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

    白秋生用鸡蛋轻轻揉着脸上的淤青,有些委屈的看着夏姜儿,夏姜儿却将脸一转,冷哼了一声。

    卫凌翊看着两位的神色不佳,小心地给二人添茶,正要开口,却被夏姜儿打断了:“卫小子,这个看着五大三粗的人就是白秋生?你们不会合起伙来骗我吧?”

    卫凌翊看着满脸胡茬的白秋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三年前的白大侠可是一副风度翩翩的公子模样,可谁想如今却变成了莽撞憨厚的大汉。

    “姜儿,我也没想到有天你的柔情蜜意会变成愤怒铁拳……”白秋生看着夏姜儿脸色青了又黑,声音越来越小。

    卫凌翊在桌底狠狠踢了白秋生一脚,不要再火上浇油了啊!

    夏姜儿抱着臂斜眼看了白秋生一眼,“你这三年过得逍遥自在,怎么今儿个想起来我这了?若是为喝茶,恕不接待!”

    白秋生摇摇头,“不是,姜儿,我是为了你而来的。无情道长说,你们这出大事了,我必须得来帮你。”

    闻言,夏姜儿眼眸微闪,直盯着白秋生的眼睛说:“无情道长说的?恐怕不是因为我,而是为了他的徒儿吧。”

    说完,夏姜儿又凄然一笑,“恐怕是无情道长说有什么牵绊住卫小子了,才让你来的。如果只是我,你肯定不会来。”

    白秋生正要解释,夏姜儿将茶一摔,“白秋生!自你退婚后离开后,我等你了整整三年。我在这儿开店就是想有一天见到你,问问你当初为什么走。你知道这三年我遇到多少他人的嘲笑和刁难吗?有的说我是一个女人家不守妇道,抛头露面做生意,还有的打着我的算盘,想要欺负我。我索性就做到底,成为那些人口中的母夜叉泼妇!反正我说什么做什么,他们都瞧不起一个女掌柜的,我还怕什么?还有更难听更难启齿的事,我都一一挨过来了,怎么反倒今日你却说是帮我来了,那之前的三年,你是死了吗!”

    卫凌翊刚要解释,就被白秋生摇头的示意拦下。

    夏姜儿只觉得内心压抑许久的愤懑一泄而空,只留下了委屈。

    她用手帕拭去泪,有些哽咽,“是,我起初是想为你开这个茶坊,要等你回来。可是慢慢的,我就不是为你了,我想要给那些瞧不起我的人看看,我经营的茶坊是镇上最好的,茶汤是最香的,点心是最精致的,赚的钱是最多的,我是女掌柜,可样样比他们男人强!”

    白秋生看着夏姜儿,点头回应道:“是的,你已经做到了。”

    夏姜儿一把泪一把鼻涕的将手帕全浸湿了,白秋生默默拿出自己从未用过的手帕,夏姜儿见这是自己三年前为他亲手缝制的帕子,没有接过来,只是垂泪不语。

    木生木柔在楼下无聊用茶水蘸着画圈圈,姬绮年好奇地问:“你们怎么不上去?”

    木柔摆摆手,“这是人家秀恩爱的时候,我们去插什么手?”

    木生点点头说:“也就是卫凌翊那个好管闲事的笨小子非要去凑这个热闹,等一会儿,他准保灰溜溜地自己下来。”

    姬绮年却不这么认为,夏姜儿说是等白秋生等了三年,可是这三年,白秋生都变了,夏姜儿又怎么不会变呢?谁又能规定一个女人要等一个男人,必须要从一而终,等到天荒地老呢。

    楼梯间响起脚步声,有人走下来了。

    姬绮年三人抬头看去,不是卫凌翊,却是夏姜儿。

    夏姜儿眼睛还红着,脸上还挂着泪痕,见三人一脸关心的看着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了。“行了,你们都忙去吧。咱们收拾收拾行李,等明天一早就走。”

    木柔心疼地说:“老板娘……”

    “行啦,我真没事,我先回屋收拾去了。”夏姜儿像是怕被发现什么隐秘似的,逃似的离开了。

    “看来老板娘真是用情至深啊。”木生不禁感慨道。

    “你为什么这么说?”姬绮年有些不解,夏姜儿明明看起来那么恨白秋生,怎么会是深情?

    木柔微微得意地插话:“这你就不懂了吧?爱得越深,恨得越深,若是不爱,便不恨。”

    姬绮年低头沉思,她确实不能理解,爱这个词汇在她的数据库中是纯粹毫无保留,无所求。可是为什么这样爱恨交织的复杂情感也归于爱呢?

    爱若掺杂了恨离苦别,还是纯粹的爱吗?

    卫凌翊此时也一边思索一边从楼上走下来,他想不明白为何白大侠不告诉夏姐姐这三年来他从未离开马角镇?为何白大侠不说在自己不在的时候,都是他一直默默守护着夏姐姐,不受那些地痞无赖和地头蛇的骚扰?

    他更想不明白,为何白大侠这三年为她做了这么多,却从来不说,也从不出现在她的面前?

    既然那么相爱,为何要给自己设置障碍?为何那么相爱,却要以误会蒙面?

    如果是他,他一定会坦白自己所有的心意,一定要光明正大的与她站在一起,承担一切。

    卫凌翊从沉思中回神,看到绮年此时也在低头思索。

    在人群中,他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地聚焦在她身上,他沉迷那一双如婴儿般纯净的眼睛,虽然她看上去永远波澜不惊,可是他见过她的与众不同,见过那眼中隐隐约约的欢悦、不舍、悲伤、尴尬、愤怒还有那一点情愫,他都看到了。

    他知道绮年好像什么没有看,却又什么都看得清楚。

    不知不觉,她身上每一点一滴的变化都牵动着他的心。

    绮年应该也察觉到了他的这份情意吧,可是她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回避,所以他也只能止步于此。

    其实他很想对她说,如果她不能接受,他也绝不会逼迫她,更不会给她带来困扰。

    只要,给他一个机会说出来就好。

    姬绮年突然感到一股灼热的视线,她顺着那股视线看去时,对上了那一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在他们视线交汇的那一刻,时间似乎静止了,周围也感觉不到任何声音。

    姬绮年第一次看到卫凌翊眼中如此炽热的情意,像光似的要照进她的眼里心里,将所有的混沌分开。她觉得有什么要在心中生长起来,她却不想去抗拒这种变化。

    这一刻他们彼此产生了一种无言的默契,虽然他们没有言语,可那灵魂中呼之欲出的情感却渐渐清晰明了。

    一旁的木柔木生互相看了一眼,有些无奈。本来不想在楼上受到秀恩爱伤害,可没想到楼下还是没有逃过去。

    真是甜蜜的暴击啊。

    楼上的白秋生看着手中被退还的手帕一脸黯然,脑海里涌出各种声音。

    “秋生,我们是书香世家,你不读书,却去习武?你是我们白家的耻辱啊!”

    “以你现在的资历配不上我姜家的女儿,你还是识相点,退婚还她自由吧!”

    “秋生,你现在的生活都是风餐露宿,怎么能让她跟你一起受苦?”

    “白秋生,你不能和她一起留在马角镇,以你现在在江湖上的名气,势必会给她带来更多的危险。不如暗中保护她,等日后有机会再向她说明心意。”

    白秋生缓缓闭上眼睛,回忆起她的那一张曾热烈期盼着而又渐渐黯然的面庞。

    原来从那时起,已经过了三年啊。

    白秋生自嘲一笑,将冷茶一饮而尽。嘴里没能等来回甘的滋味,只剩下苦涩。

    到了晚饭时,除了姬绮年,其他人都坐在餐桌前看着夏姜儿一声不吭地埋头吃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出声。

    木生木柔互相使着眼神:老板娘现在看着比之前可怕十倍,就连饭量也比以前多了十倍呢!

    卫凌翊使眼色警告他们千万别惹夏姜儿,毕竟她现在的火可是一点就着。

    “咳。”

    白秋生站在门口有些尴尬,他轻咳一声,三人的视线向他看去,只有夏姜儿连眼皮也没抬,毫无反应,一个劲儿地往嘴巴里塞菜和馒头。

    白秋生小心翼翼地挪到夏姜儿的旁边,刚要开口,夏姜儿蹭地站起来,看都没看他,“我吃饱了,先回去休息了。”

    “姜儿。”白秋生开口唤道。

    夏姜儿微微一顿,没有回头。

    “当初我离开,真的是不得已。”白秋生怕今晚过后夏姜儿不会再见他,顾不得众人在场将话全说了出来。

    “我怕你跟我受苦,我怕你会因为我受伤害,我更怕别人说我配不上你!”

    白秋生见夏姜儿依旧没有反应,眼里流露痛苦和乞求,“无情道长说,从今以后我不用再隐瞒自己了,我现在回来就是最好的时机,我以后能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我……”

    “你听了这么多人的声音,却唯独没有听听她的想法。你在这儿自我感动,却还要大家配合演戏吗?”

    姬绮年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毫不留情地反驳了他,让白秋生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绮年,白大侠是想暗中保护她。”卫凌翊见白大哥心都要碎了,有些不忍,开口为他解释。

    姬绮年摇头,“不。夏姜儿能自己开店,能赚钱养活自己,她比许多人都强大。她不需要任何保护,她只需要爱和支持。”

    闻言,夏姜儿惊讶地回头看向绮年,脸上有些感动。

    “你……怎么会知道?”

    绮年突然感到悲从心起,她为何知道?因为她有预感她曾因此而失去过什么。

    在她脑中,那个模糊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心中的痛也越发沉重,她甚至没有发觉自己的泪正悄无声息地从脸上滑落。

    “爱是痛苦和欢乐的记忆全都记得。爱是牺牲,是一个人就算死亡也要保护的东西。”那个人曾这样笑着对她说。

    可现在,如果还有机会,她想要告诉那个人,“爱不是自我感动的牺牲,爱是珍惜双方的意愿,要死同死,要生同生。”

    她嘴里喃喃道,似乎要说给谁听,可她茫然地看向周围,却寻不到那个人的踪影。

    她知道,那个人再也听不到了。

    闻言,众人皆是为之一惊,白秋生更是默默在心中咀嚼她的这番话,越想越惭愧。

    是啊,他自以为默默守护对夏姜儿才是最好的,可是这何尝不是他自我逃避借口呢?

    他刚刚的口口声声中,都是“我”自己所想,却没有一句是夏姜儿说的。

    他真的是自私透了。

    夏姜儿见白秋生终于开始自我反省,心下十分感激姬绮年。

    她是恨白秋生的不告而别,可她也忘不了他的一往情深。她知道他想什么,他陷入了自责自卑的泥潭,她却无力拉他出来。

    姬绮年的这番话,正像一剂厉害的药方,虽然听了身心俱痛,可却也让白秋生彻底清醒。

    卫凌翊则冲到姬绮年面前,心疼地抹去了她脸上的泪。他知道绮年此举不只是为了解白大哥的心病,亦是要疗愈她自己内心的痛苦。

    只是看着她茫然无措的样子,他心里不由得跟着痛了起来。

    见绮年像木雕的人似的没有反应,他轻声唤道:“绮年?”

    绮年慢慢回神,怅然若失,她有预感,她的记忆渐渐就要回来了,她很快就会知道,她为何来到这里,为谁而哭,为谁而痛。

    她看向卫凌翊,第一次露出苦涩的微笑,“我想,这是我最后一次晕倒了。”

    不等卫凌翊反应过来,她闭上了眼睛,她这次不用担心什么未知的危险,因为她知道她会落在一个温暖的怀里。

    卫凌翊看着怀里似是沉睡的绮年,对她默默承诺,自己以后绝不会离开她。

    夏姜儿看着他们俩,安心的笑了。看来卫凌翊是不会跟白秋生一样重蹈覆辙了。

    她看向白秋生,他眼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光彩,与夏姜儿相视一笑。

    木柔在一旁看了半天,无奈地说:“哥,我们又被秀了一脸。”

    木生咬着馒头,津津有味地看着这四人的爱恨流转大戏,言语有些口齿不清。

    “嗯,很下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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