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时岸坐在沙发上双眉紧锁。
还在有点生气地咬着饼干。
这也不怪她生气——
时岸把这里前前后后都看遍了，也没找到关于池凡喜欢的人的任何一条线索。
这人怎么能把心思收成这个样子啊。
这人难不成把家里的情情爱爱都给埋了嘛。
还被抓了个现行。
时岸想起刚刚的情景，这人打开抽屉，看了眼那些糖纸星星和塑料小刀，她的视线又在他指尖逗留了一下。
那双手滚着一颗有点锋利的星星。
“时岸，你这是找什么呢？”
池凡见这人面不改色，抬头：“在找爱情。”
那颗糖纸星星滚了两圈。
池凡见这人蹭的站起来：“池凡，我们继续吧——黄玫瑰计划。”
她一脸勇往直前：“我们提前准备，我一定帮你把黄玫瑰追到手。”
她就不信他不漏馅。
她算了算池凡的生日，还有三个月：“在成年的时候给你一个生日惊喜，但是你得告诉我，黄玫瑰同学有什么特征，这完全是为了你好。”
她目光灼灼：“你明白吗？”
啧。
“嗯。”
时岸看这人一点激动都没有，皱眉：“你怎么这么不积极，好歹说句谢谢。
半晌，她见这人低头，把桌上垃圾都给收了：“谢谢，手抬一下。”
“池凡，我这是关心你。”
“对我喜欢谁这么感兴趣。”池凡有点疑惑地看过来，“你想一想，是不是你对我的关心是不是太过了？”
？
时岸摇头。
“怎么会？毕竟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时岸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你怎么能怀疑我们一辈子的友情呢。”
“一辈子倒也有点可能。”
时岸见这人丢出后半句——“友情嘛，就也不一定。”
“？”
看吧，这人除了和她对着干，就没别的想法：“那也好。”
“我俩之后一拍两散，素不相识。”
“那重新认识一下，池凡，99年，生日5月19日——”
“玩上瘾了是吧。”
“都还没开始玩呢。”
时岸啧了一声：“池凡，你这是追人的态度吗。”
这人听见这话倒是忽然老实了起来。
“不是的话，你教教我。”
忍一时，痛快一世，时岸你可以的，鼓励了自己一圈以后，时岸端正态度：“坐好。”
“这是什么？”
池凡见这人正襟危坐。
“我的讲义。”
“听好，第一节课，聊天是一切的基础，从我们的聊天记录来看，这也是你最大的问题。”
池凡手指在星星边缘轻轻撞了一下：“好。”
她掏出本本子：“要注意以下事项。”
“第一，聊天的时候多给选择题，不要问你是不是喜欢这个，问这几个你更喜欢哪一个。”
她掏出自己的池凡的聊天记录，给他现身说法。
“你看，像我们这种就是典型的反面教材。”
她指向自己和池凡的第一段对话——
【池】：两个包子。
【回头是岸】：要豆浆。
【池】：1
“这段对话就犯了两个错误。”
池凡垂眸，一脸虚心受教：“你说说看。”
“首先，在帮对方带早餐的时候需要温柔询问：你是要选项A还是选项B，同时给对方留足其他的空间，拍摄目前有的菜单，问问或者还有什么喜欢吃的。”
“其次，不能回1，这句话显得非常冷漠。”
“最后，绝对不能等对方提出要豆浆，应该主动询问，要豆浆吗。”
“总之，整个过程需要耐心，体贴，周全，温柔，给对方春风般的享受。”
“行。”
池凡垂眸，时岸也不知道这人听进去了没有。
池凡点点头：“记住了。”
时岸见他打开和她的聊天框，完全复述了刚刚的句式。
【池】：等会要去哪里玩吗？游乐园还是书店，又或者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在发送给时岸这一句话后，时岸满意地点点头，认定他孺子可教。
时岸正点头，听见这人说道：“回一下。”
这不是演习吗。
这人似乎看出了她的不解：“情景演练。”
时岸看了一眼问句，勉强接受了他的说法。
她想了想，决定要模拟地更真实一些：“黄玫瑰是什么性格。”
他见这人盯着她看，像是在思考。
看吧，对喜欢的人都一点也不了解。
活该追不到。
她怀疑地看向他：“你别是现编吧。”
她听这人想了想：“她比较复杂。”
下一秒，她听见池凡嘴里的形容词：“可爱。”
时岸眯眼，点头：“还有呢。”
“成绩好。”
时岸点点头，把特征点放在脑子里——可爱又成绩好的鼓乐队成员。
“好面子，不能刺激。”
时岸在脑子继续编织——可爱又成绩好又好面子的鼓乐队成员。
时岸追问，抬眼。
她见池凡正垂眸，那张脸上的确是认真思考的样子。
池凡认真温和说出下一个特质，语调温柔到她有都没怎么听过。
这人嘴角还浮起一丝笑容：“对别人温和耐心善良。”
时岸每次和他见面三句话就能点个炮仗。
这人讽刺地笑过，冷笑过，嘲笑过，她就没在这人身上看到他对自己这个至交好友露出一次这样的表情。
孩子大了。
虽说如此，时岸啧了一句，有点不舒服。
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
半晌，没听到对面的声音，她抬头撞上池凡的视线：“你说你喜欢的人就是，盯着我干什么。”
她见这人露出一个她常见的——
似笑非笑的样子。
“没事。”
时岸听见这人说道，“就是感觉刚才你的表情好像——”
“没怎么见过。”
时岸挺他慢条斯理地吐出个荒谬的论断：“时岸，你没发现你刚刚的表情，有点酸吗。”
酸？
她酸什么？
“你从哪里看出来我酸了。”
“哪里都有。”池凡看起来心情颇好，“你放心，你要是嫉妒了就和我说，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不会不管你的。”
“那你还能不喜欢了吗？”
“我倒想”池凡想了想，“可这事不归我管。”
时岸懒得跟他耍嘴皮子，埋头完成这个最终长句——可爱又成绩好，又好面子还对别人温和耐心善良的鼓乐队成员。
这个定位非常准确了。
她一定能找出来。
【回头是岸】：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去书店吧~（音符）
这人垂眸，看了半天。
时岸觉得自己完全是按照人设写的：“我回的像吗？”
这人半晌收回视线，嗯了一句：“一模一样。”
黄玫瑰的语言方式也掌握了，有了这么详细的信息，时岸对其他的也不感兴趣了，回了消息后打算立刻撤退。
“那今天我就——”
时岸却见这人从沙发前收回腿，起身：“走吧。”
时岸愣了一下。
池凡晃了晃手机：“去书店。”
“啊？”
她正发呆呢，就看见面之前这人一脸虚心，垂眸：“我还有很多实践上的不足，你给我去参谋参谋。”
——
由于黎阳中学开设在这里的缘故，周围的教辅书店极多，但一般提到书店两个字，指的还是距离学校东门两个街区的新华书店。
书店有两层，下边一层是实用书籍，励志人生传记和教辅书，上面一层则是小说，散文等最受欢迎的课外书。
时岸习惯性直奔二楼，刚迈出几步，就感觉自己的衣服领子被轻轻拉了一下。
“？”
“不是黄玫瑰计划吗。”池凡有点吊儿郎当地吐出这几个字。
时岸反应过来——是模拟约会，不是真的看书。
时岸想了想：“根据你刚才的人物描述，我断定，黄玫瑰同学喜欢去二楼，你觉得呢。”
时岸见这人打量似的地扫了她一圈，然后点了点头：“是吗。”
“不是吗。”
“是，她喜欢去二楼。”
时岸心满意足。
她的手指在二楼的书架上划过，眼前一亮，踮脚去够顶上的书，一只手先她一步把手抢了。
时岸皱眉：“你抢我书干什么？”
“别瞎说。”
这人把书递给她。
他语气散漫，一副你想什么的样子，像是真的把她当成黄玫瑰的替身文学了：“这是帮黄玫瑰同学拿的。”
他歪了歪头，示意她拿书。
时岸接过书，靠着栏杆坐下，他抬手把水放一遍，给她清了块地方。
她之后还享受到了帮黄玫瑰同学拿书，帮黄玫瑰同学递水，帮黄玫瑰同学结账的一系列模拟黄玫瑰待遇。
时岸压下那点震惊，第一次重视起来：“就这么喜欢吗？”
“不然呢？”
这人似乎还有点不满：“你不会以为我在开玩笑吧。”
可是这简直是好过头了，和他看起来格格不入。
谈恋爱也能大变活人吗。
“你谈起恋爱来还挺像个人的啊。”
“我不谈恋爱的时候，怎么就不像个人了吗？”
“不能这么说，也不是完全不像。”
“你什么时候能把对恋爱对象的体贴分一点到朋友身上——”
“你具体说说，对我还有什么意见。”
时岸开口如数家珍。
“你日常看我笑话。”
“……”
“你数次挂我电话。”
“……”
“你从来不关心我。”
“……”
时岸越说，想到刚刚他那副无微不至的样子，这人分明不是做不出来，唯独在这里欺负她。
啧。
她语调一路夸张，打出了一副只有情绪的样子。
“我最好的朋友伤透了我的心，让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无所依仗，没有一点在意和关怀，我独在异乡时对我不闻不问，我回到故土时和我争锋相对，在这严寒的冬日，我的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他爱过我的痕迹——”
“行啊，时岸。”池凡眸子黑沉沉的，“那你脖子上是什么。”
时岸垂眸，手指勾着围巾边边。
她沉默了一下，语气坚定：“糖衣炮弹。”
“那怎么才不算糖衣炮弹？你再教教我。”
时岸见他没完没了了：“你角色扮演，替身文学搞上瘾了是吧，感觉怎么样。”
四周显然被替身文学吸引了目光。
半晌，这人面无表情：“挺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