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童话(2)

    1.

    “你能看懂这串暗号的含义吗?”

    格洛莉亚接过那份资料快速扫了一眼:“局长先生使唤人越来越灵活随意了。”

    “你可以拒绝充当线人。”

    “我不会的。要是你把矛头调转我的家族将会非常棘手。而且我也不介意同你合作扳倒共同的敌人——有场交易,在今晚12点左右,地点是码头的204号船。记得给我也留点东西。”格洛莉亚侧过身忍不住皱眉。刚刚的行动显然不利于伤口恢复,更何况是才过了一周的枪伤。

    第一杀手的子弹果然威力非凡。真希望他也正因为剑伤作痛难耐。

    “你的腹部有伤——那天晚上?”阿诺德的目光终于从文件袋上移动到格洛莉亚稍显出点苍白的脸上。他向医护人员打了手势,但很快被格洛莉亚婉拒。

    “一道枪伤,来自那位传闻里的杀手。这可是被最大活化增强的晴属性子弹——他送的见面礼。”

    “你的器官还没碎掉倒也是个奇迹——听你的语气他好像还活着。”

    阿诺德似乎只是在陈述事实,他并不像斯佩多那样喜欢嘲讽她,但格洛莉亚依然为此不爽。

    “我一向是个有礼貌的人,所以作为回礼差不多把他捅了个对穿。我的火焰比较特殊,哪怕有晴属性加身,治疗效果也不大。”

    “你有在调查他吗?按照你的个性应该会尽快报复才对。这类情报我多少有点,看你拿什么来交换。”他很快地在下属递来的文件上签字,并不认为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格洛莉亚毫不掩饰地白了他一眼:“阿诺德先生,我以为你至少会免费提供帮助?我给你当了快两年的线人,我还和你所在的彭格列家族是同盟关系。”

    “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格洛莉亚,你不该是需要被提出忠告的那类人。”局长先生完全不为所动。

    “……无所谓了,我也没打算调查。我有一种预感,他会很快再出现的。”

    “那应该是他接了杀你的委托。”

    “……盼我点好的吧。走了,我还有事。”

    阿诺德回头去看她。

    他看见那位黑手党首领把围巾和帽子放在流浪小孩的面前。

    阿诺德时常觉得,格洛莉亚同彭格列结交出了为自己谋取利益还有某个奇妙的原因——她能在彭格列众人面前做些大多数时候不被允许或是她快要忘记的事。

    ……

    塞西莉亚的病加重不少。格洛莉亚并不太能理解她为父亲的死感到神伤这件事,虽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的母亲大概认为杀死父亲的人是格洛莉亚本人。格洛莉亚感觉到她很可能撑不过这个冬天。

    “妈妈最近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就算我给她弹琴和念诗也不会有反应。……她要离开我们了吗?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父亲在缓慢地杀死她。我也是,我夺走了她剩下的时间。”

    罗莎怔怔地看着一脸平静说着奇怪话语的姐姐。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姐姐和父亲是不一样的,你——”

    “你继续陪着母亲,我还有工作,而且她醒来的时候看见你比看见我更好。”

    “……”

    门被无声地掩上,格洛莉亚离开了那个庄园里唯一安静放松的地方,一脸淡漠地跨进会议室的房间。

    没有任何意外,每人吵个不停,他们的声音无一不尖锐刺耳,全部都如同细小的锁链穿透她的耳膜,贯通身体缠绕上神经。

    有人举着不知数目的文件在空中挥舞,正因为财政问题同按住□□另一方争红了脸。

    有不知好歹的家伙还敢把她那该死的父亲单方面认为的联姻计划书放在桌上。

    有人嚷嚷贪心的军火贩子如何克扣数量又要价太高。

    有人愤懑于同盟家族的姻亲如何恬不知耻上蹿下跳。

    当然也不可能少了内外对新上任的女首领如何不看好之类。

    还有很多很多。果然全是问题,没一点好事。

    “再不安静下来,我就把你们被砍掉的手脚全部塞进你们的嘴里。”

    家族成员们停止一切行动。苏菲为她拉开椅子,把桌上的茶换成热的,同时递出一份尽可能简略的报告。格洛莉亚相当快地浏览,其余人欲言又止。

    “那个,首领……”

    “谁再敢把我父亲的那份提议放在我面前,我就把你们的女儿绑起来送给你们心心念念的联姻家族。不过,那个家族马上就要垮台,明早会成为头条新闻的。我们倒是可以从中好好捞一把,不,说不定今晚他们的首领就要哭着来求我施以援手。”

    格洛莉亚看了眼下一条,忍不住冷笑:“希尔,我们的好姻亲小姐要是能像她嫁过来的妹妹一样听话就好了,她总是对宝贵的生命没有眷恋。我倒是听说杰菲拉特家族这两天被人清空不少产业,昨晚的重要交易还被抓了现行。看来是没有同盟价值了,清理掉吧。”

    “啊,对了,我昨天和好几位首领商量许久,最终达成一致。我们一同封锁了那个军火商贩的所有产业通道,还意外了解到他的几位仇敌。相信不久他就得跪下来求我们帮忙了。”

    “……但是,首领,那样的话我们就要与其他家族……”

    “不会的,因为我会伪造他的死亡证明,从此他只为艾芙里特家族服务,而且没得选择。等彻底掌握了那些来源和门道,垄断交易路线,再把他杀掉就好。”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格洛莉亚在脑袋报废之前总算给出了暂时能想出的方案,她小口啜着茶,强打精神听苏菲报出接下来的行程。

    “彭格列一世同您有要事商讨,吉罗涅那的米歇尔夫人邀请您参加茶会,还有您要和玛格丽特夫人就双方家族近来的冲突进行会谈。晚上的话您要去参加贝弗雷德家族首领的生日会。”

    “……那个无聊的茶会我不能推掉吗?”格洛莉亚十分谨慎地观察自己副手的表情。

    “不行,您应该明白这是必要的交流联谊。而且我建议您优先和玛格丽特夫人见面。”

    “我拒绝。让我先去一趟彭格列——拜托,剩下的家伙一个比一个讨厌,我需要缓冲。”

    “……下不为例。”

    2.

    格洛莉亚没能同自己的副手就茶会的事情争辩成功,此刻又十分不死心地和她在贝弗雷德家族大厅外拉扯。苏菲扶正根本没有歪斜的单片眼睛,顶着没有一丝变化的脸,盯住怀表上移动的指针。

    “您已经和我磨蹭掉了宝贵的一分钟,首领。我原以为您在成为首领之后会更有时间观念,看来不然。”

    “苏菲,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不分彼此。”

    “毫无美感的诗句不能改变任何事。”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代替我——”

    “我不能。”

    格洛莉亚忍着不对她翻出白眼,折扇的扇柄几乎快被捏断——她突然感到有人很轻地拍了拍她的右肩。

    “晚上好,希尔达,你的伤有好些吗?”

    青年蜜糖色的眼睛和金色的头发在黑夜里发亮。

    “……Primo?啊,晚上好,”格洛莉亚眨巴两下眼,提高裙摆微微俯身低头行礼,“您怎么会参加……”

    “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接受了邀请,而且我们估计能碰上你。”

    “新上任的首领就是忙,要找到你真不容易,”G从一世的身后出现向她点头致意,“听阿诺德说你被人开枪打伤不过半个月,倒是跑个不停。”

    放弃和苏菲拉扯的格洛莉亚和友人们拿着邀请函一同跨进大厅:“我要是能有像G或者阿诺德这样的家族成员倒也能少活动一些。不是大不了的伤,我好着呢。”……好个鬼,今天上午打架的时候疼死了。

    “戴蒙有时候说的没错,对你而言没躺进棺材都算好,是不是,Primo?”

    “嗯,确实有些道理。”

    “……那个家伙以讽刺我为乐,不要和他学。”

    其余二人对此不作回应,干脆一笑置之。人大概是需要那么一两个能和自己吵架拌嘴的朋友。

    三人挑了个不太显眼的角落,努力不惹人注意地低声交谈闲聊。格洛莉亚对于自己被吐槽15岁和Giotto在孤儿院偶遇到现在成为首领感觉没什么区别,果然是太过老成的事只是耸耸肩。

    “毕竟那个时候的小希尔达已经瞒着前任首领同我们结交,很有魄力和个性呢。”

    “我的魄力和个性一点都不重要,现在我们得考虑别的问题,”格洛莉亚刷拉一下打开折扇遮住自己和Giotto的半张脸,暗示着某些方位,“您果然总是被望穿秋水啊,看看那些快被迷晕过去的可爱姑娘们。”

    “Primo这样的人很难会被女性拒绝吧。”G憋着笑点头附和。

    “希尔达——”

    “Primo喜欢什么类型的?要是不好意思的话我非常愿意替您出面,保证完成任务。”格洛莉亚幅度微小地对着他敬了个礼,尽力最大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经严肃些。

    “希尔达。”Giotto显出点带着好笑的无奈,她好像就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有那么一点孩子气。

    “好吧,十分抱歉开了Primo的玩笑——G,你稍微给我点靠后的位置,有几位嫉妒心泛滥的小姐快把我盯穿了。”

    ……你还怕别人的目光,骗谁呢——要是你回瞪他们一眼倒是能把那些小姐们吓退。

    “咳。”苏菲冷不丁咳嗽两声——生日会的主人向他们走来了。

    格洛莉亚收敛神情,差不多和友人同步向贝弗雷德家主致礼。

    “艾芙里特小姐和彭格列一世阁下的到来自然是我的荣幸,我很高兴——”

    格洛莉亚还没来得及看清他脸上令人憎恶的一切,出于对背后异样的察觉立刻躲闪, Giotto和G几乎在同一时刻发现不对,一人摁住她的肩膀,另一人按住她的脑袋,三人一起低头下蹲。

    子弹和格洛莉亚的头顶擦过,在苏菲的叫喊声里打进贝弗雷德家主的腹部,飞溅的血恐怕还没来得及落地,第二发子弹迅速追来,和格洛莉亚的手臂危险地擦碰掠过穿透了他的脑袋。

    大厅里的舞曲和笑声戛然而止。

    诡异的安静之后,尖叫和混乱的脚步声炸开如惊雷。

    “希尔达?”

    “没事,除了我整个人差点被G塞进地里之外。”格洛莉亚哭笑不得地揉按着自己的额头。

    “……你没事就好。G,刚才那个……”

    “最终目标应该是贝弗雷德,但是子弹出现的时机实在很微妙。”

    “没有那么复杂,Primo。仅仅只是那个人知道我能躲开。他当然是故意的。果然很快又再见了,送了我子弹见面礼家伙。”

    格洛莉亚长出一口气,Giotto一时竟然难以判断那是出于愤怒还是兴奋。

    二人在格洛莉亚进一步发挥下沉默地架着她,不顾格洛莉亚难以置信下的挣扎和控诉将人强行带走。

    “贝弗雷德的儿子是个出了名的废柴,对于你来说是个好事。或许你可以感谢他,希尔达。”

    “格洛莉亚,你和个杀手计较什么?”

    这是她的问题吗?

    那个混蛋还在开枪,那些子弹击落了她身边附近的装饰品,那又意味着什么呢?

    而且他的剑伤居然已经好了大半活蹦乱跳到这个地步,简直令人不爽。

    然后……还有一件令人在意的事。

    于是金红色的火焰在他们身后炸开,凿穿墙壁摧毁走廊,震碎的窗玻璃和华丽吊灯像大雪降下,已经足够恐慌的人们引发了新一轮的混乱,人群的碰撞中格洛莉亚挣脱了友人的手,转眼不见踪影。

    “希尔达!”

    一世没来得及重新抓住她。

    3.

    留下来。

    这听起来似乎不可置信,但那些子弹不是没有意义的,他们有着一定节奏长短,从而传达出了讯息。

    一个只和她见了一面的杀手居然留下这种话。而且很遗憾,这不是发了疯。

    黑手党不该相信一名杀手的话,实际上两者根本不该互相抱有侥幸。格洛莉亚知道自己应当小心陷阱,但她矛盾又笃定地认为这既不是杀手的玩笑,也不是一个单纯的引诱。

    她穿过黑暗的通道,凭着直觉潜入深处。

    格洛莉亚其实并不清楚自己要在什么地方停下,但她知道对方会在合适的地方出现。

    “……晚上好,先生。”

    在看清杀手的脸和身形之前,她先注意到了□□反射光。格洛莉亚抽出的手杖剑保持随时能立刻出动的状态。

    “Chaos,小姐,好久不见。”

    “我能问问您除了又要给我一枪之外还有别的事吗?”

    “那么艾芙里特——好吧,格洛莉亚小姐是打算在那之前又捅我一剑?”

    两人同时发出相似度极高的冷笑。

    他们放下了各自的武器,让它们退回身侧待命。

    “说说看杀掉我之外的正事吧,杀手先生。”

    “为什么你总是觉得我非杀掉你不可,格洛莉亚小姐。”

    这听起居然不像撒谎,简直是鬼。

    “杀掉贝弗雷德的时候您不是顺带对我开枪了吗?”

    “但是我相信你会躲过的,事实也是如此。”

    ……诡辩者。

    他们从侧边快要垮掉的楼梯下去,随后暴力破开一面已经抵挡不了什么的墙壁,拉开隐藏其中的铁门。

    “显然我接下这个委托别有目的,而当我意识到你也在宾客之中的时候更觉得计划实施会很成功。”杀手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您应该不至于脑子坏到让被您打穿腹部的人来充当纯粹的暂时性搭档吧——好处是什么,说给我听听。”

    “扳倒一个和艾芙里特家族差不多实力的老牌黑手党。你并不愚蠢,格洛莉亚小姐,有看出死对头贝弗雷德家族不对劲的地方吗?”

    嗯?

    格洛莉亚一挑眉。原来那件事不是她一个人有所怀疑。毕竟是死对头,打交道的时候太多,所以格洛莉亚才能注意到微小的细节。

    “你杀死的……是替身。就像之前死去的那三位假货首领。”

    “实际上先前几位也死在我手上。于是我意识到了问题。”

    “……你发现了真正的首领,他今天走进了这扇门之后。门里有什么?”只是为了来杀掉真正的首领?不对,他更像是来找东西……找人?借着暗杀和我的火焰制造的爆炸引发混乱,同时破坏建筑本身,逼着首领亲自去这里最隐秘的地方。

    杀手并没有马上回答她,只是往前走。

    格洛莉亚闻到了各种味道的综合。

    消毒水,铁锈,血,药物,和更多没办法辨别的气味。脚边有散落的针筒管子,不明粉末。她隐隐听到了……□□,还有杂乱的人声与脚步,器械撞击的清脆声响。

    “制毒。而且有……人体实验?”

    “也有作为老对手不知道的事,对不对?”

    “礼堂之下就是地狱,很大胆的想法。”

    “但是的确没人发现,安全果然都是在危险中诞生的。”

    他们在快看到玻璃墙的时候顿住脚步。里面的人正忙着转移器械人员和各类资料文件,而且是完完全全的重兵把守——不过更多的人因为今晚的暗杀和爆炸还在外面搜寻凶手就是了。

    格洛莉亚冷漠地和杀手对视。

    ……看起来,好像靠她和杀手的战力刚好能应对。所以,他要找什么?应该就是某个人,恐怕是被不小心无意间抓到的联络对象,中介者或者情报提供来源。虽然很想知道那是谁,不过,他应该不是来救人的——无论是谁都会被杀,这才是保守做法。

    “不用苦思冥想,格洛莉亚小姐。里面的人都会死,这毫无疑问。你准备好了吗?”

    “好的很。”

    子弹和火焰穿透玻璃贯入空间,那如同一个炸开礼花的惊喜球,仿佛是两位不速之客为自己的登场准备好的迎接节目。贝弗雷德家族的人看见火焰变成翻涌的浪,凶狠猛烈,穿出海浪的子弹是高高跃起的鲨鱼,它势必撕碎目标的咽喉。

    不管是武器还是敌方的火焰全都从要害部位飞快略过,两位不速之客只是冷静地开枪挥剑,看着刀光追逐硝烟,硝烟缠绕剑影,和无时无刻不在空中飞溅的碎片鲜血,他们行走于一场奇特诡异的烟火之下,踩着尸体铺好的观赏长廊。

    后来烟火消散,世界同月光般安静无声。

    杀手在研究室里转悠,确认除了他们之外再没有活人。格洛莉亚翻开真正的首领身旁散落的笔记本开始大致快速浏览。

    ……嘶。

    格洛莉亚忍不住皱眉,低头去看腹部。似乎伤口没有开裂,但是估计也快了。

    啊,真令人火大。……去捅他两下吧,或许那样我就会高兴起来。

    “格洛莉亚小姐,你还没放弃再捅我一次的想法吗?”杀手的声音隔着一道门传来。

    “怎么会呢,我才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嗯?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动静?

    “第一杀手先生,哪里有点奇怪。”

    青年此刻在柜子前停下脚步。他很确定至少一分钟前柜子门绝没有打开。他探进半个身子,看见柜子内壁上某个可打开的盖子上有个很新的血手印。……启动装置?这种地方的启动装置……

    “跳窗,格洛莉亚小姐。”

    格洛莉亚并没有过问,她和杀手动作利落地离开地下室,由于三楼被建筑碎片堵住于是冲回四楼从窗边一跃而下。轰鸣声乍起,火舌没来得及抓住他们的衣角,二人直直下坠一同落入窗下正对的河流。

    “哗啦——”

    他们撞破火红的倒影从水中一齐探出身体。

    杀手看见年轻的女首领一头银发是在水中生长的双数个汇集起来流动的弯月,抖落水滴的睫毛翕动如鸟类尾羽。远比火焰热烈浓郁的红色眼睛水洗后晶莹发亮地照进青年埋在深潭中心的黑曜石般的眸子。

    格洛莉亚在他们第二次见面才这样清楚地和他对视,脑中出现了很符合第一杀手这种称谓特点的想法,同时也忍不住感叹已经足够习惯危险的自己也会被青年给人的一切感觉惊讶。他们尚在水中,而青年本身就是黑潮,不管什么都能吞没。

    不知道是黑色先把红色吞噬,还是红色先把黑色入侵。

    “真可惜,没能带出那些资料,是不是?”

    “我至少能记住刚刚看到过的内容。”

    杀手似乎想起了自己的绅士礼仪,抓着她的手臂扶人先上岸。格洛莉亚眯起眼,下了很大决心伸出一根手指。

    “……你在干什么,好小姐?”

    杀手对她的行为理解不能。这位黑手党首领,在刚才一脸严肃认真地伸出手……猛戳了他的左边腰侧。

    “……咳,失礼,手滑。”

    ……他剑伤没好!果然我的火焰留下的伤口还是厉害,哼。

    格洛莉亚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太高兴,于是假心假意地露出一张冷脸。

    杀手很快反应过来她在试探什么。

    果然是个未成年的小家伙。

    “行吧,很高兴我们共度一个比上次不错许多的夜晚,格洛莉亚小姐,那么,再见。”

    “第一杀手先生,”

    “嗯?”杀手顿住脚步回头看她。

    “看在我们达成两种意义上的过命交情的份上,不向我自我介绍吗?”

    “你知道我无法向你透露太多,亲爱的。”

    “一个名字呢?虽然多半是假的,那也不赖。”

    “Reborn,你可以那么叫我。”

    格洛莉亚显出点意味不明的淡淡笑容。

    她很轻地念了两遍他的名字。

    “嗯,是个比你本人讨喜的名字。那么,下次再见吧,Reborn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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