战场,城墙之上尽是残肢,云青缇刚一上城墙就和北戎兵看了个对眼。

    她立刻抬手:“你们大王子在后面呢。”

    北戎兵:“……?”

    他犹疑的看了一眼,竟真的看见了跟在云青缇身后优哉游哉的拓跋钺。

    北戎兵本就不大聪明的脑子一下子就成了浆糊。

    所以……他是该抓云青缇,还是不该抓云青缇?

    不抓吧,他的万户侯就没了。抓了吧,万一大殿下是在玩什么猫抓老鼠,他要是打搅了大殿下的好事,别说万户侯没了,恐怕小命也要没了。

    北戎兵艰难的思索间,云青缇已经利索的越过他,继续撒腿狂奔。

    这六日以来,她日日往返于城墙之上搬运伤兵,捡拾箭矢,她已经对这座城墙已经很熟悉了。

    云青缇快步跑到一处箭楼处,才佯装体力不支的停下了脚步。

    拓跋钺始终如影随形,像是在逗玩她一般不远不近的坠于身后,看着云青缇夺命狂奔,看着她筋疲力尽,看着她悚然回眸时的一双清眸。

    ——似乎映着昏暗天色里的灼然明光。

    拓跋钺不紧不慢的缓步上前,云青缇踉跄的后退几步:“你,你别过来。”

    她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摸上腕间的袖箭,面色却是一片苍白。

    她一双眼睛似乎因为害怕而泛起了粼粼水光,貌似凶狠的注视着他,却丝毫没有威慑力,只叫人平白的浮起一股施虐欲,惹得拓跋钺一阵发笑。

    他突然觉得将她带回去也挺好的,留这么个玩意在身边,倒也很有乐趣。

    拓跋钺极具侵略性的目光落在云青缇身上,周围北戎兵见状,生怕见到点什么不该见的画面,纷纷远离了这处箭楼。

    云青缇余光瞥见,心中暗笑出声。

    ——倒真是……好眼色。

    也要感谢这些北戎兵的好眼色。

    此刻她身后不远处便是另一处下城墙的石阶,这些北戎兵因着避嫌,距离她的距离稍远,如此,一击之后,她有很大的几率成功逃开。

    云青缇瑟缩着身子,看着拓跋钺一步一步向她逼来。

    再等等,等在近一些。

    云青缇告诉自己。

    她没有百步穿杨的本事,只能等他们之间近到自己不会失手的距离!

    云青缇唇角一抿,正欲开口继续表演示弱,却恍然间听见了什么声音。

    心脏突然重重跳了起来。

    漫天风雪迷了云青缇的眼,她望向远方,艰难的看到了一线黑色尘烟从远处滚滚而来,轰鸣声如雷霆。

    一片黑潮中,鲜红的皇旗矗立。

    她看见了阵前的青年帝王,他跨白马着金甲,一马当先疾驰入城,手中长剑一路挥舞,拦路的北戎兵士全部葬身在剑光之下。

    一侧的拓跋钺心神俱震!

    怎么会!

    殷时回从前线率军赶往太庸城,最少要七天时间!

    可这才第六日!

    他惊愕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兵马。

    片刻的惊喜过后,云青缇骤然回神。

    她眉眼下压,骤然向前跨出一大步,同时抬手扳动暗扣。

    四枚小箭疾射而出,箭镞上泛出冷冷的幽光。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听到破空声时,小箭也早已来到了拓跋钺面前,他面上仍旧带着见到殷时回率兵来援时的震惊,忽而又染上了一抹巨大的惊恐之色,两种破碎的表情揉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可笑。

    他下意识的挥动长刀,堪堪挡去了三枚箭镞,但仍有一支裹挟着巨大的力道钉入他的胸膛之中!

    撕裂般的剧痛袭来,拓跋钺额头上深处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伤口处火辣辣的灼烧感蔓延至全身,拓跋钺只觉得气血一阵翻涌。

    云青缇按下自己微微颤抖的手,冷眼看着拓跋钺面上蒙上了一层乌黑的毒气。

    他声音含怒,嘶声吼叫:“云青缇!”

    云青缇主打一个有声必应。

    她说:“您好,我在呢。”

    拓跋钺:“……”

    不知道是被毒的,还是被云青缇气的,他忽的喷出一口老血。

    远处那黑滚滚的尘烟终于刮到了太庸城下,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身着重甲,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将士们策马而来,万马齐喑中,整座城池似乎都在震颤,隐藏在暗中的太庸驻军在瞬间的怔愣后,心头随即泛上巨大的狂喜。

    多日来征战的疲惫,身体上的伤痛似乎在一瞬间离他们远去。

    杀声震天中,新入城的将士们与北戎人打得不可开交,隐藏在暗处的驻军们重新冒头,两股力量拧成一股,瞬间反扑过去。

    里应外合之下,北戎军霎时方寸大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拓跋钺脸色大变,也顾不得去捉云青缇,踉跄着身子转身就逃。

    云青缇立刻拾起角落里丢着的一柄剑,刚匆匆追了几步,余光就瞥见城墙上的不少北戎军已经聚在一起,护住了拓跋钺,搀住了他摇摇晃晃地身子。

    云青缇审时度势,当即停下了脚步,迅速回身藏了起来。

    拓跋钺重伤,又中了毒,再加上殷时回援兵已至,他这条命注定要交待在这里,自己这细胳膊细腿的,勉勉强强欺负个重伤患,要再加上成百上千的北戎兵——

    云青缇觉得,自己倒也不用非凑上前去,给他们送个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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