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如果说在此之前我对公主和司徒焉之间的态度是静观其变,那现在我对公主和司徒焉之间的态度就是棒打鸳鸯了。

    且不说我看不惯在司徒焉眼里家国天下永远大于公主,就说现如今公主即将成为北齐二皇妃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如若她还和司徒焉纠缠不清,到时候被人添油加醋地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一改之前不咸不淡的态度,不仅开始对司徒焉冷言冷语,还总是在公主面前说他的坏话。

    面对我的恶意挑衅,司徒焉只默默承受,这不仅让我愈加恼怒,对待他的态度也越来越差。

    对于我和司徒焉之间的嫌隙,公主只静静瞧着,既不阻止我,也不将我讲的司徒焉的坏话听进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公主和司徒焉之间的关系在旁人眼中或许并无什么变化,但我却知道,他们的心愈发接近了。

    我自觉无趣,又实在瞧不上这样不光明磊落的自己,直至那日,我看见公主提起裙摆冲向司徒焉的营帐,却在到达门口时生生停下脚步。

    公主呆呆地看着帐内的人影,我站在公主身后,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

    我们都是爱而不得的人,只是她的不得是不能得,我的不得是得不到。

    我给公主留了一封短信,解释了这些日子的种种,末了,我又跟她说我要离开一段时日,好好理理自己的思绪。

    “窈窈,咱们北齐见。”

    ……

    离开和亲队伍之后我忽然发觉,原来离开长宁公主、离开永宁侯府、离开禁军、离开定京之后,我莫子陌竟成了这样一个渺小到微不足道的存在。

    “公子,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人满脸堆笑迎了上来,想必是看我衣物华贵,觉得能有不少赚头。

    我摇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转身进了一家成衣店,将身上的昂贵衣物尽数卖了,换成一身粗布衣服。

    换了身打扮的我再走在街上时,得到的关注就没有那么多了。

    “素面素面,好吃的素面……”

    一个用几根木头随便搭起来的小摊上,一个中年男子一边熟练地拉扯着手中的面条,一边高声叫卖。

    我被这叫声吸引了目光,恰好肚子也咕咕叫起来,于是我大步走到小摊前,找了个略微干净些的桌子坐下。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素面就上桌了。

    我刚拿起筷子拌了几下面,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摊主见状连忙上来赶人:“去去去,一边儿去,不许打扰客人吃饭!”

    小乞丐被撵着向后退了十几步,一双眼睛却依然盯着我面前的面碗,眼里全是渴望。

    如此一来,我无论如何是无法袖手旁观了。

    我招招手唤来小乞丐,将碗里的面倒到他碗里,然后招呼摊主再重新给我煮一碗。

    那摊主人倒也不坏,见此情形一边煮面一边连声夸我:“这位公子当真是宅心仁厚,日后定是好人有好报的!”

    我勾勾唇角以示回应,目光却没有焦点的停在街上行色匆匆的路人身上。

    “娘,妹妹想吃糖葫芦”,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娃扯着一个妇人的衣袖不住撒娇:“就给妹妹买一根糖葫芦尝尝吧!”

    那妇人通身的打扮虽不名贵,但却干净雅致,一串糖葫芦对她来说绝非难事,只不过……

    妇人一手抱着连牙都没长出来的女儿,一手捏了捏儿子的脸蛋,笑道:“妹妹连话都不会说,你怎么知道妹妹想吃糖葫芦?”

    闻言小男娃眼睛一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小伎俩”早已被母亲识破,他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吐吐舌头惭愧道:“娘,孩儿知错了,以后再不敢说谎了。

    ”

    妇人见状,爱怜地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柔声道:“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

    话毕,妇人从荷包里掏出一个铜板递给小男娃:“喏,拿去买糖葫芦吧。”

    小男娃喜不自胜,接过铜板却没忘了向母亲道谢,然后才一溜烟儿跑到卖糖葫芦的爷爷面前,嫩声嫩气地买了一串糖葫芦。

    小男娃得了糖葫芦并不急着吃,而是迈着小短腿先跑回来递给母亲:“母亲,您尝尝,可好吃了。”

    妇人笑着咬下一颗山楂,但想必心里比口中更甜。

    这么一会儿功夫新的一碗面已经做好了,摊主心善,还特意给我加了个鸡蛋。

    平日里再名贵、再难得的东西我也没少吃,但今日这碗加了鸡蛋的素面却好似胜过万千珍馐。

    很快我就将一碗面尽数吃完,就连面汤都喝光了,我心满意足起身,摸出两吊钱放在桌上,趁摊主招呼其他客人的功夫快步离开了。

    今天的天气格外和暖,吃饱喝足的我走在阳光下,身旁是来去匆匆为了生计奔波的百姓,可他们的脸上却大多挂着笑意,那是心存希望、有所向往的笑容。

    我似是被这再平常不过却又分外鲜活的气氛感染了,过去几月郁结于胸的那股子闷气被这人间烟火一冲,骤然消散了不少。

    我抬起头,闭着眼睛接受阳光的洗礼,忽然,腰间仿佛被人轻轻扯了一下,我唇角微勾,迅速睁眼出手,没几步就将那小贼追上,原来又是一个乞丐,只不过这个乞丐比方才讨饭吃的小乞丐大多了,看起来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

    “拿来。”

    我一手死死擒着他,一手伸到他面前向他讨要我的荷包。

    “哟嚯,身手不错啊。”

    那乞丐被我结结实实压制在地,嘴上却仍油嘴滑舌地妄图插科打诨。

    “少废话”,我手上力气加大了几分,几乎将他的脸按进土里。

    他终于意识到我没有心思同他开玩笑,立马变了脸色连声求饶道:“大人饶命,小的知道错了,小的这就将荷包还给大人,还望大人略微松开小人一些,好让小人掏荷包来还给大人。”

    呵,我心知肚明这个小贼是想诓我松开他,然后他再借机逃跑,如此拙劣的伎俩还想骗我?

    我再次加大手上的力气,恶狠狠威胁他道:“休想耍什么花招!快将荷包掏出来,不然卸下你的胳膊再扭去送官!”

    小贼见势不对,眼底精光一闪,不知对着哪里吹了一声口哨。随后,一群年纪最大也不超过七八岁的小乞丐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数着约莫有十五六人,其中还有方才我给他面吃的那个。

    小乞丐们像是早就做惯了这种事似的,不要命似的一齐向我冲来,别说是十几个小屁孩儿,就算是十几个精壮男子我也丝毫不惧,只是……

    看着那些脸上稚气还未褪去的孩子却一个个面露凶光,张牙舞爪向我扑来,纵使我有十八般武艺此刻也断然下不去手。

    见我松手放开了小贼,其他小乞丐们也不恋战,将那小贼围在中间,一边警惕地盯着我一边如潮水般迅速退去。

    看着小贼嘴角略显嘲讽的笑容,我抬手拍净身上的灰尘,心底满是唏嘘。

    此处尚且太平,就有这种强取豪夺之事,若是战乱一起,不知百姓们的生活又会乱成什么样子?

    周围人见我吃了个闷亏,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这位小哥儿是外地人吧?他们那伙人就专挑外地人下手。”

    “是啊,方才被小哥儿按住的那个小贼是他们的领头人,看到外地来往的过路人、客商,尤其是那种单独出门的,他们就先派一个人去试试这人的脾气秉性,然后再借机偷东西。若是直接得手了皆大欢喜,若是被人抓住,其他人就一窝蜂冲上来帮忙,都是些半大的孩子,一般人下不去手,只能自认倒霉。”

    “小哥儿你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听了旁人的话,我心中更是疑惑:“就没有人报官吗?”

    “怎么没有?”旁边一个卖豆腐的大哥一摔汗巾,笑嘻嘻接过话头:“只是那些小乞丐们都身量小,又浑身褴褛,往人堆里一钻半天都找不出来,外地人来往此处多是路过,耽搁不得,还没等官兵找到人呢就急着要走,苦主都走了,官爷们还有什么抓人的必要?”

    “就是,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多喝两口热酒,多滋润,你们说是不是啊?哈哈哈……”

    “就是!”

    “就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人笑着连声附和。

    “不过他们也就是小偷小摸,成不了什么气候,所以官差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说得过去”,笑过之后,卖豆腐的大哥又好心补了一句。

    其余人嘻嘻哈哈几句,便也转过头去各忙各的了,只有我,仍站在原地决意不会善罢甘休。

    接下来几日我便留在城内,一边熟悉周围环境一边打听那伙人的消息。我知道他们已经记住了我的脸,想来是不会再来找我麻烦,于是我便特意找了家来往客商们常住的客栈住下,打算顺藤摸瓜找到那伙人的藏身之处。

    可那伙人不知道是得了消息,还是那日被我吓到了,总归一连几日客栈里都风平浪静,没有一点儿风声。

    我也不急,左不过我有钱有闲,有的是耐心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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