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第四十一天

    云青缇思来想去却毫无头绪,便也不为难自己,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转头就跳跃了话题,拉着系统话起了家常。

    而此刻,承乾宫中。

    殷时回吓唬了一通云青缇,感觉神清气爽,连夙夜处理政事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他伸着懒腰精神百倍的来到前殿,目光触及地上散落的白菊,嗤了一声。

    “来人,”殷时回恶劣一笑,“去摘上一朵白菊,送去长华宫,告诉云青缇,这是朕对她纯洁无瑕的爱意。”

    吕公公:“?”

    你们年轻人现在表达爱意都用白菊了吗?

    他不理解,但他还是去做了。

    于是,云青缇方一回到长华宫,那刚与她分别不久的吕公公就笑眯眯的向她递上了一朵白菊花。

    系统是补刀小能手,见此情景大笑出声:“现在你连祭拜时的快乐都被消除了哈哈哈——”

    云青缇一脸空白:“……”

    她在这一刻,更加深刻的认识了殷时回的小心眼程度。

    殷时回这花一送就送了半个月,日日一朵,风雨无阻,御花园里的白菊花都快被他薅秃了。云青缇要真有坟头,其上肯定都插满了承载着殷时回“爱意”的菊花。

    她挎着一张苦瓜脸,系统在一侧安慰于她:“往好处想,殷时回虽然嘴上说着叫你等着,不还是那天晚上就差人把床给你送回来了吗?”

    “你说的对。”云青缇道。

    这大概是这段时间唯一的好消息。

    云青缇蔫蔫的趴在院内石桌上,暮色四合,夕阳烫红了一片天。

    半月之前她曾答应过殷时回和他一同前去中秋宫宴,但她身份低微,并不适合出现在这等场面之中,彼时殷时回说交由他来想办法。而今半月已过,今日正是中秋之日,可云青缇依旧没等来殷时回的“办法”。

    她胡思乱想之际,余光突然瞥见了吕公公身影,云青缇连忙支起身子,扬起甜美的笑脸,询问道:“来了?”

    云青缇伸着脑袋往后看。

    是圣旨到了吗?她终于苦尽甘来,等到涨俸禄的这一刻了吗?

    吕公公身为送花使者,这几日见多了云青缇的黑脸,现下竟看到她如此欢迎自己,笑的这么甜来问候他,一时受宠若惊,也跟着和蔼的笑道:“来了。”

    他挥挥手,在云青缇期待的目光中,身后小禄子捧来一套青碧色的宫女服,吕公公用他温暖的嘴巴吐出冰凉的话:“陛下说,才人身份确实不宜参宴,故而委屈才人换套衣服,好方便跟在陛下身侧。”

    云青缇:“?”

    合着殷时回的办法不是往上升她的位分,而是把她拽下来当宫女,这样就能泯然于众了?

    她一时真不知道该不该赞叹殷时回的机智。

    云青缇暴富失败,笑脸瞬间垮了下来,伸手接过了衣衫。

    吕公公不懂现在的年轻人是不是都如此情绪多变,抹了一把汗告辞:“老奴还要去伺候陛下,才人换好衣物后还请即刻前往昭清殿,陛下在那里等您。”

    云青缇扯扯嘴角:“是。”

    她回屋梳了一个双丫髻,换上那身宫女服,青碧色的衣裳更衬得她肤色如玉,短春侯在一侧帮云青缇整理好脑后散乱的碎发,夸赞道:“才人即使穿上这身衣裳,也难掩姿容。”

    云青缇道:“长得好看能换钱吗?”

    短春:“……”

    她用一句话将短春堵到失语,眼看天色不早了,便赶忙起身去昭清殿,省的晚了时辰再被殷时回挑刺。

    昭清殿地处正东,是正规大宴、国宴的举办场所,平日里不允闲杂人等接近,云青缇往日里虽然满后宫的乱窜,但也从未来过这里。

    暮色四合时,云青缇也终于摸索到了昭清殿附近,只见殿外明灯高挂,宫人们井然有序的招引朝臣进殿。

    云青缇踌躇了一下,她并未看到殷时回的身影,想来他肯定是会在最后时刻才压轴出场,她现在是一身宫女的装扮,一过去多半会被拉去加班干活。

    这亏本买卖云青缇才不干,当即就打算先到四周去转一转,等时辰差不多之时再回殿中来,怎料她方一转身,迎面就撞上了一个拦路的老头子。

    老头子穿着朝服,应当也是来赴宴的朝臣,就是眼神不太好使,云青缇左避,他右堵,云青缇右躲,他左移,铁了心的堵在云青缇面前。

    二人相对着跳了半天探戈。

    云青缇体谅老人眼神不好,刚想出声结束这个可笑的场面,就见那老头子双眼一瞪,带着几分不耐烦的说:“你废了那么大力气进宫就是为了做宫女伺候人?”

    云青缇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眼这个老头,奇怪的询问道:“您是?”

    老头子被云青缇这俩字气的翻白眼:“我是你爹!”

    突然冒出个人来占自己便宜,云青缇哪能受这委屈,立刻回怼:“噫——我是你爷!”

    老头子:“???”

    系统:“……”

    它脑中突然闪过一段几乎要被它遗忘掉的背景介绍,当即大惊失色,疯狂的戳这着云青缇:“宿主!这真是你爹——云博昀!”

    云青缇:“?”

    这其实也不怪云青缇认不出人,一是她根本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只是笼统的接收了一个一百字左右的原主有关的身世小传,二是……就算她有记忆,也未必记得住这个人。

    因为就算是原主,十几年间也只见过他一面——就是在入宫前,她回到云府祈求自己的这个父亲,将她送进选秀的秀女之中。

    原主自幼时出生起,身上便背着一个“天煞孤星”的污名,那么小的孩子被毫不留情的丢到山间寺庙之中,在僧侣的教习下,踉踉跄跄的长大成人,唯一向“父亲”提出的想要进宫的愿望,还是她跪在府外,跪到旧疾复发,险些丧命才换来的。

    这短暂的一面以原主受到了来自父亲毫不留情的嘲讽收场。之后原主病体还未完全痊愈,便直接被送到了秀女的住所,再相见便是今日。

    云青缇她白捡的这个便宜爹十分有意思,女儿幼时他弃养,女儿求他帮忙他能看着人姑娘跪个半死,女儿半死不活的时候他也未有一丝心疼,但现在见着云青缇穿着一身宫女服到处乱晃却是戳到了他的痛点。

    云博昀冷笑一声,讽刺道:“当初求我帮你进宫时,你是怎么说的?你不是说一定会得到陛下宠爱,报答我帮送你进宫的恩情?如今三月都未到,你便从才人被贬成了宫女?简直是丢我的脸面!”

    他没看到云青缇渐冷的目光,或者说他看到了却不在意,因为他吃准了自己这个女儿软弱的性子,觉得她不敢忤逆于他。

    “孽障。”他说,“你究竟犯了何事,叫陛下厌弃你至此?若要连累到云家,我便第一个杀了你!”

    凌凌冷光被云青缇掩藏在眼底,她泼墨一样的眼珠动了动:“犯了何事?”

    “来,你过来,我慢慢和你讲。”云青缇眉梢一扬,神神秘秘的拉着云博昀找了个没人的死角,她扯了扯嘴角,无所谓道,“其实也没什么犯什么大事,就是……偷偷讲陛下坏话被当场抓包?”

    云博昀手一抖:“???”

    云青缇仿佛没看到她爹这激动的情绪,继续道:“还有就是……侍寝当晚拳打脚踢,霸占龙床?”

    她爹一口气没喘上来:“你还打了陛下???”

    云青缇不记得那晚她确实是踹了殷时回一脚,她以为她没打,但要是能气死云博昀,这个锅也不是不能背,想到这,她便快乐的点点头。

    云博昀颤抖的抬起抖得和羊癫疯一样的手指,恨不得戳云青缇脸上,云青缇见状,嘻嘻一笑:“哦,还有,比如——拒不接旨?”

    她这便宜爹终于被刺激到白眼一翻,头昏脑涨的躺倒地上。

    “爹,你别睡呀,我还没说完呢!”云青缇深情的扑过去呼唤,疯狂的摇晃着云博昀,生怕人晕的不彻底,“我还没告诉您我披麻戴孝给殷时回上坟的事呢!”

    此言一出,她晕了的爹被活活气醒了:“你你你——逆女!”

    云青缇睨了他一眼,也不逗他了,她想起原主,眉梢沉了下来。

    “你只因为算命的一句不知真假的‘天煞孤星’命,便不顾我母亲意愿,强行把我丢到山上不闻不问,”她素白的手揪住云博昀的衣领,将他的半个身子拎起来,云青缇冷淡的凝视着他,“我母亲也因忧思过度而亡,甚至连一方坟冢你都不曾给她,你未尽夫君父亲之职,现在又凭什么来骂我孽障?我爹早就在我出生时就淹死在粪坑了,这句‘逆女’我可担当不起。”

    云博昀久居高位,平日里受的都是他人的奉承,哪被这样指着鼻子骂过——骂他的人竟还是他的‘女儿’,还口口声声诅咒他淹死在……那等污秽之物中。

    他半死不活的被云青缇拎在手里,却还分不清大小王,颤抖着又抬起他那不记性的手指头,就差戳进云青缇眼珠子里,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摆他的父亲架子:“你……”

    云青缇不耐烦的抬手抓住他那没礼貌的手指头就势一掰,顺手捂住云博昀的嘴巴,把他到嘴的惨叫尽数摁回了肚子里。

    她直接打断施法:“你最好把你想说的都给我咽回去,也别在我面前摆你那长辈架子,惹得我不开心了,小心我现在就去捅殷时回一刀,让你和你的九族一起快乐一下。”

    云博昀:“?”

    你在说什么鬼话?他的九族难道没有你吗?

    可云青缇的表情平和而淡然,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说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也或许是她根本……不在乎。

    对,就是不在乎。

    在云青缇身上,云博昀看不见世人对“天子”的应存的崇敬与惧怕,他心中一惊,意识到云青缇或许真的敢这样去做。

    她变成了个疯子,但云博昀却还想活,只能屈辱的闭上了嘴,噤了声。

    耳朵终于得到了解放,不用在听叽叽喳喳的叫声,云青缇舒心的吐了口气。

    她径直起身,居高临下俯视着云博昀,不咸不淡的嗤了一声:“大胤官场竟容得你这种人渣,殷时回真是眼盲心瞎。”

    治家都治的一塌糊涂,又如何治国?

    她的无差别地图炮让云博昀面色骤变,尤其恐惧那句辱骂殷时回的大逆之言落入他人之耳。

    云博昀惊恐的四处寻望,未发现有人在附近后才松了口气。

    他随即看向云青缇。

    云青缇平静的和他对视。

    对上她那双隐含嘲弄的双眼之时,云博昀只感觉自己心中最肮脏隐秘的一处被戳了个正着,极度的愤怒让他面容扭曲。

    云青缇看到了,但她不在乎,只自顾自的袖袍一甩,径自而去。

    竟是连半点目光都未再分给云博昀。

    这冷漠的无视无疑让人更加的难受,尤其是被名义上的“女儿”如此威胁、羞辱,云博昀活了四五十年从未曾受过这样的屈辱,他怨毒的目光看向云青缇的背影。

    云青缇能感受到身后的注视,却不甚在意。

    她为原主的遭遇感到不平,也替原主说出了憋在她腹中十数年的话,已然心情平静,开开心心的捡了一只灯笼提着,昏黄的烛光照出身前方寸之路,云青缇慢悠悠的散着步,路过一片假山石林时,斜里突然伸出一只手。

    那只手箍住云青缇的手腕一拽,拉扯之下,灯盏不慎从她手中滑落,烛火熄灭,唯一的光源消逝,四周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云青缇猝不及防之下被拉进假山后的暗洞之中,后背粗鲁的撞在了凹凸不平的洞壁上。

    她痛的眼泪唰的就流了出来。

    还不待她反应,拉她进来的男人就开口一诉相思:“青儿,我好想你。”

    云青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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