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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找回那颗心脏(3)

    1.

    ——希尔达,你想杀掉你的父亲吗?

    塞西莉亚已经无法从床上起身,但她挣扎着让脑袋离开枕头,从被子里伸出苍白的手,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扣住格洛莉亚的手腕。

    ——不,没有那种事,您不必担心。

    谎言是她的日常的一部分。必不可缺的那种。哪怕面前的人是母亲,格洛莉亚也能平静又自然地撒谎。

    其实,谎言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塞西莉娅不会相信,无论格洛莉亚的伪装多么完美。她从来都不信,不然也不会恐惧至此。

    ——不对吧,希尔达,你在撒谎,妈妈知道的。

    相信一次有什么不好呢,母亲?我这个女儿已经失败到这种地步吗?

    格洛莉亚还是给予塞西莉娅平静的注视,她听着母亲说些“不要成为杀害亲人的人”“你会是个好孩子的”“不要恨你的父亲,他终究是你父亲”之类的话。她很有耐心地一一回应 和保证,但母亲却还是痛苦摇头,苦苦哀求。

    罗莎曾对她说,母亲并不怕她也永远爱她且信任她。

    多么可笑啊,我的小妹妹。

    ……

    我成为不了好孩子,也不想成为啊,母亲。我可是那种哪怕真的亲手杀死父亲也不会悲伤和负罪的人。

    您既不信我,也不了解我啊。

    从梦中醒来的格洛莉亚盯着一片漆黑的天花板。说不上难过还是不甘,她的心里塞满比冬夜更冷寂的平淡。

    嗯,果然思考着我的事因而已经足够脆弱的母亲就那样消逝。罗莎没有母亲了。以后,她也会没有父亲的。

    格洛莉亚在心里很清楚地认识到,这些也阻止不了她将杀死克里斯的行动。

    “……”

    格洛莉亚找了件衣服披上,尽可能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来到客厅。她喝掉杯子里冷水的一半,坐在餐桌前发愣。

    她和Reborn离开艾芙里特庄园的时候带走了母亲常看的那本诗集,现在放在书架上,于是格洛莉亚抽出后放在桌上。她没有翻开,实际上她已经对每一篇都倒背如流。

    ……嗯?

    等她察觉到动静的时候,杀手已经穿过客厅在她对面坐下。

    思考着“他听力也太好了点不过第一杀手有这种程度的警戒也很正常”,格洛莉亚最终选择向他道歉。

    “抱歉,教父,我并不想吵醒您的。”

    “杀手本该少眠且眠浅,我亲爱的小莉亚——睡不着?”

    “可能是最近没有训练的缘故。”

    “倒是也有可能。说起来,意大利的冬天不该小看,摄取冷水只会让你更加清晰地意识到冬天还未过去。”

    “我不会感冒的,教父。嗯,希望您也不会。”

    “谢谢。”

    Reborn没有开灯,由着二人在有一两束月光斜透进来外几乎全黑的地方坐着。

    那一点光亮照亮他们眼睛的一角,黑色射向红色而红色又弹向黑色。

    格洛莉亚在黑暗里试图在眼前还原杀手的全部轮廓,于是身体无意识地后靠,盯着杀手唯一可见的那点眼睛的一角,神色认真又专注。

    “你不该退后,格洛莉亚。靠近点。向前靠。”

    她皱了皱眉,还是决定跟随Reborn的声音向前倾身。

    有一点别的动静,她想大概率是杀手有了动作。

    亮光。

    打火机的亮光。而那已足够照亮二人的双眼和半张脸。

    他们差别不大的呼吸让火光左右轻轻摇摆不定。

    Reborn要开口前,格洛莉亚很烦躁地想着他千万别问出“做噩梦了吗而且恐怕有关塞西莉亚”的话。

    但一般人都会问的。

    “那本书,”杀手的目光移到格洛莉亚手边,“我翻过,如果说塞西莉亚女士曾经多次读给你听,我觉得不太合适。”

    “……嗯?”

    “你和她希望的那种孩子并不一样,格洛莉亚。”

    “嗯,我知道。”

    “不是并不代表不好,亲爱的。你只是太有个性而已。”

    “可我看您也挺有个性的,”格洛莉亚把视线完全转移到杀手的打火机上,“说起来,您为什么抽烟?是为了舒缓压力放松精神一类的?”

    Reborn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桌面:“我想你该停下这样的对话,好孩子——我可不想成为诱导未成年吸烟的那类人。”

    教女小姐忍不住发笑。

    “恕我直言,教父,您实在不像介意这类事的那种好人。所以,单纯是因为您爱出风头又爱显摆得要死吗?”

    杀手对这番话既不反驳又不生气:“我第一次见到失眠的人这么能说会道,伶牙俐齿的——看来同样爱出风头的小格洛莉亚也感兴趣。我亲爱的,这应该不是我的问题?”

    “嗯,您是个多好的长辈啊,这当然只是我在诱导您。”

    含着教父先生递来的烟,稍微有点走神的格洛莉亚低头垂眉。

    烟头在她嘴唇细微的抖动下来回蹭过杀手的那支香烟,不轻不重往他的方向顶了一下。

    二人的目光同步移动,先是他们此刻仍然紧凑在一起的烟头而后是各自看向对方的脸。

    肇事者小姐没有退下,受害者先生也没有躲开。

    橘红色的火花早已燃起而两支烟却不分开。

    格洛莉亚觉得她好像没那么多地去想母亲的事。而她同时也不认为这是香烟带来的效果。

    “教父,您对自己的家人如今还有什么印象吗?”

    这是个意料之外的提问。

    “双方不再见面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所以谁都不再为此费神。”

    格洛莉亚不会对杀手表示同情。他本人对此事的确是毫不感伤,而且现在的生活显然令他称心如意。

    “嗯……还挺不错的。至少在这种方面我就勉为其难地认定教父您是个……很厉害很帅气的人吧。”

    “记得下次少个词语。”

    “嗯?您不该是被人称为‘帅气’会不好意思的那类人啊。”她狡黠地眨眼,映在她眼里的火星看起来有种与睫毛上下翻飞的错觉。

    Reborn有些好笑地摇摇头。

    他伸出手取下格洛莉亚含着的烟,指腹磨过她的嘴唇,示意小孩该回去睡觉了。

    “那么,再次晚安,教父。”

    “晚安,甜心。”杀手捉住她的一边肩膀,倒也真的和文艺作品里的长辈那样隔着格洛莉亚额间的碎发,低头俯身给她一个称得上温和的吻。

    2.

    “我记得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格洛莉亚才7岁,”彭格列九代目看到和Reborn一起出现在他面前的小姑娘,把神色放的温和,“结果10年之后现在才重新想起来自己有个教女吗,Reborn?家人可是很好的存在啊。”

    “Timoteo,找我来想必不是为了单纯开几句玩笑吧?”杀手看了眼面露嘲讽的格洛莉亚,对方即便此刻撞上他的眼睛也没有进行任何掩饰。

    “这可不是什么玩笑话,Reborn。你总是独来独往的,孤独的确使人保持清醒和冷静,但也不能只有孤独。你看,你还专门把小丫头从她父亲身边带走,而且艾芙里特首领好像并没有事先同意吧,他前两天特地来看我顺带问了我一句你人在哪里。”九代目掇着茶笑了笑,对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是啊,想不到赫赫有名的传奇人物第一杀手先生在诱拐这种事上如此得心应手,我的教父还是不赖啊,九代目。”格洛莉亚永远不会放过揶揄Reborn的机会,她边说边看向他的脸。

    “不过,当事人看来是同意的啊,小格洛莉亚。如何,传闻里的第一杀手有好好履行他的监护人职责吗?”

    “嗯……马马虎虎,勉勉强强,还行。”格洛莉亚双手背在身后,努力摆出一副认真的态度思考答案。

    “看见她这副样子,Timoteo,作为监护人的我显而易见是最不容易和最辛苦的。”当然没有生气的Reborn绕后的手轻轻上提格洛莉亚的围巾,同样也不用力地伸手弹向她的后脑勺。

    “既然非要把人带走,那么就应该有照顾到底的觉悟啊,我的朋友——那么,闲聊暂时结束,我的确有点事情拜托你。小格洛莉亚也可以听着,说不定你们父女可以尝试合作。”

    ……

    格洛莉亚在冷风里眯着眼。

    她裸露在外的鼻尖和眼角,连带着耳廓泛着点鲜嫩花尖的绯色。可能雪化的水灌注满她的双眼,不然怎么在阴沉的天气里也那样晶亮清澈。

    “靠过来,我亲爱的,”没等格洛莉亚下一步动作,Reborn已经伸手拽人同自己靠近,他把她的围巾拉高到能够只露出双眼和额头的地步,又让她面朝自己站在正前方,方便他用双手轻轻捂住小孩发红的耳尖,“哪怕有的玫瑰难养,我也不想让她蔫掉。”

    “我才不是什么花一样的东西,教父,你那套欺骗女性的东西别在我身上试用。”

    “玫瑰有区别的,小家伙。你肯定是剔不了刺,不是由水而是靠血和火生长的奇异种类。”

    格洛莉亚随即莞尔:“那不就是说我不但会把您扎伤,还要靠您的血才能被养活了?”

    “我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小玫瑰,你的教父还不至于因为一点小刺就要鲜血淋漓败下阵来。关于第二个问题,显而易见,我亲爱的突然不聪明的小格洛莉亚,玫瑰和吸血鬼的区别还是很大的——除非你真是。”思索片刻的杀手保持捂住她耳尖的姿势把人往怀里带,他特地帮格洛莉亚固定好姿势,自己也弯下腰缩短二人之间的高度差,于是只要她再往前探出半根手指的距离接着张开嘴就能咬上杀手的脖子。

    “真没诚意啊,教父,您的衣领太高了。”格洛莉亚自然而然地配合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小玩笑。

    “我可没禁锢你的手,小玫瑰——请吧。”Reborn冲她一挑眉。

    格洛莉亚盯着教父那双没有波动的眼睛,抬起左手只伸出食指,指腹抵住黑色高领毛衣的领口进而下拉。

    指尖一路缓慢下滑,沿着一点青筋,而后是喉结,最后落到锁骨。

    她看着教父的眼睛里逐渐增添在恒温和低温之间不定的笑意。

    格洛莉亚向前探头,头顶抵住Reborn的下颚遮挡了他的视线。

    但Reborn知道她很接近了。她的呼吸已经占据了自己脖颈皮肤的一定范围。

    有什么轻柔的东西扫过。

    教女小姐把她的眼睛贴在杀手的颈动脉上,眼皮上传来一点微小规律的震动。

    她睫毛颤动的频率与它一致。

    “在干什么呢?”

    “我在透过您的皮肤去看您的血液质量。”

    “所以结果呢?”

    “感觉不太好喝。”格洛莉亚煞有其事地摇摇头。

    “看来你只能悲惨地饿死了,亲爱的。”

    “教父,别说话不算话,您明明说不能把我养死的。”

    “嗯,你说得对,之后我会想想办法让我的血变好喝一点。别害怕,你的好教父我是舍不得你死的,小吸血鬼。”

    他们同时笑起来进而结束这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啊,出现了。

    格洛莉亚踮起脚越过Reborn的肩膀锁定了出现在视线范围外的目标。

    杀手看她的反应意识到猎物现身但并不急着回头去看。

    九代目特意让他带上格洛莉亚去接彭格列的委托,加上小孩从小和那位也算亲近,格洛莉亚本人不想接任艾芙里特首领的事九代目也清楚,恐怕他的确有那么点意希望这孩子以后为彭格列服务。

    是她的话……应该最后能达成所想。

    那就,给她培训吧。

    这次的任务是关于一份机密文件。彭格列出了叛徒,这原本并不复杂,因为此前已经确认了此人的身份也查出他准备进行交易的家族。

    可是,那个人突然横死。

    彭格列的人发现了他的尸体,他被□□的子弹正中面部几乎是当场死亡。

    他的身上没有文件,而交易的另一方也没有收到因而同样在进行寻找。

    目前为止,没有一条风声表面有人拿到了那份文件。

    文件就这样失踪了。

    彭格列目前的想法是交易谈崩,失手之下另一方,也就是希尔斯特家族失手杀了那位叛徒。那人很谨慎,他没有随身携带文件。

    死者可能去的地方,以及他的朋友,家人还有情人,哪怕时常光顾的店铺的店长和工作人员都被彻查但依然没有文件的下落。

    “那么格洛莉亚,你觉得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或者说你觉得我现在是要做什么?”

    格洛莉亚收起刚才的玩笑心思和表情盯着那名可疑男子陷入沉思。

    接下这个任务后,她和Reborn先是调查了希尔斯特家族得到了他们并没有动手杀人的结论。

    而后他们也调查了叛徒身边的人,以及叛徒本人长期以来的生活痕迹和轨迹。

    “教父,”

    “我在听。”

    “我觉得……那个叛徒没有死。”

    杀手让自己的表情别太明显以免小孩忍不住开始骄傲:“理由。”

    “虽然您和彭格列之前的调查没有什么区别的样子,但有一点不同。您调查的那个叛徒的开销范围扩大到近一两年内。”

    “继续。”

    “彭格列出现这类事件其实不在少数但最终彭格列都没有损失而叛徒都受到了惩罚。所以,如果这个人想活下来要如何呢?他的存在在他人眼中已经消失。从尸体是面部正中子弹开始就有了这种可能。”

    “还不够。”

    “他在一年前开始了解关于美容院的事。因为他在任务中伤了脸一直没有好转以至于要缠绷带见人所以也没人觉得奇怪。但是,谁知道他绷带之下到底是什么样子?而巧合的是,那家美容院半年前因为意外失火什么都烧没了,人员伤亡也十分惨重。他从那时起恐怕就在为自己诈死后的生活做准备了。”

    “照你所说,如果他没有死那为什么到现在也没卖出那份文件?这种东西本该越早脱手更好。”

    “因为逃亡的危险程度很大。无论那种途径都避不开彭格列的眼线。所以,他会留在这里,以新的身份。”

    “那就更应该脱手了不是吗?”

    “不,他要等这个风头过去,让那份文件像是被意外找到。而且,整容的话必须是他熟悉的人最好。所以,他会等着彭格列调查完所有人彻底排除他们的嫌疑后取代他所选择的那个人。”

    “你觉得他取代了谁?”

    “……一般来讲,那种不太和人打交道的家伙毕竟容易而且不太会被发现。”

    到这里已经完全够了,就算差了一点也没关系。

    杀手心情很好地半拥半抱着格洛莉亚让他们一起转了身,两双眼睛一起看着目标之一。

    “虽然已经彻底调查摆脱了嫌疑——这是当然的因为他的确没联系他们任何人。但杀人这种事很难不引起注意,特别是对尸体的处理。在那个人家里处理完毕是最好的选择,小家伙。”

    “……这倒是。所以,这个人是怀疑对象?”

    “不止他。虽然直接去家里调查痕迹当然更效率更高但那势必要大动作,打草惊蛇总是不大好。我看过那些人的家之后找出来几个可疑的人,彭格列的其余人员也在调查。要知道,文件放在家里的可能性是不大的。”

    “……哦,好吧。您还真不愧是九代目的心腹,教父。”

    杀手知道她有点失落沮丧。她说的几乎都正确,最终结论和真正的答案区别不大,就算差了一点其实没什么影响。她还是那个聪明厉害的小孩。

    可惜她的胜负欲和自尊心要比她的年纪大上许多,哪怕是一点失误都不希望存在。

    十几岁的小鬼果然是最别扭最麻烦的。

    Reborn双手交叉套住小孩的脖子,他向后一拉就让走神的格洛莉亚一个踉跄摔在他身上。杀手抓住她的双肩让人失去重心只能靠他站立。

    “赌赌你的运气,小玫瑰,看看是不是最后还是我们盯的人是目标。”

    这家伙当然是。

    杀手在刚才收到了消息,其余人的调查已经结束,那几个可疑对象没有问题。

    只剩下眼前的目标。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格洛莉亚,你想要挑战一下吗?”Reborn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引导她。

    她不可能拒绝的。

    格洛莉亚已经重新回归冷静,她那还带点新生气息的锐利目光重新投向目标人物。

    3.

    挖出那份文件的时候,小孩微微扬起下巴。

    “幸运女神总会对优秀的人露出微笑。”

    她这么说道。

    现在是寒冬,她的眼睛却像是裹了糖霜,沾满夏日烈阳已然熟透的草莓。有着这么一双眼睛的小孩很高兴地跑回杀手身边挽住他的手臂,末了还补上一句“我姑且就承认教父你也是个很有运气的人”。

    天气暗沉也无所谓,反正有个不怕雪同时雪怕她的一朵小玫瑰。

    杀手看着格洛莉亚,无论如何也解释不了克里斯或是塞西莉亚怎么养的出这样的小孩。

    4.

    格洛莉亚在某天醒来的时候发现Reborn不在。

    他有留下讯息,大致是半夜的时候彭格列那边有点急事,他不愿吵醒小孩于是自己一人动身。虽然杀手原本也想过让格洛莉亚醒来后自己找过去,不过他估算自己会在两三天左右回来,反正又没离开意大利,索性就让人在西西里等着。

    格洛莉亚觉得有点微妙。

    她的好教父想了两种解决方案,但是,一般人会想到的方案更应该是……让她直接回到艾芙里特庄园。

    算了,我也不介意在教父身边再留一段时间。

    而杀手离开后的第三个晚上,夜里下起雨来。

    格洛莉亚当然不是那种会因为打雷下雨害怕的类型。她对雨天的感情完全是憎恶。

    雨天是不会发生什么好事的。

    她看了看自己那条被杀手验证留有严重后遗症的左手。

    ——二次扭折还是开放型枪伤的骨裂?

    教父肯定觉得那是一次敌袭的后果。不是的,完全不是,那是她10岁的时候发生在艾芙里特庄园,由她的父亲亲手制造的恶果。

    谈判失败心情不好的父亲在对着母亲和妹妹发火。

    格洛莉亚于是冲上前和有些醉酒的父亲理论。他们理论的东西逐渐扯上关于格洛莉亚继承首领的问题。她在那天坚决地表达自己绝不愿意,克里斯强忍着怒火劝她认真思考。

    ——你不过是打算让我变成和你一样的人,再由我去做同样的事。完全没有意义,好笑。

    克里斯向她冲来,两人就这样扭打在一起。他有些失控,竟然抽出腰间的□□。到底是有些醉了,格洛莉亚让子弹避开她的要害可多少还是打中了手臂。

    她在剧痛中被父亲从阳台推下。不高,但刚好左手着地。她的左手最后还是没能被治好,虽然正常行为不受明显影响,但使用武器是不行的。那天罗莎在雨里和母亲对着父亲苦苦哀求不要对格洛莉亚动手,结果那孩子也因此连着烧上3天。而塞西莉娅在巨大的惊吓和担忧中患病,从那天之后她的身体就越来越不好。

    她去世的日子也是雨天。

    很多有关死亡和绝望的事都在雨天。

    格洛莉亚睁着眼对着天花板放空目光,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凌晨。

    啊,都这个时间点的话教父不太可能赶回来。还下着雨呢。

    觉得在床上无所事事地躺着着很无聊。反正雨天一整晚睡不上两小时是常态,格洛莉亚干脆离开自己的房间去往客厅。

    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打开房间门的时候屋子的大门同时也在打开。进屋的人听到家里有些动静于是无声地锁上家门,放轻脚步贴着墙面行走。他在拐角处捕捉到格洛莉亚的一个侧影之后收起拉开保险栓的枪。

    “打算接杯冷水吗,小家伙?或者这次你想要加点冰块。”

    格洛莉亚转过头错愕地和刚到家的第一杀手对视。

    “呃,教父,晚上好?”啊,有血的味道。是敌人的,还是说他有受伤?

    “现在是凌晨3点半,再晚一点我们恐怕要互道一声早上好了,我亲爱的。”

    杀手朝她靠近,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格洛莉亚几乎就要产生这气息是从自己身体里迸发而出的错觉。这次杀手打开灯凑近格洛莉亚的脸做着观察。

    “看起来倒不像每天晚上都不睡觉的模样。我还以为监护人不在,小鬼害怕得睡不着觉。”

    格洛莉亚在心里对他翻了个白眼。她随后顶着愈发浓烈的气味看着Reborn外套上大片的暗沉痕迹和他贴近,自然地伸出手从他的肩头开始摸索:“教父,事先申明我没有小看您的意思——您受伤了吗?”

    既然是大半夜被电话叫醒离开西西里甚至还说着让她等在西西里这种话,这个机密任务的难度恐怕相当大。

    “不管是杀手和黑手党,格洛莉亚,我们都是与伤作伴同它起舞的人——好了,位置在这儿。”Reborn抓住格洛莉亚继续摸索的手搭上他的腹部。

    格洛莉亚能感觉到血液透过绷带和衣服渗出侵入她的掌心。

    “医药箱和其他所需品在我房间——不用麻醉药品。既然有个睡不着精神好得很的小孩,那么我可要征用一下了。”

    格洛莉亚基本不需要他来教,处理各类伤口是优秀黑手党差不多无师自通的技能,说是一般性常识也不过。

    Reborn在她跑向他房间又跑回来的短暂时间里没怎么深想就知道了格洛莉亚失眠的理由。

    前几年,他的确和格洛莉亚没有太长时间的相处,他们其实常在西西里街头碰上,倒也不至于无话可聊但又不可能拉着家常说上许久。

    还有一些时候,格洛莉亚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位来去无影的教父曾站在不远处沉默地旁观。

    而塞西莉娅,她自己在愧疚和某种奇妙的直觉之下忍不住同杀手讲起许多格洛莉亚的事。Reborn并不是像小孩以为的那样对她人生里的重大事件一无所知。

    比如,他知道格洛莉亚的左手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所以啊,所以他同小孩相处的每分每秒都忍不住思考这孩子是怎么不可思议宛如奇迹般长成这样。

    对这些一无所知的小孩本人熟练地从医药箱里找出工具跪在沙发上。格洛莉亚剪开他内里的衣服,丢掉那些被血浸透的碎片和绷带。血液的溢出同他腹部肌肉的起伏程度完全一致,描摹着轮廓下滑最终被皮带的金属扣拦住去路。

    她的教父很悠哉地双腿交叠,一只手屈折放在沙发扶手上,另一只手里有格洛莉亚给他的一杯热茶。他甚至还腾出手把格洛莉亚没扎起来的头发别到一边以免粘上腹部的血。

    格洛莉亚尽可能地趴下和那个有点骇人的伤口接近,结果很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还能闻出杀手身上的烟草和咖啡味道,甚至她很快地判断出自己的教父用了什么男士香水。

    嗯,还是别告诉他,教父肯定会打趣我的。

    消炎止血,缝针贴纱布绑绷带,高度专注而且第一次替别人处理伤口的格洛莉亚觉得自己眼睛有点花。

    她刚拿起事先准备好的湿毛巾,就被伤员捞过肩膀正好一歪顺势倚在Reborn身上。

    “我亲爱的教父,请您不要做出让我的努力会白费的事。”

    “我看你神经崩得太紧,亲爱的,就算你真的缝错我也不至于怪你。”

    “那您真是我的好教父啊。”

    她没从杀手身上起来。

    杀手那血迹尚未完全干涸的手绕过她的脑后停在格洛莉亚的一只耳朵上,顺着耳廓很轻地揉捏,指腹上的枪茧让教女小姐感到耳朵发麻。

    “为什么不睡觉?”

    “因为您抓我过来当医生。”

    杀手在她耳垂上的力道加重了一点:“我们只是3天没见,你撒谎的本事退后不少。做噩梦了?”

    “没。”

    “这倒不是撒谎,我希望接下来你继续保持。放轻松,我们只是随便聊聊,毕竟睡觉对于小鬼而言也算是件大事。”Reborn转而接过那张毛巾,不紧不慢去擦格洛莉亚手上和耳廓的他的血。

    “所以小鬼就不能失眠吗?”

    “那失眠的原因呢,该不会真是雨天一个人在家心里不安?”

    “……”

    杀手不再继续追问。他转而说起格洛莉亚此刻心情低落,于是问她知不知道要怎么缓和才好去睡觉。

    格洛莉亚示意杀手不必在意,她觉得自己已经泛了困。

    结果她的教父笑着说雨水把一朵玫瑰花打蔫不说还让她的脑子也变得不太灵光。

    “好吧,小玫瑰我只教你一次。”

    他牵住格洛莉亚的一只手示意她先从沙发上下去站好。随后他继续牵着人往自己的正前方带去,这就是像是一个另类的交际舞。

    “坐过来,小玫瑰。”

    “?”

    “不是沙发,你的好教父我为了你特意放平了腿。”

    格洛莉亚也没太客气,她上前一步跨坐,有点好奇这位让人拿不准的长辈到底要玩出什么花样。

    她被牵住的左手由着Reborn绕过他的脖子最终放在他肩上。

    “你的右手也是。好,低头吧,身体放松向前栽,砸过来也行。”

    “……怎么可能砸过去。”格洛莉亚尽力小心地不去压着他的伤口,脑袋窝进杀手胸口。

    “你轻的很,小家伙,不必担心。那么最后一步,你要对我说‘教父,世界第一的杀手先生难不成连哄人睡觉都不会吗’——请。”

    “……我能拒绝吗?”

    “看来离完全学会还差一点。但看在你辛苦听讲的份儿上,我就当你学会了吧小格洛莉亚。”

    格洛莉亚知道Reborn的手掌盖住了自己的后脑勺。他另一只手从后颈开始揉捏,顺着向下,最后轻拍她的背。尔后他的两只手臂同时收缩将她圈起,格洛莉亚一点点贴紧教父的同时感觉这个怀抱正在把雨声,阴冷甚至是空气都给挤出他们的私人空间。

    她想起在葬礼上见到杀手时他的阴影投下而自己产生几乎溺毙的奇妙感受。

    但那并不痛苦。

    她只是在外界的一切中溺毙,但她可以去呼吸,去抓住她的教父。

    这并不矛盾。

    “教父,”

    “嗯?”

    “我在雨天容易缺氧。”

    “所以?”

    “没事,现在好像不那么缺了。”

    “那就睡觉吧,难养的小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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