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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河(一)

    又到了梧桐树叶变黄的时候,谷识恭召集芃草峰的弟子,说:“最近有一个来自东河镇的人上山求助,说他们镇上出现了灵异事件。现在黎师伯需要统计有谁愿意去帮忙。”

    “你要去吗?”宋识德注视着木蓨念,眼神中夹杂着期待。

    木蓨念并没注意到她的异常,她比较好奇什么是灵异事件,便举起手报名了这次的下山试炼。

    芃草峰的弟子不爱参与这种试炼,他们除了治愈其他方面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以往下山历练都需要砺剑峰和悟术峰的弟子带着。像东河镇这种求助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大麻烦,另外两个峰估计也不会派太多人。他们去的人多,反而给其他弟子增加负担。最后只有元识习和常识礼两人报名了。

    谷识恭将木蓨念的名字算在芃草峰的出行名单里,将三人的名字上报给浦识良。

    本次下山修行是一个偶然的机遇。这段时间内,不少弟子已经学会了转化灵力,现在到了突破的时点,不适合此时外出,所以放弃了本次的修行。

    最终,砺剑峰派出了包括樊识温在内的五名弟子,悟术峰派出了包括浦识良在内的四名弟子。

    到了出发那一天,大家齐聚主峰的大广场上准备出发,个个兴奋不已。其中有几人是上山后从未下过山的,期待这次能在山下玩个痛快。

    前来委托的人看着十几个人的队伍,不禁有些担忧,问:“能不能再派十几个弟子一起去啊?”

    浦识良略显愧疚地回绝:“其他弟子也有其他的任务在身。”

    委托人面露不满,问:“那能不能让和我回去的这些弟子都换成那个耍剑的?我们镇的事真的很严重!其他人去了搞不了!”

    浦识良眼里的歉意已经褪去,平静地回复:“如果您只需要砺剑峰的弟子,就带他们五人回去吧。我和其他弟子就去忙其他的事了。”

    委托人一听他想把现有的人数砍半,慌得不行,赶紧拉住浦识良,说:“不行不行,本来人就不够用,你们怎么能走。”

    外出名单由浦识良进行确认,所以樊识温早早就知道木蓨念也会一同前往。她一到广场就开始寻找木蓨念的身影,激动地朝木蓨念跑去:“木姑娘。”

    木蓨念听见喊自己的名字,应声寻找来源。

    “木姑娘这次也随我们一起下山吗?”樊识温想再确定一下。毕竟名单是谷识恭上交的,她知道谷识恭先前对木蓨念略有不满,谁知道他是不是问都没问直接就将木蓨念的名字报上去了。

    木蓨念点头。

    木蓨念很喜欢和樊识温交流,彼此都很坦率,知无不言。

    人员到齐以后,委托人一直在催促快些回东河镇。一行人便舍弃步行,准备御剑前往东河镇。

    只有砺剑峰的弟子和浦识良会御剑,所以他们都要再带一人。

    樊识温本来是想带委托人的,但委托人见她是女人,死活不同意,非要让浦识良带自己。

    木蓨念见委托人对樊识温如此不信任,想到了宋识德说不管女人做什么,别人都会挑刺。果然如此。

    如今浦识良并非砺剑峰的弟子,御剑术虽然肯定比悟术峰的弟子强,但在砺剑峰未必是顶尖的。可是委托人就是认定他的御剑比樊识温更安全。

    樊识温倒是没意见,心里却暗暗埋怨这个来求人的要求还挺多。

    最后木蓨念自己踩着寒冰玄剑,砺剑峰的弟子一人带了一个悟术峰或芃草峰的弟子,浦识良带着委托人。

    或许是真的太久没使用御剑术了,浦识良的剑身一路都在晃动,偶尔还会突然下降、升高,吓得委托人死死抱住浦识良的腰。

    浦识良十分抱歉地说:“真是不好意思啊,平时都是师姐带我,我太久没自己飞了,您忍一忍。”

    终于到了东河镇,委托人用尽了力气喊:“到了!停下!”

    一行人慢慢降落在东河镇的城门口。

    这东河镇的地形属实奇特,整个镇子都在悬崖之上!仅通过两条铁索搭出来的索桥与外面保持交流。

    委托人和守门人介绍了一下他们的身份与来意,守门的人马上去请镇长出来迎接。

    悟术峰的弟子一进入城门就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袭来。

    浦识良提醒道:“大家保持警惕!”

    此时,几个仆从打扮的人抬着一个轿子将镇长抬了出来。到了门口,镇长从轿子上下来,看见他们之后,立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镇长颤颤巍巍地走到几人面前,激动地说:“几位小神仙终于来了。”

    其他听说祁连山派有人来帮助他们解决灵异事件的居民也纷纷跑到城门口看热闹。

    “救星来了救星来了!”

    “小神仙你们终于来了,我家的牛已经失踪了好几头了,再不查清原因,我的十几亩地怎么办啊?”

    “我家的猪也没了!”

    “我女儿也不见了!”

    浦识良一听,这些丢失的活物好像是活祭要用的。怪不得这个镇子里阴森森的。

    东河镇规模很小,平时也少有外人进出,所以并没有像模像样的客栈。

    镇长羞涩地说:“因为我们都住自己家里,就没有修建客栈。不然几位小神仙和我们住一起?”

    外出修炼,风餐露宿也是家常便饭。其实大家对住宿的条件也并不苛刻,自己寻找有空屋的人家借住。

    镇上的人也格外热情,家里有空房间的人立马站出来,让他们到自己家住。

    考虑到镇子上可能有邪祟,樊识温还是建议两人合住一间,互相照应。

    樊识温拉着木蓨念跟着一个家里开杂货铺的大婶去了镇子的东边,其他弟子也两两组队跟着家里有空房的居民走了。大家放好自己的行李之后,又回到镇子的门口回合。

    众人先互相分享了自己住的位置,然后樊识温建议大家根据自己所住的位置分组、划定搜索区。

    大家在东河镇内仔细排查可疑迹象,果然在西边山脚下发现了异常。

    西山山脚有一处被结界隐匿起来的祭坛,祭坛上赫然摆着已经宰杀好的牛、羊、猪。

    那户人家失踪的女儿也找到了,但尸体都已经发紫了。

    搜寻这里的是砺剑峰弟子,康识亮负责看着祭坛,卢识御去通知樊识温。

    在等其他人过来的期间,康识亮在路边捡了一些树枝和草绳,制作了一个简易的担架,将尸体放置在担架以后,在她脸上盖了一块白色的布。

    樊识温住在东边,卢识御穿过了大半个镇子才找到她,却不见与她同组的木蓨念。反而是遇上了住在北边的悟术峰弟子游识信、屈识榕以及芃草峰的元识习、常识礼。

    游识信听说发现了祭坛,背后惊起了鸡皮疙瘩。这种邪门的东西得赶紧通知师兄!

    “我们去南边找浦师兄,你们先去看着祭坛。”

    说完,游识信和屈识榕分头去南边找浦识良。

    二人找到浦识良和郁识忠以后,立刻前往西山,路上还遇见了砺剑峰的何识孝、刘识察。

    于是,除了木蓨念,其余来了东河镇的十一个弟子全部来到了山脚下。

    这里是村民上山放牛的必经之路,在这里设置祭坛太招摇了。就算能用结界隐藏祭坛,但也难保生肉腐坏会招来蚊虫吸引村民的注意。这个祭坛选址在这一定有深意!

    这姑娘尸身泛紫,说明死了好几天了。而且这姑娘打扮得还挺富贵的,穿金戴银,想必是个大户人家。可是她死了这么多天祭坛还没有撤走,到底在祭祀什么?

    樊识温看着祭坛,说:“我们必须尽快寻找幕后真凶!”

    秋天的太阳总是很早就下山了,浦识良看着逐渐变暗的天空,对樊识温说:“师姐,我们先把这姑娘的尸体带回镇上吧。这边远离镇上,我担心再晚一些这边阴气会加重。我们今天没有准备就来了,就算遇到了幕后之人说不定也难对付。”

    樊识温点头。

    浦识良和其他三个悟术峰的弟子合力施加了一个新的结界在附近,保护这个祭坛不被黑手撤走。结界设置好后,一行人有序离开西山。

    樊识温回到借住的人家,发现木蓨念坐在屋内神色沉重。

    “今日去西山没有见到木姑娘。”樊识温说。

    木蓨念闻言,回答:“嗯,中途感觉到异常,就没往西山方向去。”

    樊识温一个大步走到木蓨念前面,紧张地问:“什么异常?”

    木蓨念说:“这里死过人。”

    樊识温拉了一张凳子,面对木蓨念坐下,不理解这又什么异常。

    “有人的地方,死了人不是很正常吗?”

    木蓨念解释:“这个人不是正常死亡的,他带着很重的怨气留在了这里。”

    樊识温猜测:“他是被人害死的?”

    木蓨念摇头:“我不知道。但这里的阴气必定与他有关。”

    樊识温说:“对!我们今日在西山脚下就发现了一具女尸被用来祭祀了!肯定是她被人害死了,冤魂留在这镇上。”

    “不,绝不是她。”木蓨念一口否定樊识温的猜测,“她是祭品,她的灵魂与□□一起被封印在了祭坛之上。在镇上作祟的那个冤魂正是害死她的凶手。”

    “那不就是说,这镇上不止死了这一个人?”樊识温问。

    “是的。”

    樊识温瘪着嘴,突然问:“木姑娘怎么知道这里有冤魂?”

    虽然她不知道悟术峰学不学这些,但若是学的话,浦识良感应到了肯定会告诉自己的。

    木蓨念回答:“从小接触这些,自然就能感觉到。”

    樊识温诧异地“啊”了一声。怪不得如此天赋异禀,原来是身怀绝技。

    “那我去和师弟说一说!”樊识温迫不及待地出门寻找浦识良。

    樊识温找到浦识良借住的人家,但郁识忠说浦识良还没回来。樊识温又出去寻找浦识良。秋夜的气温也低,樊识温在南边荒地上找到浦识良的时候,脸颊被吹得冰凉。

    “师弟你怎么还在外面?”樊识温问他。不是他提醒大家尽早回到客栈不要出门,小心魔族出没吗?而且这荒原上的风更大、更冷,她不得不拉紧了衣领。

    浦识良原本仰着头在看天空,听到樊识温的声音便低下了头。

    “师姐,我们回去吧。东河镇的事,我们解决不了。”

    樊识温倏地停下脚步,问:“你为什么这样说?”

    浦识良背对樊识温,说:“我的预感。”

    樊识温继续走向浦识良,说:“木姑娘也预感到了一些事。她说这里有一个冤魂,这里的阴气就是因他而起。如果我们能找到冤魂,化解他的冤屈,说不定阴气就散了呢?”

    浦识良回头问:“师姐真的很想帮助这个冤魂吗?”

    樊识温用力地点头,“不只是帮助这个冤魂,还是为了求助于我们的人!”

    “好。”

    浦识良和樊识温分别去通知大家第二天前往西山。

    浦识良打开结界,里面的祭坛和祭品已经无影无踪。

    郁识忠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明明结界没有被强行打开的痕迹!”

    游识信猜测:“可能对方害怕我们把祭坛的事告诉镇上的人?”

    木蓨念盯着怨气深重的那一块土地,她感觉到了魔族的气息:“有魔族在这里行动,他打开结界之后,又把结界修复了。”

    “他修复这个结界干什么?”游识信不理解这样做的意义。

    木蓨念回答:“应该是在警告我们,他的实力超过我们,让我们自己离开,不要插手东河镇的事。”

    樊识温想到浦识良昨天晚上的话。难道真的是魔族在这个小镇作祟?如果真的是魔族的话,他们想要毁掉整个小镇也不是不可能!

    “师弟。”樊识温瞧瞧扯了扯浦识良的袖子,让他到一旁商量。

    二人走到远离大家的地方,浦识良问:“怎么了?”

    樊识温说:“你们那些符咒对魔族有效吗?给镇上的人都发一些符咒的话,让他们在遇到魔族的时候用符咒抵御一会,等我们过去救援,这样可行吗?”

    浦识良叹了口气,说:“符咒可以拖延住魔族一段时间。可是东海镇有一百多户人家,如果足不出户、一家子都呆在一起,也得要一百多张符咒。我们自己身上肯定是没有那么多的,只能现画了。”

    樊识温小心翼翼地询问:“那你们画得了这么多吗?”

    浦识良苦笑一下,回答:“我尽量。”

    “那你通知一下悟术峰的弟子,让他们把现在身上有的符咒都拿出来。让元识习和常识礼找镇长将消息传达给镇上的人!我去通知砺剑峰的弟子加强巡逻,寻找魔族踪迹。”

    “好。”浦识良听闻樊识温的安排,点头同意。

    元识习和常识礼先离开西山寻找镇长。

    元识习告诉镇长:“镇上有魔族,我们会给每户人家发放抵挡魔族的符咒,请大家都尽量待在一个屋子里,不要落单。”

    镇长听说是魔族侵入镇上,吓得从椅子上滑落,“魔……魔族啊?”

    元识习说:“对。魔族在西山设置了祭坛,恐怕是要用镇上的居民做人祭。”

    “西……西山?”镇长听见西山,整个人变得紧张起来。

    “是的。”元识习点头。又问:“西山怎么了吗?”

    镇长疯狂摇头,说:“西山没怎么。”

    元识习觉得镇长在撒谎,悄悄和常识礼商量待会劝导镇上的居民不要外出时,套一下他们的话。

    其他村民一听见西山有魔族的痕迹,表情也从开始感谢祁连山派弟子的帮助变成了厌恶、憎恨。但是再追问西山发生了何事,没有一个人说出来。

    元识习与常识礼四目相对,坚信西山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迅速将此事告知了樊识温和浦识良。

    樊识温点头:“之前丢牛的那户人家就是说他家娃娃在西山放牛回来,牛就少了几头。”

    住在南边的何识孝已经和附近的居民聊了一轮,立马补充:“毛大娘说她家姑娘跟家里说去西山摘果子,就再也没回去。”

    “木姑娘说有个冤魂在镇子上。或许那人就是命丧西山,所以把去西山的人、牲畜都留在了西山为自己祭祀?”浦识良猜测。

    “冤魂?”元识习疑惑,“没有看见谁家办了白事啊。”

    浦识良问:“没有吗?”

    元识习斩钉截铁地说:“绝对没有,而且他们每一户人家的春联都是崭新的!按理说,春节都过了这么久了,这春联怎么一点损坏都没有?”

    常识礼点头:“对!”

    “有无人居住的房子吗?”浦识良问。

    元识习眯着眼睛,仔细回忆了一番,“确实有几户。问过左邻右舍,有的是搬走了,有的是去了别的城里做大生意,只留了个老屋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住。”

    浦识良追问:“几户?”

    常识礼立即回答:“四户!”

    “在哪里?”

    “我们带你去。”

    四人准备去看看这四户人家是不是有人去世了。刚出门就遇上了回来的木蓨念。

    “木姑娘去哪了?”樊识温好奇地问,除了每晚睡觉见得着木蓨念,其余时候她都没有和他们一起行动。

    木蓨念回答:“去南边看了一下。”

    “南边?”浦识良也好奇木蓨念怎么会突然去南边,还是独自一人前往的。

    “南边树林里有一个破庙,里面供奉的不是神仙、也不是土地,好像是以前的乡绅。”木蓨念回答。

    那个庙里怨气很重,那个冤魂好像很喜欢待在那里。她想过去和冤魂聊一聊,但是没有见到她。

    浦识良建议道:“木姑娘不如随我们一起去看看没人住的那几户人家?”

    “好。”木蓨念点点头。如果冤魂之前住在这个镇上,生前应该在镇子里也有居所才对。

    五人一同前往那四间无人之所。

    其余七人都在挨家挨户分发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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