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魄阁(三)

    回到栖锦殿,金黛丝为木蓨念解开礼服和头饰。

    金黛丝问:“公主向将军学习,也是为了向天界夺回我们曾经失去的东西吗?”

    木蓨念坐在床榻边,诧异地看向金黛丝,问:“你怎么会这样问?”

    金黛丝说:“我今日听见韩公子的话,我觉得大家好像对公主都有一种很伟大的期望。可是,连将军那般的人都输给了天界,公主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和天界较量呢?”

    木蓨念躺下,拉上被子,说:“我不会去破坏当年和天界的约定的。”

    金黛丝张口又闭上,最终还是说出来:“也不是不可以夺回来。只是,我想要是王后还在的话,也会更希望公主先做一个快乐的人,再做一个优秀的人。”

    木蓨念朝她笑了笑,说:“我知道啦,你快回去休息吧。”

    金黛丝不放心地看向木蓨念,见她已经闭上眼进入冥想,便悄声离开寝殿。

    第二日,木蓨念前往冷泉,幽亦溟竟然已经到了。

    “师父,今日为何来这么早?”木蓨念觉得新鲜,平日里都是自己等幽亦溟来。

    幽亦溟眼眶通红,略显憔悴地问:“昨天晚上你回去以后,傅子息有去找你吗?”

    木蓨念摇头,问:“师父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幽亦溟没有回答,自顾自说道:“不可能,肯定是五百岁不够隆重,等你一千岁成人他一定会来。”

    木蓨念有些担心幽亦溟的执念会使他疯魔,但是自己如今束手无策。

    又在冷泉旁学习了一百年,幽亦溟感觉身体好多了以后,向冥王提出带着木蓨念一同去前线军队之中进行实战训练。

    冥王大惊,问:“念念连一千岁都没有,就跟着将军去战场?”

    幽亦溟郑重地点头,说:“臣觉得以公主的实力,在战场上训练个两百年左右,实力不会输给封且栎他们。”

    “这……”冥王揉了揉眉心,他不清楚女儿的想法,也不想为女儿做决定。继续说:“战场不比魄阁,去不去还得看念念自己的意愿。”

    “好。我会取得公主的同意的。”幽亦溟无比确信地说。他相信木蓨念一定会同意他的建议的。

    果然,木蓨念听说幽亦溟要返回前线,立马说:“我也要和将军一起去!”

    幽亦溟欣慰地笑了,说:“好,三日后出发。公主可来得及收拾行李?”

    木蓨念笑着点头,说:“来得及!”

    回到栖锦殿,木蓨念看见金黛丝在小花园里忙碌的身影,吩咐道:“小丝!帮我收拾东西!”

    金黛丝听说将军要带着公主去前线,一愣一愣的,忧心忡忡地问:“公主,你真的要去前线吗?”

    木蓨念坚定地点头,说:“是。”

    金黛丝“唉”了一声,说:“你可是公主啊,你怎么能去前线呢?”

    木蓨念不理解金黛丝的顾虑,问:“公主为什么不能去前线?”

    金黛丝说:“哪有公主去前线,都是男人去的啊。而且都是成人去前线,你还是个孩子,去做什么?将军真是胡闹!”

    木蓨念安抚她:“没事的,连魂殿的课程我都可以提前学完,去前线也不在话下。”

    “魂殿和战场能一样吗?”金黛丝急不可耐,“公主带我一起去吧。”

    木蓨念摇头,说:“我是去修炼的,带着你怎么行。”

    金黛丝百般劝说,都被木蓨念拒绝了。最终,金黛丝迫于公主的命令,帮她收拾行李去了。

    三日之后,木蓨念准时到达魄阁门口。

    韩业看见她,连忙喊道:“公主!”

    木蓨念看向他,一行人从魂殿方向跑过来。

    伏悦瑶停下来,一边喘着气一边问:“公主真的要去前线吗?”她昨日才听父亲说公主马上要离开王城、前往前线军营了,所以今日一早就立即去倾月殿通知大家来见木蓨念。

    “是的。”

    邱嘉非常急躁,声音比平时高了几个度,问:“为什么?将军都已经单独训练你,现在为什么还要去前线啊?”

    “魄阁是教授攻击类法术的,实战才是最好的学习。”

    叶致海问:“那也不至于六百岁就去前线吧,不能再等等吗?”

    木蓨念看着前方的外殿,说:“不了,时不待我。”

    韩业知道这个公主有自己的想法,既然她是自愿前往,他就尊重她的想法。他问:“那公主之后还会回王城吗?”

    木蓨念看向他,回答:“我不确定。”

    “公主!”邱嘉哭了起来。原本以为留在王城就有机会看见她,现在公主又要去前线了。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追上公主的脚步?

    木蓨念摸了摸她的头顶,说:“你别难过,等我们成为更好的人之后,自然有机会再次相见的。”

    幽亦溟带着自己的行囊从魄阁出来,就见到门口乌泱泱站了一堆孩子。

    “喂,你们在这里干嘛?”

    众人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察幽亦溟,都愣在原地。

    木蓨念走到幽亦溟身边,说:“师父,我们走吧。”

    众人目送着木蓨念和幽亦溟走出冥殿。

    因为三千多年前的战败,冥界的人被天界剥夺了飞行的能力。所以冥界的人出行,短距离可以依靠瞬移,但长距离只能依靠一些灵兽代步。

    有一些实力强悍的人可以自己捕捉有灵智的灵兽为自己效力,但大多数情况下是与灵兽达成临时协议:灵兽将人送至目的地,人向灵兽提供食物或者灵药之类的。

    魄阁经常有士兵往返于王城与前线,所以饲养了很多的灵兽。幽亦溟挑选了一只最温顺的吞雪兽给木蓨念,托着木蓨念坐上它的背上,嘱咐道:“殿下抓紧它的毛。它皮糙肉厚,你抓住它没事,但你抓不住它、掉下去了,你就有事了。”

    说完,幽亦溟就坐上了另一只吞雪兽背上。

    木蓨念紧张地揪住吞雪兽脖子周围的长毛。这一圈毛很硬,不像背部那般柔软,反而像凸出来的硬刺。

    三天的时间,两只吞雪兽便抵达了战事最频繁的那个军营。

    冥界的另一位副将——封且栎,他就是在幽亦溟不在的期间,代替他指挥军队。封且栎见幽亦溟回来,高兴地跳起来对其他士兵说:“将军回来了!快把消息传下去!”

    其余士兵一个接一个将消息传入军营之中。

    幽亦溟一边吩咐其他人带两只吞雪兽饱餐一顿,一边带着木蓨念、叫上封且栎一起去主营帐中。

    封且栎看着这个孩子大惊失色,难道将军把自己的孩子带来军营了?没听说将军成亲了啊!

    到了主营帐中,幽亦溟坐在座位上,封且栎和木蓨念分别站在两侧。

    幽亦溟介绍道:“这是封且栎,负责处理军中的事务,在我离开军营的时候,全权指挥全队。这是公主殿下,她从今天开始,正式在我们营里实战学习。”

    “公……公主?”封且栎万万没想到这个女孩竟然是公主殿下。他上一次见公主殿下还是在公主的一百岁生辰宴上,当时公主还是奶娃娃,现在也还是个孩子。

    “你好。”木蓨念友善地向他点头示意。

    封且栎将视线转回幽亦溟身上,问:“公主来军营学习?”

    幽亦溟点点头。

    封且栎还是觉得不现实,狠狠捏了一把自己的脸。

    “嘶,疼。”

    “以后军队里所有的事,公主都有权知晓,明白吗?”幽亦溟吩咐道。

    “是!”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公主要来军队中学习,但是将军的命令一定要认真执行!

    等士兵都集合完毕,幽亦溟在全军将士面前,再一次介绍了木蓨念的身份。

    众人皆不明白公主来这里的目的。

    幽亦溟继续说:“她来这里的目的和你们一样。我相信,很快,你们就会见识到公主的实力。”

    众人还是在窃窃私语,一个不到一千岁的丫头能有什么实力?再有实力,他们都是已经在军营里待了一百多年的老兵了,能比得上他们?

    目前的前线较为安宁,幽亦溟抓紧时间向木蓨念讲授不同的战况时运用什么战术,以及最近几百年来频繁针对冥界的异族惯用什么战术。

    木蓨念精神紧绷着,生怕突然就传来敌人突袭的警报,打断幽亦溟的教学。

    一个月后,乌云满天,月亮的光辉被遮盖得严严实实,从山林间涌出来的风带着丝丝阴冷。

    幽亦溟的营帐中放了灯莹草,亮堂堂的。

    “鬼族要行动了。”幽亦溟说。

    木蓨念问:“师父怎么预知他们的行动的?”

    “鬼族畏光,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是他们难得的机遇。”幽亦溟仔细分析给木蓨念。

    果不其然,封且栎走进来报告:“将军,鬼族行动了。”

    幽亦溟站起身,说:“公主认为此时用什么战术对付鬼族合适?”

    木蓨念沉思片刻,说:“鬼族惧光,直接施用火球术就可以击退他们。但击退他们不足以让他们放弃。再布置灭灵阵,直接重创他们大军,让他们之后也无力反扑才是长久之道。”

    幽亦溟点点头,说:“就由你来布置灭灵阵。”

    “通知下去,准备迎战!”

    “是!”封且栎说完就退出了营帐。

    幽亦溟问:“你会害怕吗?”

    木蓨念双手攥成拳,说:“不害怕,第一次上战场有些紧张。”

    幽亦溟一笑,说:“很好。走吧。”

    鬼族凭借灵巧的身形,很快突破冥界的防线,直冲大营。

    冥界的士兵早就戒备起来,一感应到鬼族的气息,立刻施展火球术让鬼族无处遁形。

    鬼族与冥界交手了多年,鬼族的士兵熟练且轻盈地躲开火球。

    “西二!东六!”封且栎根据幽亦溟的指示,通知所有士兵下令朝同一方向进攻。

    士兵立刻集中攻击那两处。

    鬼族的士兵也不傻,见火力全往两边攻击,立马避开周边地区。在他们前行的路上,逐渐从地面升起一个一个巨大的血红色法阵,将进入的鬼族一网打尽。

    木蓨念盯着前线的战况,双手结印,启动灭灵阵。

    封且栎看着数不清的血红色法阵,将整片战场映成了炼狱一般。

    “一个人就能同时启动这么多法阵吗?”

    法术与法阵同样消耗灵力。使用法术通常只消耗一瞬间的灵力,很快就能吸收补回来,能耗几近于零。启动法阵却要一直维持法阵的闭合,只要法阵没破解或撤回,就一直在消耗灵力。

    鬼族的士兵左右是火球术,中间是灭灵阵。最前方的鬼族停滞不前,最后方的鬼族往回撤退。很快就结束了本次的突袭。

    “这么强的灭灵阵!将军的境界又提高了?”

    冥界的士兵们都以为是幽亦溟释放的灭灵阵,欢呼雀跃起来。太久没见到将军用这么多法阵暴击敌人了。

    维持法阵需要灵力,画法阵也需要灵力,图案越复杂的法阵越需要灵力。相应的,也越好看。这么多法阵同时启动,实在是太炫目了。

    以往面对鬼族,他们都是只使用火球术攻击,不敢轻易使用法阵,就怕消耗了灵力之后,后面还有更多的敌人。这样一来二去,反而锻炼了鬼族躲避火球的能力,增加了他们打击鬼族的难度。

    灭灵阵需要及其敏捷的反应力和强大的爆发力,才能在敌人短暂的落脚之处立刻形成法阵并绞杀其中的敌人。幽亦溟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也很少使用大规模的法阵进攻。

    幽亦溟将木蓨念推至身前,说:“这次释放灭灵阵的不是我,是公主。”

    他也没想到木蓨念一次性就施展了好几个灭灵阵出来,一点活路都不留给对方。

    “是公主。”

    “公主有这么强的灵力?”

    短暂的夜晚过去,在太阳升起之前,鬼族全都离开了战场。

    见识过木蓨念强大灵力的士兵,一个个都不禁摩拳擦掌想要和这个王城来的小公主切磋一番。他们有这个想法,也付诸实践了。

    趁幽亦溟与封且栎在商讨最近异族的动向时,郎充凝询问木蓨念能否和他切磋一番。

    木蓨念知道郎充凝离开魂殿以后就前往了前线,但并不知道他竟然也在这个军营之中。

    郎充凝主动说:“因为当时太激动了,在魄阁询问了最近的军营是哪一个,就带着灵兽过来了。没想到这里就是将军驻扎的军营。更没想到将军会带着公主过来。”

    木蓨念也很惊喜:“没想到竟然还会在王城以外的地方重新遇见当时一起学习的人。”

    郎充凝轻笑,问:“公主不如和我们一起练习?虽然我们没有将军那般谋略,但实战方面还是有不少经验的。”

    木蓨念想到幽亦溟的灵核还未完全修复,他大概也不会真刀真枪与自己演练,能和士兵一起练习的话真是再好不过了。

    “好。”

    作为直接向公主发出邀请的人,自然是由郎充凝率先与木蓨念进行比试。

    郎充凝知道木蓨念的灵力强大、擅用法阵,便问:“需要禁用兵器吗?”

    木蓨念摇头,说:“没有任何限制。”

    郎充凝点点头,遇到真正的敌人时,他们可不会管你擅长用什么攻击。他们只会选择自己最擅长的进攻方式。

    郎充凝选择了自己最擅长的十字戟,向木蓨念的方向猛刺。木蓨念纵身一跃,踏着尖刃,借力一翻转,落在了郎充凝的身后。

    木蓨念如今还没有自己的武器,傍身的只有一柄幽亦溟赠予她的短刀。要使用短刀必定要贴近对方的身体,但郎充凝的长戟又将二人的距离拉开得死死的。

    围观的士兵就看着木蓨念一直在闪避郎充凝的攻击,完全放弃主动进攻的机会。

    幽亦溟已经向封且栎了解完毕最近的战况,二人走出营帐就看见众人围成一个圈,中间似乎有人在比拼。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走向人群。

    围成一圈的士兵见到二人挤进围观群众之间,纷纷为他们让开位置。

    封且栎只见公主不停地躲避攻击,她已经在郎充凝四周转了个遍,但郎充凝几乎原地不动。郎充凝凭借长戟的距离优势在消耗木蓨念的体力。

    正当大家都以为这次比试会以木蓨念体力不支被郎充凝刺中结束之时,郎充凝却猛地停住动作,呆愣在原地。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木蓨念已经站在郎充凝身后,她的短刀也抵在了郎充凝的喉咙处。

    待郎充凝回神的时候,已经感觉到喉结处抵着的尖锐刀尖。郎充凝宛若自嘲一般笑了一声,说:“是我轻敌了,明明都在魂殿工作了这么久,竟然忘记了幻术也是必学的法术之一。”

    木蓨念收回短刀。其他人还在诧异为什么郎充凝突然定住了。

    封且栎瞥了一眼幽亦溟,见他不准备揭秘,就主动向围观的士兵解释:“在他身边布下了幻术,等绕到他身后的时候,开启幻术使他分神。只要有一瞬间的定格,就足以在背后刺死对方。”

    幽亦溟爽朗地笑了,拍了拍封且栎的肩膀,说:“就交给你们陪她玩了。”说完就回营帐内了。

    封且栎瘪了瘪嘴。这种做法在单打独斗时确实可以迷惑住对方,为自己争取背后刺杀的机会,但在前线实在是不实用。光是木蓨念围着郎充凝转就不知道转了多少圈,浪费了多少时间。在战场上,最缺的就是时间。统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最有利的决策,战士们要在最短的时间解决入侵的敌人,最大限度减少自我消耗。

    木蓨念一听见幽亦溟的笑声就收了手,见他回营帐了也立刻跟进去了。

    其他人没听见封且栎揭秘的士兵一拥而上,围着郎充凝问:“你为什么愣在那里不动啊?”

    郎充凝笑着回答:“殿下布置了一片火海幻境,虽然知道那些火都是幻术,但还是会担心乱动的话会不会再触发其他幻境,就没敢轻举妄动。”

    封且栎走过来,对众士兵说:“以后公主要玩就陪她玩知道吗?不过我提醒你们,注意一点,她永远都是公主,记住了吗?”

    “是!”众人应声。

    “你。”封且栎指着郎充凝说,“跟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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