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我不知道关于我对公主的情意宗屿知道多少,但他并没有阻止我跟着公主一起来到北齐,甚至还私下帮我解决了不少阻力。

    但是入关之后我再想见公主就不似从前那般方便了,更多时候只能从玉瑶和知书姑姑口中得知一些公主的近况。

    “要奴婢说呀,二皇子对公主还真是不错呢,想来公主到时候入了府日子不会难过。”

    玉瑶年纪小,在男女□□上还未开窍,嘚吧嘚嘚吧嘚的把宗屿和公主相处的情况全都不加掩饰地告知于我,丝毫没有意识到在听到这些东西时我的内心在滴血。

    “公主入关之后心情一直不好,胃口也不好,二皇子知道了,每每到吃饭的时候就放下手头的事,专程跑来陪公主吃饭,还总是跟公主说话逗笑,公主虽然每次看起来都会生气,还老嚷嚷着说二皇子烦,但实际上只要有二皇子陪着,公主总是能多用一点饭呢。”

    “前几日下大雪,公主想赏雪,二皇子就偷偷带公主去山上看雪了呢,其他人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玉瑶压低了声音,跟做贼似的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偷听这才继续说道:“那天公主还和二皇子一起喝酒了,都喝醉了呢。”

    ……

    玉瑶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宗屿对公主有多好,我的思绪早已飘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

    现在虽说见公主一面不容易,但总归偶尔还是能见到的,玉瑶说的没错,公主虽然嘴上一直说宗屿烦,但实际上她根本不讨厌他,也不会总是担心亏欠他什么。

    所以你看,其实根本不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我抬头灌了一口酒,就着心底的酸痛一起咽下。

    很快,我们一行人就来到了北齐王城郊外,宗屿先行一步回府去打点大婚事宜了,我们其余人则在城外暂时安营扎寨。

    宗屿不在,公主让我陪她一起吃晚膳,几日不见,公主看着竟憔悴了不少。

    “窈窈,发生什么事了?”我关切问道。

    公主浅笑摇头:“没什么,就是有些想大凌了。”

    闻言我便没再继续追问。

    吃过晚膳,公主说想出去走走,知书姑姑有些不放心,温声劝道:“明日就是您的大婚之日了,此时出去怕是不合规矩。”

    公主自嘲似的轻笑一声:“有什么不合规矩的,难不成北齐还会因此退婚?”

    话毕,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我给了知书姑姑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立即迈腿跟上,其实公主也没走多远,只来到了大营西面的山坡上。

    今日是过去半月以来的第一个晴天,夕阳斜斜照在雪地上,将银白的雪地染成一片金黄。

    公主站在一片金黄之中,张开双臂,贪婪地呼吸着清冽的空气。

    看着远方的落日,我幽幽开口道:“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就是你和宗屿的大喜之日了。”

    公主重重呼出一口气,笑道:“是啊,明日就是我的大喜之日了。”

    不知为何,公主脸上明明在笑,却看得人很想哭。

    “如果可以,我宁肯娶你的人是他”,我将目光从公主脸上移走,重新看向夕阳:“这样最起码你是真的高兴。”

    公主嘴角的笑意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即又绽成更大的弧度:“可不是么。”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逐渐消失不见,公主也终于收起了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面具,回去的路上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我目送着公主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营帐,她的脚步虽慢,却一步未停。

    世人都说生在我们这样的王公贵族之家最好,可看着公主消失在帐帘之后的身影,我宁肯她只是平常百姓家的女儿,不必担负那么大的责任,也享有任性妄为的权利。

    我知道有人可能会说平常百姓有更多的苦恼和更多的不得已,但若总是这么想的话,人生可就没有坚持下去的希望了,不是吗?

    第二日天还未亮外面就吵闹起来了,闹了大半日公主才成功进了二皇子府,我亲眼看着公主在知书姑姑和玉瑶的搀扶下逐渐远去,恍然惊觉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一直走在离我越来越远的路上。

    宗屿在一帮北齐朝臣中间觥筹交错,我孤身一人独坐一桌,觉得分外孤独。

    我已经许久不曾有过这样孤独的感觉了。

    酒席还没散我就离开了二皇子府,还好达叔提前派人在北齐王城替我置办了宅子,不然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还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

    我在席上喝了不少闷酒,此时被冷风一吹,酒意全上来了,整张脸变得通红不说,脚下的步子也开始摇晃起来。

    北齐比大凌冷多了,因此这会儿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这样倒也好,我一个人疯疯癫癫摇摇晃晃地走着,也不怕撞到别人。

    但有时老天就是偏偏要让你事与愿违。

    “哎哟!”

    一声惊叫忽然从面前传来,我停下脚步,努力聚焦视线看向前方,什么都没看到。

    想必是喝多了听错了,我摇摇头,正打算继续往前走,面前却突然冒出来一个少年。

    少年声音不大,气势却足:“喂!你瞎了眼吗?撞了人连个歉都不道就想跑?”

    我定睛一看,少年正一边揉屁股一边一脸怒容地瞪着我,我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下意识向前走了一步追问道:“你说什么?”

    “原来是个醉鬼”,少年一边往后退一边用手扇了扇面前的空气,满脸嫌弃。

    “你说什么?我还是没听清”,我迷迷糊糊继续往他跟前凑,想要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

    “我警告你,你别过来啊!”少年忽然变了脸色,板着脸用手指着我厉声叱道,只是若细细听去,那叱责中多少带了些没底气。

    方才我没注意到,现下“他”声音一大我才发觉原来眼前的所谓“少年”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

    我喝得迷迷糊糊,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不由得想起了当初的公主,当年她也是这么冰雪可爱,一生气就喜欢鼓着腮帮子,还总是虚张声势地假装自己什么都不怕。

    想到此处,我不由得笑出声来,抬头揉了揉面前小姑娘的脑袋,哄她道:“快回家吧小姑娘,不然家里人该担心了。”

    说完我便绕开她继续往莫宅的方向走,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莫宅的方向,我只是随便往前走。

    被我留在身后的小姑娘好像暗骂了一声,不过我没有听清,那便假装她是在感谢我吧。

    走了不知道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远远的只见达叔带人找了过来:“世子让老奴好找。”

    达叔快步跑到我跟前,这才发现我喝得醉醺醺的:“哎哟,世子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快把轿子叫过来。”

    在达叔等人的帮助下,我终于来到了莫宅,达叔将我扶到床上躺好,又命人打水替我洗漱完毕,就这样,我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昨夜吵了全城一夜的烟花都没能叫醒我分毫。

    “你是说昨夜有人在城中放了一夜的烟花?”我一边洗脸一边听达叔说着昨夜的奇事。

    “可不是呢,一开始大家还觉得新奇,都跑出去看,谁知那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放了整整一夜的烟花,吵得大家都睡不着觉。”

    能在昨夜干出这种事的人,普天之下想必就只有司徒焉一个了。

    司徒焉作为大凌的定北侯,竟敢堂而皇之地来到北齐王城闹出这么大动静,他是不要命了吗!

    思及至此,我随手扯过一旁的大氅披在身上立即出门,到城中和司徒焉商定好的联络点一打听,很快就得到了司徒焉在城里的具体位置。

    当我赶到的时候正好碰上宗屿从里面出来,那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眼下还有两块清晰可见的乌青,不过脸上其他地方看着倒还好,白白净净的看不出来是被人揍过的模样。

    既然碰上了于情于理我都得同宗屿打个招呼,不过还不等我出声,宗屿就将怒火转移到我身上,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看宗屿如此反应我倒没有那么着急了,背着手闲庭信步进了房间,房内,玄影正在给司徒焉上药。

    “啧啧啧”,看着司徒焉满脸的伤痕我忍不住啧啧感叹:“宗屿下手还是真狠啊,专打脸。”

    听着我明显的幸灾乐祸,司徒焉面色淡淡没有多大反应,倒是玄影看不下去,忍不住替司徒焉出头:“侯爷本就吃了亏,莫世子怎地还说风凉话。”

    “此言差矣”,我坐到一旁空着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不忙不慌开始替自己正名:“人家二皇子身上的伤可不比你家侯爷少,只不过都没在明面上,定北侯才没吃亏呢。”

    玄影还想再说,被司徒焉制止了:“好了,你下去吧。”

    “是”,玄影收起桌上的瓶瓶罐罐,对着司徒焉和我各行一礼,转身退了下去。

    “可以收起你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了”,司徒焉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面无表情道。

    我又不是定北侯府的人,自然不会听司徒焉的话。

    “怎么样?”我往他面前凑近了一点:“打得痛快吗?”

    闻言,一抹笑意从司徒焉嘴角升起,哪怕这一举动会牵引他脸上的伤口他也在所不惜。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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