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

    暴怒的乌其图带着五千残兵败将好不容易赶回营地的时候惊奇地发现大营竟然空无一人!

    原来高翀在得知大凌和北齐已经开始交战的时候就特意派人伪装成乌其图的信使带来“捷报”,那“捷报”命留守在营内的所有人轻装简行绕到大凌后方进行埋伏,等待命令。

    也不怪北齐人蠢,实在是他们对这次奇袭太过自信,他们料定了这场战事自己只胜不败,所以对一切有迹可循的蛛丝马迹都没有仔细推敲。

    而战场上,骄兵必败。

    原本乌其图回来之前高翀正打算带人将北齐的粮草运走,然后再和程缨商议如何解决那些正在大凌后方“埋伏”等待的敌军,冷不丁乌其图带人回来了,他只好命众人立即停止动作,想办法遮掩身形。

    好在此时他带来的大部分兵马都还在北齐大营外围,否则正好撞上窝着一肚子火的乌其图等人,硬拼起来胜负还真不一定。

    蹲在粮帐里的高翀正细细思索着该如何是好,突然一声惊雷凭空而起,夜风猎猎,吹得营外的树枝沙沙作响。

    一个绝妙的主意浮现在他脑海!

    他悄悄打了个手势唤来杨波,凑近了小声耳语几句,话毕,杨波的脸上立即浮现出惊喜之色。

    这时候的乌其图正怒气冲冲地带人在营地里胡乱搜寻,正好给了杨波偷偷溜出去的机会。

    杨波溜出去没多久不远处就传来了大敌来袭的轰鸣声,马蹄声、鼎沸的人声、还有辎重部队车轮的吱呀声,一声一声由远及近,乌其图等人闻声大惊,只以为是程缨带大军再次来袭。

    乌其图恨恨地啐了一口,提起大锤就要点兵应战,却被军师抱着大腿死死拉住。

    军师连哭带劝喊道:“将军三思啊!此时我军先机已失士气不足,留守的龙腾将军又不知所踪,若将军仍要一意孤行前去应战,只怕是会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啊!”

    见乌其图停下动作,显然是听进去了他的话,那军师连忙趁热打铁继续劝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将军今日不妨先放程缨那小子一马,待来日我军重振旗鼓,定杀他个片甲不留!”

    “龙腾将军素日就喜欢抢将军的军功,又常在王上面前诋毁将军,将军何不借此机会保存实力,再向王上一一禀报龙腾将军今日不知所踪之事,也好出一口恶气!”

    乌其图本来还有些犹豫,现在一听军师说可以趁机踩死敌一脚,他当即有了决断,下令火速撤兵。

    营内大批的粮草乌其图肯定是带不走的,可他也不打算白白便宜了程缨,随手点了几个小兵留下负责烧粮草,他则带着其余人很快离开了。

    被点名留下来的人心有不满,却不敢有丝毫表露,眼看漫天的黄沙越来越浓,他们急匆匆地在粮帐四周扔了几个火把,就一溜烟儿跑着去追大部队了。

    乌其图等人走后没多久,杨波就兴冲冲地带人回来了。

    原来高翀见天气突变、狂风四起,便命杨波带人在北齐大营不远处的山林里借着狂风和惊雷佯装出大军来袭的场面,他料定乌其图方才兵败程缨,兵力损失惨重,此时定不敢兵行险着。

    果不其然,乌其图一见“大军来袭”,立马带着人跑了。

    “高兄足智多谋,小弟实在佩服!”

    高翀不费一兵一卒就将北齐一万大军耍的团团转,还成功劫走了北齐的全部粮草,功劳自然不少,而杨波跟着高翀,虽得不了那样多的军功,但好处也少不了,思及至此,杨波对高翀更是殷勤备至、极尽奉承。

    高翀勾勾嘴角,随手将方才那几个小兵扔的火把捡起来扔进一旁的水缸,然后带人押着北齐的粮草优哉游哉地回了大营。

    此时的程缨已经换好了常服,远远看着高翀嘴角噙笑乘胜而归的模样,他的眼底迅速拂过一丝笑意。

    将遇良才,自当惜之。

    战事结束的第二天大营热热闹闹地摆了庆功酒,高翀自然是当之无愧的首功之臣,炙手可热的他被众人围着灌了许多酒,到最后话都说不利索了。

    “将军”,高翀推开众人,端着一碗酒摇摇晃晃地走向程缨:“高翀敬您一杯!”

    话毕,也不等程缨回答,仰头就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作为一军主将,程缨必须时刻保持清醒,所以他平日里几乎是滴酒不沾,哪怕是庆功酒也从不曾破例。

    可现下他看着程缨脸上充满希冀的神情、水雾朦胧却又亮晶晶的眼睛,竟说不出半个拒绝的字来,最终,程缨败下阵来,用碗轻轻碰了碰高翀的碗沿,然后抬手尽饮碗中酒。

    “好!”

    高翀开心忘形,不禁搂着程缨的肩膀大声叫起好来,其余人自是跟着一起起哄,一时间,整个大营都充盈着发自内心的畅快与喜悦。

    “将军,多好啊,你说这样多好啊!”高翀喝多了,醉眼朦胧半靠在程缨身上不住呢喃。

    今天真真是他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高翀温热的呼吸带着酒气喷洒在程缨脖颈,温温热热又酥酥痒痒,程缨不自觉地动了动脖子,然而并没有伸手将他推开。

    高翀原以为老天终究是眷顾他,所以让他遇见了程缨,又让他上了战场。

    可不料他这一生,到底是不配拥有这样好的日子。

    在和北齐的那场大战之后,高翀前前后后又立了不少功,封赏一下,瞬时风头无两,从一个寂寂无名之辈一跃成为程缨帐下炙手可热的副将。

    他虽无心炫耀,可还是架不住有人妒忌,渐渐地,军营里竟传出不少他和程缨的风言风语,说什么他是凭着自己的美貌才入了程缨的眼,又说什么当初程缨救他是故意做戏给众人看的,只为能名正言顺地将他留在身边。

    刚开始的时候不管是程缨、高翀,还是他们身边的亲近之人都没将这些流言当成一回事,只在高翀烦闷不已之时拉他一起喝酒,排解消遣。

    可谁知正是他们的不在意被有心人曲解成默认,流言也逐渐越传越离谱。

    在不止一次听到有人说他男生女相是狐狸精转世的谣言之后,高翀忍无可忍将那嚼舌根之人揍了个半死,自己则被程缨叫去帐中狠狠斥责。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那些都是谣言,不必理会即可,你怎么还是这么毛躁?”看着梗着脖子气呼呼坐在堂下的高翀,程缨无奈叹气。

    这传言空穴来风,短短几日便能闹得人尽皆知,若说不是有人故意生事,他才不信。

    只是他本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诱那背后之人自露马脚,可谁知高翀先坐不住了,那人一见目的已然达到大半,一时半会儿定不会再轻举妄动,想要揪出背后之人只怕是难上加难。

    程缨无奈抚额,可转念一想,高翀一个大男人整日被人说是“红颜祸水”、“狐狸精转世”,受不了也是人之常情,思及至此,便也不忍心罚他了,至于揪出背后生事之人的事情,从长再议就是了。

    “行了,你先回去吧”,程缨放软了语气,听起来竟像是在哄高翀似的。

    高翀沉默着点点头,掀开帐帘准备出去。

    “少喝些酒,当心误事”,程缨在背后提醒道。

    军中虽未禁酒,但对将领管束极严,毕竟多喝误事不说,一时头脑发热打架斗殴也是不好收拾。

    程缨之前便说过高翀几次,可高翀却不以为意。

    他心中烦闷只能借酒消愁,再加上他虽嗜酒却不曾因醉闹过别的事,今日算是第一次,久而久之,程缨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想必那时的程缨也没意识到,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为高翀破了许多例。

    回到营帐的高翀独自靠在床边生闷气,虽说程缨没罚他,可他心里还是憋屈,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从床底摸出私藏的好酒,抱着坛子畅饮起来。

    一坛喝完还不尽兴,又找了一坛,只是这一坛还未见底,就听杨波在外面喊他,说是程老将军来了,传他去程将军营帐。

    程老将军是程缨的父亲,也是程家这一辈的家主,前两年已经致仕。不过他在仕期间在军中威望极高,所以人们至今仍尊称他一句老将军。

    忽闻程老将军来了高翀立即慌乱起身,在身上上下*摸*了半晌也不知该做些什么,最后只理了理有些杂乱的头发就硬着头皮去了程缨营帐。

    高翀进去的时候程老将军正坐在营帐正中的矮桌前品茶,程缨则挺直了身体跪在他面前,不等人吩咐,高翀直接跟着跪在了程缨身后。

    程老将军不动声色地端着手里的茶杯,连正眼都没瞧他一眼,不过在闻见他浑身的酒气时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高翀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程缨,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便只能跟他一起跪着,不敢开口说话。

    过了许久,程老将军才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开口:“程缨,你可知错?”

    “末将知错”,程缨立即认错,半分也不曾为自己辩解。

    高翀诧异侧目,片刻又沉默着低下头去。

    可程老将军并不满意,他冷哼一声,怒道:“作为一军主将,你治军不严,任人唯亲,又纵流言纷纷,扰乱军心,长此以往,军中怨声载道、人心涣散,如何保护百姓为君分忧?又如何光耀门楣,不使祖上蒙尘?”

    程老将军疾言厉色,字字锥心,程缨只默默受着,一句也不为自己辩解。

    高翀有心替他分辨几句,也被他厉声喝止住了。

    程家教育后辈一向以来便是如此,若你解释了就是狡辩,只会承受更严厉的惩罚,程缨都习惯了。

    “一会儿你去自领三十军棍”,程老将军终于教训完了程缨,颐气指使地吩咐道:“至于他……”程老将军转向高翀:“即刻起便收拾东西离开,再不许回来。”

    程缨在听到自己要受三十军棍的惩罚时没有任何反应,但在听到父亲要高翀离开时却忍不住有了动作。

    “父亲”,程缨重重叩下头去:“儿子留下高翀只是因为他是难得的将才,无关其他,还望父亲明察!”

    面对程缨语气里明显的祈求,程老将军毫无反应:“你为什么留下他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为了你和程家的名声,他必须走!”

    “父亲”,程缨跪着向前几步至程老将军脚下,拽着程老将军的衣摆为高翀求情:“都是儿子的错,父亲生气责罚儿子便是,可高翀是无辜的啊!流言不足为惧,可若父亲赶走了高翀,他一辈子都要背上这个虚假的罪名,其他军中他也去不了了,父亲三思啊!”

    “混账,你现在还在替这个妖孽考虑!”程老将军气怒之下一脚直直踹向程缨心窝,程缨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高翀见了,连忙过去扶他。

    “你还敢碰他?”见状,程老将军愈发生气,环视四周看见挂在一旁墙上的宝剑,抽出来就要刺高翀。

    程缨立即推开高翀,死死地将他护在身后:“父亲三思!”

    噗……

    利器穿透皮肉的声音传入高翀耳中,下一秒,大片大片殷红的鲜血从程缨胸前汩汩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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