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你那边也都对得上吗？”安保员史诗把资料扔到桌上，双手往后一推，椅子滑向后方，他打直了腿，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嗯…”跟他一起加班的另一个安保员同事哈欠连天，“按钟队长给的信息都对了一遍，确实都是失踪状态。”
“终于收工了。”史诗站起来，“走吧，一起去给钟队长汇报。”
“不过这到底是些什么人呀？”同事看着手里的材料，“这些人感觉都是八杆子打不着一处的。”
两人从医院的行政办公室出来，一路上了三楼，走到走廊中段林芷的病房前。
史诗轻轻地敲敲门：“钟队长，结果出来了。”
“进来吧。”
史诗和同事走进去，看到自己队长和温上校正在聊天，温上校那个弟弟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他们进来头都没抬一下。
至于那个林芷小姑娘…史诗看过去，呃睡着了。
林芷睡的可香，完全不在意自己病房里杵着三个跟陌生人差不多的人。
钟平伸出手：“给我吧。”史诗赶紧把手里的材料递给了他。
温世玲兴致勃勃地歪脑袋凑过去：“给我也看看。”
钟平翻了几页，看到床上睡得不省人事的林芷，额角抽了抽，对史诗使了个眼色：“去把她叫醒。”
“啊？哦…好的。”史诗挠挠头，这种招人恨的事儿为啥要他去做…
史诗拖着脚步走过去，迟疑地伸手轻轻摇了摇林芷。
林芷猛地睁开眼，伸手就想给他按住，结果猛一抬手先给自己疼得脸皱成一团，气不打一处来：“这人谁啊！”
史诗尴尬一笑：“对不住啊…”
“是我叫小史叫醒你的。”钟平悠悠开口，“按照你的描述，我们找到了你说的那些人的信息，你要看看吗？”
“不看。”林芷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她是真的困，还没恢复好又动用异能，身体吃不消。
钟平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把资料轻轻扔到面前的桌子上：“你不看，怎么确定这些人你都在那个副本里见过？”
“我不需要确认啊。”林芷头都不回，“不相信我的是你们，又不是我，我说的那些人现在是不是除了齐鸥和唐薇因为时间太短可能还没上报，其他人都处于失踪状态？我总不能乱报一串人的信息，还瞎猫碰上死耗子，全给我撞对了吧。”
钟平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刚才为了验证林芷的说法，林芷给他们说了一串失踪人员的名单，他们下来核查之后发现，这些彼此间几无关联的人确实都基本处于失踪状态。
钟平和温世玲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温世玲走到林芷的床边，朝她伸出手：“林芷，我正式邀请你加入三医院紧急事件处理小队，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
说着笑眯眯地拉过自己弟弟：“我们小队有帅哥哦。”
温世齐无奈地拍开她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林芷内心一阵恶寒，如果上个世界的温世齐知道自己的男色被他姐当成勾引她入伙的诱饵，不知道会不会把她或者他姐给宰了。
林芷摊摊手：“我只是想加入蓝鹰而已，如果加入你们这个小队是必要条件，那就这样咯。”不知道救了这个医院的人，算不算做好事？
温世玲笑道：“那你就跟我们一起去看一下现场情况吧。”
林芷：“？没看到我还是病号吗？”
温世玲对史诗吩咐让他去推个轮椅来，转头回答林芷：“你尽快，还有一堆资料等着你看呢。”
林芷无语：“你们蓝鹰真变态啊，刚进来就让我当牛马。”
史诗和同事站在旁边面面相觑，怎么回事？怎么这个18岁的小姑娘突然就入队了？！
**
林芷坐在轮椅上，仰头看着头顶的一排空气屏幕。
五个视频一字排开，正中间的就是那个让整个三医院被封的第一起病例。
让人有些不适的是，监控视频中五个人，除了最右边那个可能还没变异，其他四个都在地上以一种非人的方式在蠕动，他们双腿紧紧闭在一起，双手紧贴着躯体，在地上磨蹭爬行。
“这个人家就住这附近。”史诗站在身后帮她推轮椅，指着中间那个视频，“来的第一天就跟医生说他不会走路了，只会爬，医生检查了他的腿，啥事儿没有，就怀疑他是不是有精神病，紧急给他转了科，结果第二天嘴巴鼻孔里就开始冒虫子，吓得人够呛。”
虫子？
林芷轻轻挑了挑眉。想起来那只从她眼前消失的双头蠕虫。
该不会这也是它的杰作吧？
林芷越想越觉得这个几率太大了。但是这几个人和之前在副本中看到的那些人感染形态完全不同，是不是不同的感染源最终呈现出来的感染状态会有差异？
“那给他检查的医生…”林芷看向其他几个监控屏，有两个人明显穿着白大褂，另两个人则是护士打扮。
史诗摇摇头：“对医生护士们来说，真的是无妄之灾，希望他们能尽快恢复吧。”
林芷摇摇头：“他们恢复不了了。”没有意外的话，直到生命耗尽为止，他们都会以像虫子一样蠕动的姿态生存下去。
史诗握着轮椅的手闻言，不禁颤抖了起来：“你确定吗？”
林芷冷静道：“我确定，他们已经是完全被感染的形态了，就算杀死感染源，他们也无法再恢复。”
史诗的脸上浮现出悲恸：“他们都只是普通人，一直在这家医院里尽职尽责地工作，为什么……”
林芷瞥他一眼，淡淡道：“没有人是救世主。”
没有人是救世主，所以她不会为不相关人的遭遇悲恸，谁都会死，她也会死，没区别。
她的冷漠让史诗有些生气，正巧温世齐走了进来，对他们招招手：“走吧，钟队长紧急召集开会。”
史诗松开轮椅，大声道：“温中尉，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推林芷过去？”
温世齐瞥林芷一眼，看向史诗：“为什么？”
史诗气道：“我跟这个小屁孩没话讲。”
林芷此刻终于有点后悔，早知道不惹史诗生气了，她不想被温世齐推轮椅，很丢脸。
温世齐可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他只是看出来了史诗和林芷似乎发生了一些矛盾，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一脸好脾气地走过来接过了林芷的轮椅。
被温世齐推轮椅，林芷选择直接闭上了嘴。毕竟如果要评选一下她最讨厌的人榜单，温世齐妥妥能排第一。
“温中尉。”史诗走在温世齐身边，闷闷道，“刚才这个小姑娘告诉我，那些医生护士都不可能再恢复了。”
温世齐没有立刻回应他，反而低下头看向林芷：“是吗？”
林芷本想无视他，但被他居高临下的目光一直盯着，让她头皮有点发麻，她闷了半天，还是挤出一个字：“嗯。”
温世齐的视线终于移开，让林芷松了口气。
他转头看着走廊窗户外浓重得像要把人吞下的黑夜，半晌才轻声道：“史诗，如果我们能够消灭那个感染他们的源头，我们就能制止更多人变成那种怪物。”
史诗眼圈红了：“可是温中尉，那些医生护士……他们本来是正常人，他们不是怪物，他们也有自己的亲人和朋友，他们只是一个个无辜的可怜人，这太令人难以接受了……”
外面零星下起了夜雨，雨滴拍打着窗户，温世齐推着林芷在一间办公室门前停下，在进去之前，他轻声开口，温润的声音安抚着史诗的情绪：“史诗，人的手能握住的东西是有限的，遗憾或许已经算是最圆满。”
林芷忍不住抬头看向推自己的温世齐，看到他锋利的下颌沿。没想到这人居然还真的蛮有人情味的，难怪上个世界这么多下属愿意为他出生入死卖命。
推开门，这间被临时征用作为指挥办公室的房间已经面对面坐了两排人，人数不多，加起来也才八个人，一边是穿蓝鹰联盟墨蓝色制服的，另一边是穿安保队黑色制服的，这八个人应该就是这次紧急事件处理小组的核心。
温世齐把她推到温世玲旁边，然后自己坐在了后排的独凳上，他资历轻，能进这间办公室已经不容易，根本不能坐桌子边议事。
温世玲站了起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小组这次临时加入的特别成员，林芷，刚才我与大家共享的情报就是她提供的。”
除了钟平以外的其他人低声私语了几句，但好歹没当面提出对她的异议，毕竟安保队和蓝鹰联盟两方领导都认可了她加入，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钟平对史诗招了招手：“小史，你来给大家放映一下资料。”
史诗赶紧答应，在自己的通讯仪器上点了几下，全息屏幕在会议室上空展开，各类视频资料投放了出来。
三医院只是个开端，其他的地方在同一天也陆续出现了类似的情况，第一小学、居住区、几个大商场，都出现了蠕动人，虽然安保队和蓝鹰行动得已经足够快了，但还是赶不上感染爆发的速度，短短一两天，第三行政区近1/7的公共场所都被被封闭。
所有区民都被要求密切关注自身情况，一发现不对劲马上自我隔离并上报安保队。
为了防止社会恐慌蔓延，新闻上还在滚动播放专家辟谣，强调只是新型病毒，传染性虽然很强，但是可以治愈的，劝导大家不要紧张，尽量减少外出。
但这种辟谣属于是相信的人相信，不相信的人一个字都不信，症状这么诡异的病毒闻所未闻，社会性恐慌已经开始悄悄蔓延开来。
难怪会把医院网给断了。林芷看着通过蓝鹰联盟内网不停传输过来的最新消息。
钟平开口道：“在向其他小队共享情报后，我们调整思路，重新排查了近期的监控录像，发现了以下两段奇怪的录像。”
全息屏幕闪烁了一下，一段监控录像出现了，地点是第三行政区的一个十字路口，时间显示是三天前的下午五点。
钟平的手指向监控中站着的一个人：“第一段录像，请大家注意看这个人，他就是我们三医院所谓的1号病例…”
1号病例静静站在这个十字路口，低头玩通讯仪器等红绿灯，这里似乎是人比较少的路段，他周围没有别的行人在等过马路。
绿灯亮起，他拖着脚步慢慢走动，仍低着头没看路。
他对面也有个路人也在此时过马路，两个人慢慢靠近。
突然，那个路人直直地倒下，画面中能看出全身都在抖动抽搐，把1号病例吓一大跳，赶紧去查看那个人的状况。
正当他打算叫救护车的时候，那个人又突然停止了抽搐，坐了起来，拿开1号病例抱住自己的手，径直走了。
1号病例茫然地回头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完全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辆车驶来，在他不远处停下发出喇叭声，1号病例这才发现已经红灯了，赶紧离开了现场。
“这是第一段可疑的录像。”钟平说道，“在1号病例发病后，其实我们大家就已经把与他相关的所有资料都查阅了一遍，第一次看到这段录像的时候，大家都认为可能只是路人突然发病了，但当我们知道1号病例也是被感染的时候，这个录像中的人就变得格外可疑。”
“非常巧的是…”钟平示意史诗倒退了录像，画面停留在那个路人昏倒时监控拍到的他的正脸，史诗将画面不断放大，那张脸的放大版出现在了投影仪上。
林芷眯起眼。
是齐鸥。
原来他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