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大狗勾

    鹿无忧扬了扬眉,蹑手蹑脚走到门口,猛地拉开门——

    门口的黑兽本来是趴卧休息状,听到动静惊得立刻回身,琥珀色的眼睛和鹿无忧看了个对眼。

    野兽被毛纯黑,三角耳大尾巴,四爪宽厚有力,眼瞳金黄。它的眼神本该是锐利的,却因没想到鹿无忧会突然开门看到它,在此刻露出些许不知所措。

    针尖似的毛锋轮廓在月光下莹莹反光,这俨然是一匹巨大的黑狼。

    “哟呵。”鹿无忧嘴角一勾,她明知这是谁,却不戳破,倒是起了玩心,“这谁家大狗啊?跑来给我看门。”

    话毕,也不等黑兽有所反应,鹿无忧伸手就往“大狗”身上摸。

    “来来来,给姐姐摸摸。”

    理智上,她知道这个大黑狼十有八九就是魔尊本人,但她从未见过任何一个妖修露出本体,实在是无法将这么毛茸茸的猛兽与人形联系起来。

    鹿无忧本就喜欢这种毛茸茸的东西,这下落到她手里,肯定是先摸个爽——她早就想试试妖修们的耳朵尾巴是什么手感了。

    黑狼身体僵硬,尾巴本来是绷直的,被摸头摸被毛也不知作何反应。但犬类都爱这种毛皮上的触碰,没一会就忍不住飘飘然起来,尾巴不住摇动着,舞舞生风。

    鹿无忧使坏,摸到一半哎呀一声,“呀?这大狗怎么这么眼熟?像谁呢……”

    黑狼:“……”

    为了保住自己威严庄重的形象,以及妖修不轻易露出本体的羞耻心,黑狼屏住呼吸,做了个犬系幼崽们经常做的歪头动作。

    什么像谁?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鹿无忧心底笑得不行,面上还是沉思状,“想不起来啊……”

    她拍拍黑狼的脑袋,看着对方又忍不住摇起来的尾巴失笑,“谢谢你帮我看门,我去睡啦。”

    挠挠黑狼的下巴,鹿无忧挥挥手道别,声音带着笑意:“晚安,你也早睡。”

    看着鹿无忧走进房门,再看着房门合上,黑狼默默转身,脸迈进爪子底下,耳尖偷偷泛红。

    翌日一早,飞角看着自家主上眼底的青黑,不解道:“主上您这是咋了?没睡好?”

    威严霸气的魔尊大人挥一挥衣袖,“彻夜批了折子,无碍。”

    飞角顿时崇拜起来,“不愧是心系天下的主上!”

    江逸行轻咳一声。

    “不说这个了,吾吩咐的工作——”

    “办妥了,今早属下就把那只聒噪的京巴送回鹿家小姐那了。”

    江逸行点点头,“嗯,吾去看看她准备得如何了。”

    嘱咐好飞角将剩余行礼搬上车,江逸行背着手,向偏殿踱步而去。

    鹿无忧正在院子里练剑。

    正是一招白虹贯日,清冽的剑气自剑锋劈出,鹿无忧回手一挽,又是一剑刺出,足底着力,腾空扭转,剑气划过风中落叶,落叶整齐地一分为二,飘然落下。

    此次出行是扮作商队,给鹿无忧准备的衣服也是男装,行动起来自然更利落,倒是给她练剑行了方便。

    院落中灵活矫健的身影与记忆中渐渐重叠,江逸行在门口怔愣了片刻。

    【我来教你!】

    不过总角之年的女孩颇有气势地挥舞着两根木棍,身姿笨拙,又活泼明媚。

    那双黑亮的杏眼熟悉非常,【看!这招叫白虹贯日!再来,鱼跃龙泉!】

    发现讲话的对象不言语,只痴痴看着自己的时候,女孩不满地拿木棍戳了戳他,【喂,小黑!你有没有在听啊!】

    【喂!】

    “喂。”

    已是窈窕女儿的鹿无忧墨黑的长发扎成一束利落马尾,额前汗带已是半湿,此刻微微喘着气,站在江逸行眼前。

    她的杏眼中右微光闪烁,似是疑惑。

    江逸行这才发现自己的一只手已经伸出去,想要去触碰那幻妙的影子。

    “愣什么神呢?”鹿无忧皱眉。

    片刻,她抱起臂来,眯起眼打量了一下他伸出的手,“哦——你想跟我切磋?”

    “……”江逸行垂下眼睑,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没有。”

    他掩着口鼻咳嗽了两声,语气平平道:“吾身体不好,不宜动武。”

    “放屁。”鹿无忧撇撇嘴,丝毫不在意地说了句粗话,“你都能跟我爹五五开……”

    没架打的鹿无忧倍感无聊,将手里的剑随手往地面一丢,剑立刻化成白色小狗,呜呜威慑着躲到鹿无忧腿后。

    江逸行瞥了玉米一眼,没搭理它,而是对鹿无忧道:“差不多出发了。”

    “嗯。”鹿无忧刚迈开腿,江逸行就不紧不慢从袖袋中掏出了一对手环。

    “把这个戴上再走。”

    手环的样式很熟悉,除了大小不同,其他跟鹿无忧那天拿来捆老斥候的捆仙锁也没什么两样。

    “你……”鹿无忧瞪着眼睛看那对手环,“你至于么?”

    “怕汝跑了。”江逸行垂着眼,面无表情地扯着人手腕给她套上一只,另一只套在自己手上。金灿灿地一对儿。

    “限制三丈远,汝去拿令函的时候吾自会解开。”

    那时她的家眷也在自己手里了,不怕她跑。

    金镯子碰到两人肌肤便消弭无形,仿佛从未存在,也感受不到任何重量。

    但鹿无忧知道它会在两人的距离即将超过三丈时突然出现,扯住两方不准再走。

    ……前线押少量俘虏的时候会用到这玩意。

    鹿无忧翻了个白眼。

    来的时候是被绑来的,鹿无忧自然没什么行李,现在更是起身就能走。

    麟石域准备的商车不大,后面拉着的车上可见一些成色不错的矿石,前面几头皮糙肉厚好似猪猡的驽兽喷着鼻息,前腿刨地,时刻准备出发。

    “要伪装成金铃国的商队,拉矿石能行么?”鹿无忧皱着眉敲敲车斗。

    此时的她已经被麟石域的易容师捏了一副新面容,鼻子加高,肤色涂黑,配合男装沾了一抹八字胡。仙洲湿热,还给脸上手上多涂了些无色防水的药剂。

    飞角刚见她这幅样子还捂着肚子笑了半天,这会好不容易缓过来,擦掉笑出来的眼泪道:“那底下还有一些香料和种籽呢,配合我们伪造的通关文牒,假装成先入麟石域再入擎霄仙洲的长途商队,万无一失好不!”

    他自己也被画了妆,他的鳞片和眼睛太过显眼,只能让人重新捏一副整个的泥面孔。

    不枉费飞角给易容师塞了不少好处,他现在看着可比半人半蛇的样子帅气多了。

    江逸行没怎么易容,只戴了顶黑色的帽纱——这是金铃国的传统,家庭以外的团体中地位最高的人要遮住脸,不让外人直视。只有见到比他地位更高的人时才要揭开面纱以示尊重。

    戴头纱遮住了他的耳朵,随便披个长袍也能遮住尾巴,倒是方便他伪装了。

    一共七辆木质车厢,主车厢在商队正中,前后皆有伪装的护卫,人数大概三十有余。

    鹿无忧跟在江逸行身后上了主车厢。她不跟着也没办法,手上还跟人锁着呢。

    驽兽刨地奔行,一行人就此出发。

    紧赶慢赶数日,江逸行始终安静坐着。鹿无忧问他你不无聊吗,江逸行就会很没趣地回答一句不无聊。就再没下文了。

    鹿无忧无聊的紧,一会看窗外飞过的鸟和妖,一会抠抠仿制金铃国纹样的地毯,一会问问车里的熏香是什么一股子草药味,一会抱着玉米玩小狗跳舞。

    只有鹿无忧抱着玉米的时候江逸行才会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她看一会,鹿无忧无聊不玩了,他又转过脸去安安静静坐着。

    若不是地方不够大,鹿无忧都想练个剑了。

    后来时间实在太久,鹿无忧在车里颠簸昏睡,醒了睡睡了醒,偶尔吃两口干粮,无聊透顶,倒是安分了不少。

    四五天过去,有妖修们灵力加持和驽兽的狂奔,一行人终于到了仙洲边界。

    车队并未经过仙洲关口,而是从几里外的一处围墙偷偷进入仙洲内。

    此处守备稀少,不仅是因为接下来要走几日山路才能到达城镇,也因为飞跃围墙所需的灵力非一般商人可以支撑。但这些对鹿无忧他们来说并非难事。

    鹿无忧和江逸行两人正在车里研究地图。

    “现在我们在此地。”鹿无忧抓了块黑石头,在兽皮地图上画出一个圈,“将军府的眷属被关在了……这里。”她画了一条长长的线,指向一个三面环山的地方。

    “嗯。”江逸行点头,“汝要去的地方在——”

    两人话还没说完,因行进而颠簸的车厢晃了一下,突然停住了。

    飞角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喂,你们,识相的快点滚开!”

    这小子还知道模仿金铃国的口音。怪里怪气的,鹿无忧差点笑出声来。

    “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栽——”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

    “老大,栽的是树……”

    “闭嘴!显你能耐!”粗犷的声音怒斥,接着对飞角道:“把值钱的都交出来,爷爷饶你们不死——”

    好么,这是遇上劫道的了。

    怪不得方才的围墙无人把守,看来就算是进得来,也一定会被这些山贼劫掠,得不偿失。

    江逸行岿然不动,甚至因为有些吵,抱着臂倚靠着软垫开始闭目养神。

    “胆子不小啊你们,劫到我头上来!”那边厢飞角撸起袖子,“我当地头蛇那会儿还没你们呢!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从身后蹿出个灵巧人影,人未到声先至:“——少废话,要打便打!他奶奶的可憋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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