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飕飕的黑夜里，丽塔腿都要蹲麻了，看到一位向这边走过来女性，她一直摇手着示意对方不要过来。
“不需要帮助吗？”
丽塔拍了拍不知道是不是靠在自己肩膀睡着的诺亚，稍稍拔高音量回答了对方，“不用了女士，我朋友想起了一些糟糕的事情，他不想被旁人打扰。”
诺亚这才抬起头来。
这让那位女士安心了一点，她叮嘱道，“你们早点回去呀，今天摊子收的早，你们待在这里很危险的。”
“知道了，谢谢你女士。”
丽塔瞥了一眼看起来已经不再有眼泪溢出，表情相当平静的诺亚，他还有些发红的眼睛还在盯着那位女士离开的方向。
“回去了？”
哭这么久你是水做的吗？
丽塔都无语了。
诺亚却忽然道，“她身上有光明神的气息。”
“？”
丽塔也盯过去，但却发现只是那个走神的功夫，她就再也找不到那个女士的身影了。
“她是那个小偷……”
如果亚尔维斯在的话丽塔可能还会考虑要不要让对方跟上去看看提供点情报给圣殿骑士团，如果没有抓到小偷的圣殿骑士们继续搜捕的话，诺亚他们这段时间的行动明显会变得不那么方便了。
但诺亚显然是没有潜行天赋的，这种可能她便想都不会想。
“你怎么看出来的？”
就连圣殿骑士团都没注意到。
诺亚站起身来，“我们的天赋，每一任玛尔巴斯都拥有看见真实的能力。”
难怪他能一眼就注意到镜子的问题……学校里的老师可是判断这个镜子没有危险的。
丽塔盯着他淡色的眸子，很是好奇，“那你看到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诺亚低头看着丽塔，“我也很好奇你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很普通的样子。”
丽塔动了动腿，艰难的站了起来。
她真的腿麻了。
诺亚扶住了她，很是不解，“你还在难受吗？”
“姿势问题压迫了血管导致血液不通，很正常。”丽塔撑着诺亚的手臂缓了缓，“等一下就好了。”
“我可以把你抱回去的，你很轻。”
丽塔谢绝了对方的好意，“我可以自己走。”
她很快就收回了手，试探着走了两步。
可以了。
“走吧。”
诺亚走在丽塔身边。
“你似乎不喜欢我碰你。”
“我不喜欢任何人接触我。”
“为什么？”
“因为我不习惯亲密接触，从小就这样。”
诺亚是知道丽塔在孤儿院的过去的，还很有可能比丽塔自己知道的还清楚。
他沉默思考片刻后道，“你会抗拒你崇拜的那个魔药师的肢体接触吗？”
丽塔想都没想，“当然不会。”
诺亚了然的总结道，“你不喜欢我。”
“……”很难想象他是怎么达成这个结论的。
“我没有不喜欢你。”
“那你也不应该喜欢一个恶魔的。”
丽塔选择了闭嘴。
什么狗屎理解能力。
自顾自得到这个结论的诺亚显然心情不错，一路上主动和丽塔聊了聊有的没的话题，两只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到了家里。
又换上了管家服的亚尔维斯很积极的迎了过来，献宝一样拿出了一叠稿纸。
“殿下，鄙人替您取了回来。”
“……”丽塔定眼一瞧，沉默于为什么这是真的手稿而不是复印件。
“干得不错。”
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支开亚尔维斯的诺亚接过了对方手里的手稿随口夸奖道。
亚尔维斯很是激动，但还记得丽塔的叮嘱少说两句话，只是嘴角往天上翘。
丽塔只希望亚尔维斯有记得给那个可怜的漫画家留下复印件。
她收拾了一下行李，直到躺到床上才想起了自己完全忘了地下室的镜子。
……算了，明天再说。
第二天丽塔从金币堆捡出了十万金币，正在整理的时候，从地下室出来的亚尔维斯探出头来，“你要去做什么？”
“外出。”
丽塔给沉甸甸的袋子施加了悬浮魔法，拎了一下又觉得还是太重，准备再补一个时候，余光瞥到亚尔维斯依旧没离开而是在阴暗的角落盯着她。
“……你看什么？”
“观察。”
“观察我做什么？”
“鄙人想知道丽塔小姐你是为何如此特殊。”
丽塔又补了一个悬浮咒，“可能因为我是殿下身边唯一的人类。”
“殿下从来不亲近人类。”
丽塔到不这么觉得。
她扛起大袋子向外走去，一边敷衍道，“你应该再多看看。”
但是亚尔维斯却在她路过时揪住了丽塔背上的金币袋子，这让丽塔感觉自己在和一座大山角力。
亚尔维斯强调道，“殿下从来不亲近人类，他和王后陛下一样对人界相关的事情都很冷漠。”
“……这样啊。”
亚尔维斯这才满意放手。
丽塔盯着他的表情两秒，意识到对方并不是在暗示她什么，只是单纯因为证明了自己更了解殿下而愉悦。
“……”
白痴。
丽塔走出了家门，走到第一个街道时就因为身边路人的目光而注意到了什么。
扭头一看果然撑着伞裹着严严实实的亚尔维斯正在一米开外的距离跟个幽灵一样跟着她。
“……你就没别的事情做了吗？”
亚尔维斯高深莫测道，“没有，殿……少爷还在睡觉。”
丽塔是真的不能理解恶魔这种生物的脑回路。
她是见识过亚尔维斯到底多厌恶在阳光下出门的，怎么现在就跟一条狗一样又跟了过来呢？
“随你好了。”
丽塔向前走了两步，又想起来将身上的钱袋丢给了亚尔维斯，“拿着。”
亚尔维斯照做。
轻松了的丽塔对跟屁虫一样的亚尔维斯的不耐减少了些，甚至在捐款结束之后主动邀请亚尔维斯一起去吃个早饭。
亚尔维斯相当嫌弃道，“人类的食物有什么好吃的。”
转头他吃了两盘炒蛋，三根香肠，六块熏肉和六个烤土豆。
丽塔喝着咖啡看着他大清早食欲就这么好，又问道，“你们这两天是怎么解决用餐的？”
亚尔维斯咽下嘴里的食物，才慢慢斯文道，“回去拿的，少爷说你不在他不方便出门。”
“……”
他们似乎不知道什么叫外带哦。
丽塔不知道该不该欣慰诺亚真的有这么听话……
她在结账的时候对服务员说了外带的事情，成功教会亚尔维斯这个人类的常识。
“你们那边怎么会没有外带呢？”
亚尔维斯还在研究菜单的答道，“我们一般只会外带厨师。”
很好，很有恶魔风格的回答。
吃完早餐，丽塔在邮局改了自己的登记地址之后，又去了学校拿了最新的报纸回来。
她才不要浪费这个钱！
亚尔维斯看着她就拿着一张纸出来有些不耐烦了，“你就为了这一张纸特意绕这么多路？”
“说什么呢，学校离家不就五百米吗？”丽塔看着头条随口答道，“这可不是一张纸，这里都是消息……”
她跳过了头条皇家的新闻，跳过了军事，习惯性想去扫一眼科研那块，却被第二大的版块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普罗米西》的作者写下了漫长两千字控诉，字字句句都充满血与泪怒斥那个闯进他家抢走了他好不容易画完的稿子，结果说出真相还没有人相信他的畜生，他在那一串废话后面写下了一句总结，那就是他和那个抢稿犯不共戴天，势必要把他给抓住！
下面附带着这位漫画家施展高超绘画技艺画下的犯人肖像画，三庭五眼抓得特别准，丽塔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亚尔维斯。
这下再想起早上行人投来的目光就相当可疑了。
“……”丽塔木着脸看向亚尔维斯，对自己已经成了重金悬赏的通缉犯浑然不查的亚尔维斯露出那张出众的脸皱眉眯着眼对着伞外阳光看着。
你去抢劫都不遮掩一下的吗！！！
大约是丽塔的目光太过于激烈了。
亚尔维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带着对阳光的不耐问道，“干什么？”
“你别跟我一起回去了。”
丽塔觉得眼下当务之急就是要与面前这个抢稿犯拉开距离，别自己也被盯上了，她走出了他伞下的阴影。
“？为什么？”
丽塔加快步子，亚尔维斯却稳稳当当的举着伞紧紧跟着她，“那我要去哪？”
丽塔怎么知道啊！
要不回魔界算了，你怎么这么正大光明的从抢人家手里抢稿子！
感觉这件事很糟心的丽塔一回家就看到了诺亚坐在沙发上翻着那叠漫画手稿。
她顿时想到了解决办法，冲过去就拿走了还在对他们说话的诺亚手里的稿子。
“你们丢下我去哪里了……”诺亚原本还有些不开心的，但是见到丽塔这样热情的一头扎进沙发撞进他怀里，一时间也忘了刚刚要说什么，而是任由对方抢走了自己还没看完的稿纸，心情转上扬问道，“你要做什么？你也追更新？”
他们后面几乎不怎么聊漫画了，因为诺亚有注意到丽塔其实对这些东西不兴趣。
丽塔盯着上面的批注，“……你怎么写了这么多话在上面？”
“因为我发现这些都不对啊。”
诺亚注意到丽塔盯着稿纸时脸上奇奇怪怪的表情，补充道，“我看书时有这个习惯。”
救命啊！
还是她考试用的不可撤回墨水！
丽塔神情凝重地看完了诺亚的批注。
“……挺有道理的。”
见丽塔眉毛松了下来，一直在观察着她情绪的诺亚也笑道，“对吧？”
丽塔指了指诺亚的这句话，问他这里是什么意思。
一人一恶魔聊了起来，然后亚尔维斯带着上面写得跟论文一样原稿又给悄悄还了回去。
丽塔心满意足。
还回去应该能解决了吧。
她走向地下室，又想起诺亚昨天说的话，“你要和镜子聊聊吗？”
“不了。”诺亚慢吞吞道，“我已经聊过了。”
这么快？
丽塔奇怪的走下了地下室，被摆在墙壁上靠着的镜子安安静静的，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确定了自己昨天施加的静音魔法已经结束的丽塔有些奇怪的敲了敲镜子，“西奥多？”
西奥多半天没有回话。
丽塔拿出魔杖想检查一下西奥多是怎么了，看到她掏出魔杖，镜子才吭声道，“我在丽塔小姐。”
“你听起来没有什么精神？是诺亚对你做了什么？”
“不，那只恶魔能对我做什么呢？哈哈哈哈。”西奥多笑得很刻意。
丽塔暂时放下狐疑。
“既然你没事就好，”她翻找出上次准备拆镜子时写下的实验计划，“那我们来继续上次没有完成的事情吧。”
“……你就显形吧，你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