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

    高翀手忙脚乱地去捂程缨的伤口,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止不住不断向外涌动的鲜血,满目的猩红刺痛了高翀的眼睛。

    他的眼神逐渐失去焦点,放眼望去唯有红色漫天,一如当日母亲躺在地上了无生机的场景。

    高翀轻轻放下程缨,缓缓起身,嗜血的眸子充满了决绝与狠毒,他攥紧拳头,一步一步朝程老将军而去。

    “高翀,住手!”程缨在背后拼命地喊他,可他都置若罔闻。

    长时间的委屈、一直压抑在心底不为人知的情愫、母亲离世带来的创伤……所有的所有他都可以忍受,可他独独不能忍受程缨在他眼前被自己的父亲一剑刺穿了胸膛。

    “将军……”帐外,老秦他们担忧的声音传了进来。

    程缨一早便知道此事不会善了,所以命他们严守帐外,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只要他不叫他们,他们就不许进来。

    “高翀!”程缨还不死心,希望自己的声音能唤回高翀的一丝理智。

    可他失败了。

    眼看程老将军在高翀手下节节败退,自己又有伤在身无力阻止高翀,无奈之下,他只好出声传了老秦等人进来,一起制服了高翀。

    高翀被老秦等人五花大绑之后眼神依然几近癫狂地瞪着程老将军,像是要用目光将对方千刀万剐一般。

    医官很快为程缨包扎好了伤口,程缨伤的虽重,但好在程老将军在最后关头扭转剑锋,没有伤及程缨性命。

    听到程缨性命无忧的时候高翀渐渐停止了挣扎,失焦的眼神也慢慢恢复清明。

    “把他押下去,好生看管”,程缨斜靠在床上,虚弱地朝老秦等人摆了摆手。

    老秦几人对视一眼,叹了口气押着高翀下去了。

    “事已至此你还要护着他吗?”看着满脸疲惫、面无血色的程缨,程老将军幽幽道。

    程缨是他一手调教长大的儿子,他自然比任何人都明白他的心性,他表面看起来温柔和顺,实际上是再倔不过,一旦认定的事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这也是为什么这一剑他明明可以收住,却还是刺伤了程缨的原因。

    他不确定程缨对高翀是否有非分之想,但是他却清楚地明白程缨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既然把高翀从荒郊野岭里救了回来,就肯定不会因为流言蜚语对他弃之不顾,想让程缨放弃高翀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让程缨自己亲眼看着高翀不受控制。

    一旦程缨自己想明白了高翀已不适合呆在军中,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要说这一切还得感谢那个叫杨波的小兵,若不是他将高翀对程缨不为人知的心思告知于他,他也无法对其加以利用,到时候没能把高翀赶走不说,还伤了这么多年的父子情分,总归是不美。

    “父亲容我再想想……”

    程缨仰头靠在床上,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从高翀对父亲动手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无论是从国法军纪还是从仁义孝道的角度来讲,他都断断不能再对高翀从宽处理。

    若是依律办事高翀就是不死也只能卖身为奴、流放边疆,永无出头之日……

    若是放在之前,无论是谁他都会秉公执法严循律例,可是……可是这人是高翀。

    对高翀他总是狠不下心来……

    程缨这时才开始审度起他对高翀的感情,不盘算不知道,一盘算倒真是吓了一大跳。

    他竟……他竟真的对高翀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程缨将头深深埋入手中,静默良久,这些年循规蹈矩的生活和一直以来接受的教导、尊崇的信仰让他一时无法面对这样的事实,他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可时间并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的溃败而停下脚步,北齐的大军也不会因为任何人的绝望而停止进攻,自程缨发现自己对高翀的心思到收到北齐的战书不过短短半个时辰,这短短的半个时辰几乎就是程缨凄惨后半生的开场了。

    紧张的战事没给程缨半点喘息的余地,他匆匆将手下将领召集至主帐,商议应敌事宜。

    北齐自上一仗损失惨重之后便一直怀恨在心,尤其是他们的威武大将军乌其图,更是扬言不血此耻誓不为人。

    若是平日,再来十个乌其图程缨也不放在眼里,可此时军中流言纷飞、风波不断,再加上高翀被抓,众人心生疑窦,若再传出主将重伤的消息,那这一仗北齐几乎可以说是不战而胜了。

    “将我的盔甲拿来”,程缨掀开被子,一边穿鞋一边冷静道,越是在这种紧要关头越不能着急。

    “将军不可!”老秦立即跪地,拼命阻止:“将军方才受了重伤,若是此时便上阵迎敌,只怕杀不了几个敌军自己先没命了!”

    “是啊将军!”

    “将军三思!”

    ……

    其余人也跟着跪了下去,齐声劝道。

    程缨艰难起身,抚着伤口喘息片刻,安抚道:“你们放心,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会有事的。”

    话毕,便要绕开老秦自己去拿盔甲。

    “将军!”老秦跪着向前几步,挡在程缨身前:“将军若是有任何意外,营外的数万弟兄也就没有活路了啊,将军三思!”

    老秦紧紧地抱着程缨的腿,死活都不撒手,一副程缨若是不听劝谏死不罢休的模样。

    程缨无奈抚额,可面对这么一个五大三粗又死缠烂打的壮汉,他只能好生安抚:“老秦你先起来,派谁应战的事我们随后再议,但是此时我必须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以振士气,你可明白?”

    老秦半信半疑,程缨又劝了许久他才终于放开了手。

    程缨咬牙硬撑着鼓舞士气的时候高翀正坐在牢房里,听着外面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号发呆,若没有这些日子的糟心事,此时的他应该也和众人一样,与程缨一起在校兵场里喝着壮阵酒,踌躇满志、志在必胜。

    就在他发呆的这个当口杨波抱着两坛酒偷偷摸了进来,高翀一见那酒,顿觉心痒难耐、口齿发干、难以自抑。

    他一把抢过酒,拔掉封布便不管不顾地痛饮起来,也不管杨波究竟是如何进来的,更不会注意到杨波眼底阴谋得逞的笑意。

    一阵冷风吹过,高翀艰难地睁开双眼,率先入目的是一片灰蒙蒙的天。

    右手侧好像有什么动静?他转过头去,只见一具冷冰冰的尸体静静地躺在他身侧,以及一个举着手里不知什么东西飞奔而去的背影。

    程缨很快带人赶了过来,他的脸色虽已刻意修饰,却还是有些苍白。

    “这信你是什么时候收到的?”程缨举着手中带血的信封,一向沉稳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高翀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

    程缨绝望地垂下眼眸,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面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立即召集人马,随我前往乌头岭”,程缨接过亲兵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就在即将驾马离去之时他顿了顿,对着身后不知名的地方冷冷道:“乘风,将他带到我帐中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言毕,程缨一夹马肚子疾驰而去,没有再看高翀一眼。

    众人离去之后高翀才发现方才明明空无一人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蒙着头的黑衣人,二话不说将他扛起,拔腿向程缨营帐走去,一路上也没有人对这个黑衣人的存在发出任何质疑。

    “把他交给我”,在离程缨营帐不远的地方程老将军又出现了,目光不善地瞪着高翀。

    “主子有令,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此人”,乘风微微颔首,语气淡淡却十分恭敬。

    “乘风,你别忘了是谁给了你这一身武艺!”程老将军加重了语气。

    乘风身形微顿,却并没有妥协:“老将军的教导之恩乘风没齿难忘,可主子吩咐了,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此人,还望老将军莫要为难乘风。”

    程老将军看了眼面色不改的乘风又看了看被他扛在肩上的高翀,面色虽十分不虞却还是摆手让乘风离开了。

    乘风毕恭毕敬地向他道过谢,扛着高翀进了程缨营帐,毫不留情地将肩上之人扔在地上,随后双手环胸站在他面前,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程家历代的家主都有一个暗卫,由上任家主精心教导传给下任,用途只有一个,就是千方百计护着主子的性命。

    乘风正是程老将军传给程缨的,他本是程缨最后一道护身符,如今却被派来保护高翀,如此种种怎能不让程老将军心惊!

    程老将军越想越恨,恨不得将高翀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他沉着脸将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掷在地上,突然,一个邪恶的念头在他肮脏的心中生根发芽……

    他招招手,命人唤来了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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