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谋

    林知章正沉浸在刚认亲的喜悦中,姬绮年突然冷不丁的开口:“我该走了。”

    他笑容凝固,半天才艰难吐出几个字:“是要去找他吗?”

    姬绮年正色道:“我离开,是为找回不再令我失控的记忆,如今已经没有什么留下的必要了。哥哥,与我一起走吧!”

    她有些期待的看着林知章,向他发起邀请。

    她已经计划好接下来去看望林双,然后回云留山。

    记得当初与卫凌翊初识,他还主动提起要与她观赏大越风光,还邀请林知章同行。

    相信以他的才华一定会受到他们的接纳的。

    姬绮年正准备分享她的计划,却见林知章神色为难,她的心沉了沉,看来此事不会那么顺利。

    果然,他摇头拒绝了。

    “我不能走,我还要留在这儿发光发热呢!”

    姬绮年环顾屋内,大小角落堆着各种造物,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挤得只能容纳一人,难道林知章还想在这样的环境下打造另一个科技盛世?

    虽说这里的研究进度不是从无到有那么艰难,可是要想从十一百,就算是用一辈子也还是不够的。

    看到她的顾虑和眼中的心疼,林知章故作轻松说道:“反正在哪儿都是做牛做马,起码在这儿,我不用愁衣食住行,还能发挥自己的剩余价值,万一历史书把我的功绩记上一笔,那可就算没白来了。”

    “你是受胁迫了?”姬绮年眼神凌厉,备好作战的姿势,像是听到肯定的答复后,会马上动手的样子。

    林知章被她这阵势吓了一跳,干笑地说了句:“怎么会?”

    姬绮年看他眼神飘忽,不敢与她直视,猜想八成是越帝已经用权威将他驯化了。

    姬绮年向他展示了自己钢铁般坚硬的骨骼,又在他面前打了一套组合拳,见他目瞪口呆后,露出真诚的笑容再次向他发出邀请:“哥哥,不用怕,我们一起走吧!”

    林知章石化般愣在原地,为什么他总觉得恍惚中有个肌肉猛男正在向他招手?

    他猛地打了个寒战,硬生生挤出一个笑。

    “越帝需要我,大越的子民需要我,我不能走。”

    说到最后,他在年年充满失望的眼神中,声音越来越低。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话不能说服她和自己?

    只是他明白,越帝已经将他视为自己的物品,以他现在的才能要出宫,除非是裹了白布送出去,否则绝无可能。

    原本他想年年若只是一台机器,便能在这重重深宫里陪伴他,那他就算在这儿干到死,也是一种慰藉。

    可是她如今是一个真正的人,他没有理由,也不能以亲情之名让她留下。

    她要自由的活着,替他和老师好好的活着。

    林知章下定决心,深吸了一口气。

    “年年,趁越帝还未留意你,你赶快走吧。”

    “你要替我去见证这个国家的兴盛,见证我是如何在这深宫令外面的世界焕然一新。等你再次看到高楼万丈,灯火长明时,你就会知道,我的梦想实现了。”

    姬绮年怔在原地,他这是在跟自己告别吗?

    她惊讶之余有些生气:“你觉得我会任唯一的亲人囚于宫中,自己却心安理得的享受自由吗?”

    林知章沉默了,当初老师牺牲自己,他亦是觉得不忿。

    他厌恶自以为是的牺牲,可如今他也作出了和老师一样的选择。

    他环顾四周,眼神黯然。他的理想可比苍穹万丈,可他的人生却被这几间小小的屋子困住了。

    就算他心怀天下,为民造福,可他自己的幸福呢?

    他是一个现代人,他能忍受研究探索的辛苦,却难忍受封建的制度条条。

    若是心灵和身体都习惯了这层枷锁,灵感再也不会光顾他了。

    可为了实现老师想开创盛世的夙愿,为了年年成人的幸福和自由,他愿意成为下臣,熬尽毕生心血。

    林知章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催促着姬绮年。

    “相信以你的能力,逃出这个地方绰绰有余。越帝那儿我替你解释,你也不用担心我,他把我可当作异宝呢,不会对我怎样的。”

    姬绮年握紧了双拳,似是很不满他们的现状。

    “你是3000年最年轻最有才华的研究者,我继承了母亲意志和力量,我们为何要受制于这里的规则,听一个庸者调遣?”

    林知章为她的脑回路感到震惊,虽然她说得也有道理,可他怎么听,她都像是要取而代之啊?

    他赶紧摇摇头,看她一副要革命的气势,他也差点被带过去了。

    “年年,这事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林知章有些无奈,“改朝换代不是解决一个帝王这么容易的。”

    “帝王是天下所向,官民拥护的存在,也是平衡所有势力的主要力量。我们没有他们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机,也没有政治头脑,真不适合干革命的事。”

    姬绮年无意通过杀戮解决问题,只是她头脑中隐约出现了一个新的想法。

    “如果,我们扶持一个熟悉的人当皇帝,那我们不是既有足够的话语权,又有最大限度的自由吗?”

    她毫无保留地将脑中的想法脱口而出,林知章却被震惊的久久说不出话来。

    年年是怎么领悟出“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样的政治手段的?

    难道她是靠自己的思维成根据历史规律总结出来的?林知章细思极恐,哪天她要是想当女皇他也不意外了。

    不过可惜的是,这个时代当君主太憋屈了,还容易过劳死,还是自由重要。

    姬绮年越想越觉得这想法可行,眼神熠熠发光,随即有些苦恼地说:“可眼下所有皇子中,我只认识周衍。”

    “我跟他接触过,在众多皇子中他倒是比较适合。”

    林知章开始被她带进去,竟然思考这一想法该如何实施了。

    “我们需得在人不知鬼不觉时对他洗脑一番,让他在今后处理政务时不能表现得太废物给我们添麻烦,还要对我们的人身自由给予保障。”

    “啊?”林知章这才清醒过来,赶紧打住她一连串的思考,生怕她再自我开发出更多奇奇怪怪的念头。

    “年年,这个从长计议,我们还是先解决眼下的困境再说吧……”

    姬绮年却不在意他的惊恐,脑中炽热的想法越来越活跃,甚至她有所察觉,在这里,肯定不是只有她想到了这一点。

    按李萤画所说,那个人已经贵为平阳侯,权威地位、财富荣耀尽在手中,甚至可延子孙几代,那他为何还要在大越铤而走险,秘密种植毒花?

    他是想对大越取而代之,还是想成为摄政王?

    在林知章的絮叨下,姬绮年已经养成高度专注的能力,可以做到充耳不闻。

    兄妹俩的大声谋略在这安静得可怕的天工坊格外突兀,只是眼下无人注意他们。

    平阳侯正策划着新的谋略,而越帝在清心殿听耳目探查的情报。

    听到大皇子向三皇子挑衅,他气得摔了几个花瓶。

    他不是气老大有争储的心思,天子之家,有哪个对皇位不动心的?

    他只是气这老大沉不住气,蠢到以为宫中只有他和衍儿,便走露不出风声。

    他本以为他的大儿子像他,聪明勤奋,谦卑有礼,却没想到他私下这么按捺不住,野心可见。

    可在听到三皇子去了一趟德妃那儿,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后,又有一些欣慰。

    德妃明理,与世无争,就连她教导的儿子也是为了兄弟间的和睦,没有闹到他这里分辨,更没有其他非分之想。

    真是个好孩子啊。

    越帝现在对大皇子的偏爱已经彻底消失,心中将他从太子人选中淘汰。

    剩下的几个皇子,老二体弱,虽才华不输他哥哥,但也难担当大任啊。

    老三衍儿是其他众多皇子间最让自己舒坦的一个。

    但是以往多年的权力争夺经验来看,他还是不能谁都完全信任。

    就算是他喜欢的孩子,也得经历一番考验才行。

    “对了,百花乡一案的势力可查出头绪了?”

    静悄悄的殿内突然又冒出一个暗卫汇报道:“回陛下,当地朱家被灭口,县令承认所有罪行皆是处于他妒忌所为,其他线索全无。”

    越帝冷哼一声,“怎么可能?上次你不是跟衍儿留意过周围的势力吗,何况衍儿收集的证据中,还有毒花的物证和保留的人证,怎么会没有其他线索?”

    “属下无能……”

    “就凭一个小小县令,从哪儿弄来的花种?哪来的能力灭朱家所有人的口?”

    越帝大怒,将手用力一拍,震得那暗卫心惊胆颤,慌忙解释道:“那县令畏罪自杀,朱家又被烧得干净,只有在一处密室外发现几具尸首,身上刻有花型烙印。”

    越帝脸色沉了沉,“说下去。”

    “属下认为这应该某一组织的特有纹身,但属下从未在江湖上听闻有哪个组织门派是有花型纹身的。”

    “那些人应该武功不低,你查出来是谁把他们解决的吗?”

    “听当地乡民说,与三殿下同侦破此案的还有两人。”

    “哦?”当初衍儿向他汇报时可并无提起他们。

    暗卫呈上两张画像,越帝这才发现其中一个竟是白日所见的少女——姬绮年。

    原来她和衍儿早就认识?可另一个少年,虽看着眼熟却毫无印象。

    越帝闭上眼睛沉思,当初百花乡疑点重重,他本以为是什么前朝残留势力的余党对他的报复。

    可当年凡是前朝高官贵爵的势力,都被他大大削弱。这几年他的功绩丰伟,他们不可能在他眼皮底下,收买人心召集兵马。

    仅百花乡一案,他觉得也动不了大越的根基。

    可是这几年,异族不仅开始蠢蠢欲动,还在边境挑衅犯案。他又觉得,这些也许是他们侵略之举。

    只是他总觉这里面有丝古怪,如果真是异族所为,他们为何不在自己的地界研究毒花,而是选择在风险不可控的大越,找朱家来做事呢?

    他们有什么把握朱家就一定会听信他们,不会反水举报呢?

    突然一个想法如风驰电掣在脑中闪过,他忽地睁开眼睛,不对,此事一定是越国人所为,而且必定不是那些前朝余党。

    只有当年的开国兵将才能有此实力。而且此人现在的地位和势力一定不小,不然不会有自信把握朝堂和他的一切行动。

    难道内部真出了通敌叛国之人?

    想到这个可能,越帝目光如炬,他缓缓起身,在空寂的殿内踱步深思。

    他心中开始怀疑姬绮年和林知章,他们会不会就是敌方的一个棋子,待他完全信任这两人时,再对他出手?

    联想到今日老大的突然挑衅,他甚至怀疑老大是不是受人的蛊惑,才出此下策。

    只是老大牵扯了老三,在敌人眼里,自己想必对这两个皇子都会失望,那么,这其中的受益者是谁?

    老二?

    不太可能,老二体弱,担不了大任。

    难道是其他皇子早就开始了争储的心思?可是每日见他们恭顺请安,就连他也猜不出是哪个有这么好的演技连他也蒙了过去。

    就在他理不出头绪正烦躁之时,一个公公慌张跑进殿内。

    “陛下,庆嫔难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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