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

    很快我就跑到了司徒焉的营帐门口,守卫正想给我行礼,被我抬手阻止了。

    站在司徒焉的营帐门口,我突然失去了闯进去的勇气。

    见了他我要说什么呢?问他是不是真的像莫子陌所说的那样,对我有所不同?

    可是是不是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已经是宗屿未过门的王妃了。

    从我被司徒焉拦下的那一刻起,我和他之间就已经没有了任何可能。

    我静静地站在司徒焉的营帐门口,看着跳动的烛光将他独坐桌前扶额深思的影子投射在营帐四周的帷帐上。

    他依旧是那团火那道光,可我却永远失去了扑向他的那双翅膀。

    半晌过后,我终是默默转身离开了。

    背后,帷帐上的影子一动不动僵在那里,维持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一早,玉珠捧着一封信走了进来,是莫子陌留给我的。

    信上说他其实早就看出司徒焉对我的心思了,但他一直没说,还故意一直在我面前说司徒焉的坏话。

    信上又说他是昨日才知道司徒焉和祝锦蓉没有定亲的事情,原本也不想告诉我的,可是又担心自己什么都不说导致我对祝锦蓉没有防范,平白遭了毒手。

    信上还说他非常瞧不上自己的做法,一点都不光明磊落,所以他要离开一段时间,好好理理自己的思绪。

    “窈窈,咱们北齐见。”

    这是莫子陌信里的最后一句话。

    “公主……”玉珠心疼地唤了我一声,眼眶微红:“你要是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我微微扯了扯嘴角,放下手里的信纸,起身一言不发躺回床上,看着头顶静静发呆。

    或许是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现实,所以我并没有太多想哭的欲望。

    可我同样也没有说话的欲望。

    玉珠抬抬嘴还想再说些什么,被知书姑姑拦下了。

    知书姑姑贴心地替我掖好被角,又温柔地抚了抚我的头发,轻声道:“公主睡会儿吧,有事唤一声就成,奴婢和玉珠就在门口守着呢。”

    知书姑姑温柔的声音很快变得缥缈起来,我竟就那样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再睁眼,天已经黑透了。

    我起身的声音惊动了玉珠,她急匆匆地从帐外跑了进来,柔声问我道:“公主,你饿不饿?知书姑姑做了桂花糕。”

    我摇了摇头,拒绝了,我没有胃口。

    玉珠轻叹一声退了出去,不一会儿玉瑶又端着几盘冒着香气、色泽诱人的烤鸡、烧鹅、卤鸭掌,甚至还有一条烤鱼进来了。

    我还是摇头拒绝了。

    又过了一会儿,玉珠端着一碗清粥并几个小菜进来了。

    她一边将托盘里精致的小菜摆在桌上一边耐心劝我:“公主尝尝这些风腌小菜吧,听玄影将军说这是北地独有的特产,他特意命人从洛城送来的,配上清粥吃格外爽口呢。”

    玄影送来的?

    我愣了愣神,很快便明白了这小菜根本不是玄影送的。

    我站起身来,在玉珠希冀的目光中坐到桌前,看着桌上的精致的小菜和晶莹亮白的米粥发呆。

    在莫子陌告知我真相的那一刻我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我明白了为什么司徒焉看向我的眼神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挣扎,明白了他为什么有那么多次都恰好能出现在我面前,明白了莫子陌为什么越来越沉默越来越不愿意我见司徒焉,明白了父皇为什么要让司徒焉教我写字,又为什么要让他送我去和亲。

    很久很久之后林世子妃在信中告诉我,司徒焉带兵拦我的时候她问过他:“侯爷对长宁当真没有片刻动心么?”

    司徒焉默了默,然后在陈将军的催促下翻身上马。

    他没有回答。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除了吃就是睡,好像永远也睡不够似的。

    知书姑姑不放心,传来随行的御医替我诊了好几次脉,确认我身体并无异样便任由我昏天暗地的睡着。

    莫子陌离开了送亲队伍,不知所踪。

    而司徒焉除了每每太医来替我诊脉时会远远地看着之外,其余时候都甚少出现在我眼前。

    我猜他应该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我吧。

    在我偶尔清醒的时候玉瑶便会凑到我面前,叽叽喳喳地跟我说这几天路上发生的大小事情,我知道是知书姑姑授意她这么做的,反正我常常是听了没几句就睡着了,索性便由她去了。

    至于祝锦蓉,听玉珠说这些天她一直在抄我罚她抄的书,旁的什么动作也没有,倒是让人省心。

    听玉珠说了几句话,又简单用了些膳食,倦意又一次席卷而来,我招招手,示意玉珠扶我上床休息。

    近几日我困得愈发频繁了,睡着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因此为了方便,白日里我都不怎么梳妆,只随意拿一个簪子将头发松松挽住,又在寝衣外罩一件外袍就算是妥当了。

    上了床,还不等玉珠帮我脱掉外袍,我头一歪就失去了意识。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一阵刺痛自指尖传来,我吃痛皱眉,轻哼一声之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一身白衣、脸上病容难掩却眉目如画的男子。

    这男子的脸实在是摄人心魄的美丽,甚至可以说这是我到目前为止见过的最美的一张脸。

    在男子背后,站着司徒焉、知书姑姑、玉珠和玉瑶等人,皆是满脸焦色。

    见我睁眼,众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发生什么事了?”我挣扎着支起身子,疑惑问道。

    玉珠连忙上前扶住我,又往我身后垫了个软枕。

    “公主……”玉珠本想解释,可她刚一开口就哽住了,扶着我的手不住颤抖。

    我又将目光转向知书姑姑和玉瑶,玉瑶自是一早就哭成了泪人,不料就连一向镇定自若的知书姑姑也红肿着双眼,扑通一声跪在我床前,泪流不止。

    “行了都别哭了”,那美人儿一样的男人不耐烦地开了口:“人还没死呢,你们就这么哭,也不嫌晦气。”

    什么?!!

    闻言,我惊得险些跳了起来。

    什……什么叫人还没死呢?我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内心十分忐忑。

    难不成我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看着面前众人哽咽难言的模样,我心下一沉,率先将自己的猜想信了个八*九分。

    想到自己年纪轻轻却将不久于人世,我本想忍住眼泪,可无奈实在是伤心,最后还是忍不住以手掩面跟着哭了起来。

    男子无奈抚额,不动声色让开位置,又用眼神示意司徒焉过来。

    司徒焉摆摆手,命玄影将其他人带了出去,于是,帐内只剩下了我和他两人。

    这是自我知道他心意之后我们两人第一次单独相处,不过,我这会儿只忙着伤心,完全顾不上其他。

    犹豫片刻,司徒焉接替了方才那男子的位置,坐在了我床边。

    “公主……”

    司徒焉刚一开口,我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被子,半跪在床边,用手捧着他的脸吧唧亲了他一口。

    司徒焉被我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懵了,整个人僵在那里完全没有反应。

    见他并未挣扎或者跑开,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连着亲了他好几口,每一口亲的都是嘴巴。

    反正我都快死了,自然和不成亲了,和不成亲那我就不是宗屿的王妃,不是宗屿的王妃那我就可以亲司徒焉。

    我点点头,不住肯定着自己的聪明才智。

    司徒焉这时终于反应过来,他本想向后躲,可无奈我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他若是向后躲了我就摔到地上了。

    两相为难之下司徒焉心一横将我拦腰抱起,试图将我横着放到床上,可我好不容易得了这机会,又怎么会轻易错过呢?

    正好躺在他怀里,我便伸出胳膊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一起带到了床上。

    司徒焉自是没见过这种架势,整个脸瞬间变得通红,就连耳根都难以抑制的红透了。

    “公……公主……”司徒焉不自在地咽了咽口水,像是怕我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似的,一动不敢动地躺在我身边,任由我环抱着他,将头贴在他胸口。

    扑通!

    扑通!

    司徒焉心如鼓擂。

    我心满意足地抱着司徒焉,听着他如雷般的心跳在耳边跳动,一颗心如磐石一般安定。

    我终于可以死而无憾了。

    “公主?”见我终于平静了下来,司徒焉试探着想要将我的手挪开,我自是不肯,呢喃一声之后抱得更紧了:“别着急,我还没抱够呢。”

    司徒焉终于放弃了挣扎,他扭动身体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躺好,原本放在我背后一动不敢动的那只手悄悄伸了过来,轻轻环住了我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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