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锦蓉摇身一变成了北齐的庆阳郡主，身份特殊，自不可随意对待。

    可她这么多年蛰伏在大凌，不知偷偷为北齐传递了多少消息，其中少不得要双手染血，自然也不能轻轻放过。

    如此一来，处置祝锦蓉一事就变得尤为难办。

    “这有什么好为难的”，莫子陌冷哼一声，语气凉薄：“杀了她便是。”

    末了，好像是怕吓到我似的，他又软了神色解释道：“左右她的身份不为人知，我们只当什么都不知道随便找个由头把她解决了，一了百了。”

    “不可”，司徒焉摇头否决了莫子陌的提议：“祝锦蓉此人心机颇深，又在大凌蛰伏多年，我们谁也不知道她暗中布置了多少眼线，又留了什么后手。杀了她容易，但若因此引得两国局势异动，后果不堪设想。”

    莫子陌不以为然：“任凭北齐王后手眼通天，她在大凌最大的倚仗也就一个祝锦蓉，杀了祝锦蓉，其他人群龙无首，迟早会露出马脚，而一旦他们露出马脚，顺势将其除之对定北侯来说岂不是轻而易举？”

    司徒焉眉头紧皱，细细思索半晌之后还是持反对意见：“首先，我们并不确定北齐王后有没有暗中栽培可以取代祝锦蓉的力量；其次，这个法子对我们来说太过被动，如若那些眼线一直隐藏在暗处没有动作，我们就无从下手。因此，现在杀了祝锦蓉绝非上策。”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莫子陌明显有些不虞，语气不耐反问道。

    司徒焉垂首略一思忖，开口道：“引蛇出洞，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司徒焉的方法瞬间点燃了莫子陌的怒火，他噌一下从凳子上弹起来怒道：“你方才没听到窈窈所说的吗？祝锦蓉在皇宫之内就敢指使人给窈窈下毒，你还要把她留在身边“静观其变”？是生怕她没有再次加害窈窈的机会吗？”

    “静观其变并非毫无作为”，司徒焉试图讲道理让莫子陌冷静下来：“只有将祝锦蓉留在身边时时留心，我们才能抓住她的把柄，进而顺藤摸瓜查到与她勾结的其他人，至于公主……”

    说到此处，司徒焉顿了顿，片刻之后继续道：“有知书姑姑贴身照料，又有你我共同保护，祝锦蓉伤不到她的。”

    可莫子陌此时显然听不进去任何道理：“就算有知书姑姑贴身照料，又有你我共同保护，你就能确定祝锦蓉一定钻不到一点空子？而她只要有一个机会，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机会，窈窈就有可能被她害死！”

    “北齐眼下的局势你我都清楚，北齐王年纪虽大却身强体健，王后和大皇子按捺不住一直试图取而代之，这次和亲本是王后和大皇子一力促成，妄想借助大凌的力量彻底扳倒北齐王，若不是北齐王从中阻挠，迎娶公主这件事怎么也轮不到既不受宠也没有母家倚仗的二皇子宗屿”，司徒焉分析得头头是道：“和亲一事已经板上钉钉，不是长宁也是其他公主，因此不管是北齐王还是王后，都没有理由非害死长宁不可，而和北齐王后沆瀣一气的祝锦蓉更不会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那端午宫宴的事你怎么解释？”莫子陌的脸色依然很臭，不过语气不像方才那么冲了。

    司徒焉被问住了，显然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祝锦蓉会突然丧心病狂地对我下毒手。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照理说祝锦蓉的计划很成功，成功在祝府站稳了脚跟、成功在大凌发展了自己势力，甚至还成功当上了司徒焉的未婚妻，无论怎么看，我都找不到她要加害我的理由。

    难不成是想杀了我在慕容菡那里邀功？

    不对，四皇妹曾经说过，祝锦蓉和慕容菡之间的联系很是牢靠，她根本用不着伤害我来讨慕容菡欢心，更何况，若她真是为了慕容菡才要下毒害我，贤妃和慕容菡绝不至于袖手旁观。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我眉头紧皱，双手背在身后踱起步来，忽然，我的目光落在了司徒焉身上。

    难不成是因为司徒焉？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我笑着摇头否定了，祝锦蓉是司徒焉的未婚妻，我算什么？她哪里犯得着为了司徒焉加害于我？

    看我突然轻笑出声，司徒焉不解抬头，问道：“怎么了？”

    我摇摇头，示意他只是一个蠢念头而已，不必在意。

    我们三人冥思苦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再加上夜色已深，遂只好各自回营，打算明日再说。

    出了营帐，莫子陌主动提议送我回去，司徒焉顿了顿，没多说什么，只向我行了一礼然后目送我二人离开。

    回营帐的路上莫子陌撞了撞我的肩膀，吊儿郎当问道：“窈窈，你方才笑什么呢？”

    莫子陌还真是好奇心重！

    架不住他死缠烂打，我便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他听，临了，还担心他笑话我，自顾自找补道：“我就是随便想想，肯定不是真的，你别跟旁人说啊，不然又要被人说我不顾廉耻、痴心妄想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听了我的话，莫子陌并没有笑我，反而面色沉重，欲言又止。

    我心下奇怪，不知道莫子陌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怎么了？”我好奇道。

    莫子陌沉默半晌，终是深吸一口气直视我道：“司徒焉并没有和祝锦蓉定亲。”

    什么？！！

    我立即停下脚步，扯着莫子陌的衣袖，声音难掩颤抖：“你说什么？”

    莫子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缓缓开口道：“老侯爷原本是有这打算，不过被司徒焉拒绝了，谁知两人交谈之时正好被一个下人听到了，后面的话那下人也没听全便迫不及待地将消息传了出去，待司徒焉发觉时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司徒焉本想立即澄清，可架不住祝锦蓉以女儿家的名声为由苦苦相求，彼时祝将军刚过世不久，为了报答他的恩情，司徒焉便答应了祝锦蓉的要求，暂时不提起此事，只待日子久了众人都忘了这件事，再给祝锦蓉找个好婆家，流言便不攻而破。”

    听了莫子陌的话，我呆愣在原地，久久不知该作何反应。

    莫子陌默了默，继续道：“原本司徒焉对男女姻缘之事并无追求，有没有名义上这个未婚妻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可是……”

    说到这里，莫子陌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再次开口道：“可是在遇见你之后，他的想法变了，所以他才去找祝锦蓉说要澄清事实真相，或许正是因为如此祝锦蓉才对你起了杀心……”

    “你是说……司徒焉他，他喜欢我？”我难以置信却又充满希冀地盯着莫子陌，想要从他口中听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我当时太迫切了，我被司徒焉可能会喜欢我的快乐冲昏了头脑，所以我一点都没有发现莫子陌藏在眼底的心痛和失落。

    “窈窈”，莫子陌敛了神色看着我一字一句郑重道：“他对你，始终和对旁人是不同的。”

    莫子陌话音刚落，我提起裙摆扭头就往回跑，我要去见司徒焉。

    至于见了司徒焉要说什么、做什么我全都没有想好，我只想见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