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岸一睁眼，就看向顾江江和刘念热情的目光，两道欢快的视线看向那张被火光映照得红彤彤的脸。
两人一人望风，一人等着吃蛋糕。
忽然顾江江冲进来，对两人招了招手，刘念默契地关灯，然后屏息等着门外的脚步声过去。
好半晌，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躲在桌子底下没忍住笑出声来。
桌子底下挤了三个人，空气都暖烘烘的。
啪得一声，灯被打开了，三人从桌子底下抬头，哑了。
半晌，刘念打头，从喉咙里支支吾吾出一声：“老师好。”
雷虎看了看桌上的蛋糕，点燃过的蜡烛和这三个人：“学校能玩火吗？不像话，你们给我起来！”
时岸沉默，该死，早知道应该许愿今天她能按时回家的。
十分钟后，三个人老老实实站在办公室，非常统一地低下头。
时岸抬头，撞上对面诧异的视线，沈潜一边整理试卷，一边看向她，做口型示意：“怎么了？”
时岸冲他摆摆手。
不多时，沈潜就从雷老虎的咆哮中知道了前因后果：“今晚的试卷做完了吗？书不好好读，就知道搞这些庆祝，生日重要吗？不重要！生日以后都可以过，书呢，高考之后可没有机会给你们再读了。”
“特别是你，时岸，你还记不记得你周一要交检讨的，池凡不交就算了，你也不交了？”
刘念不服气：“这件事怪我，时岸不知情。”
“一个都别想跑，这次回去给我多写一份！一千字！”
三个人被一人分了一张试卷，扣在办公室里。
刘念看见雷老虎不在了，又开始小声嘀咕：“这得做到啥时候。”
她做了一会，感觉不对劲，雷老虎故意整它们吧，这里面怎么还有高二的题目。
时岸扫了一眼题目，奋笔疾书，十分钟后，刘念听见时岸小声报出一串字母：“CCBAB，BCDDA。”
刘念愣了一下，眼睛一亮。
拿着笔在试卷上哗哗抄上答案。
“你怎么知道。”
“前几天刚做了。”
“哪儿做的？你怎么就做高二的了。”
“一个民间补习班。”
民间补习班的主人沈潜抱着卷子掠过她：“生日快乐。”
时岸抬头。
沈潜停住脚步，招了招手：“对啦，前几天的试听课，你和你朋友觉得怎么样。”
时岸点头：“挺好的。”
她是觉得挺好的，池凡估计压根没听，琢磨人际关系去了。
沈潜露出笑容。
她将整理好的试听课反馈报告交给沈潜：“这是前几天您让我帮忙去试听课之后，我总结的一些反馈和建议，也希望对您有帮助。”
沈潜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时岸同学，我暑期准备开办一个培训班，你有兴趣报名吗？”
时岸想起之前邀请她参加的试听课和笔记，明白了前因后果：“所以这段时间您是为了这件事情吗？”
她挠了挠头，开始抱歉：“就差一点，上周我爸妈已经给我和池凡都报了暑期补习班了，实在是对不起。”
“你和池凡都报了吗？”
时岸点头。
她抬头，见沈潜垂眸，看起来忽然脆弱了好几分。
像是被生活压垮了。
还有点“这么没有先下手为强”的痛心疾首样子。
时岸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想了想最近免费收到的不少资料：“学长，您等一等。”
时岸想了想，转过头对着两位在看热闹的室友，这两位满脸好奇，刘念和顾江江当时就对沈潜的学习资料爱不释手，现在——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把相关的资料发给转发给她们。”
时岸看向他，又看了看二位室友，语气认真：“这位是沈潜学长，我从初三开始就看着他的笔记学习，他真的很会教课。”
她转身，像是中介似的介绍另外两位：“这两位，我的室友，性格温暖善良，对学习也饱含热情，目前还没报培训班。”
她将双方介绍了一遍。
顾江江抬头：“我愿意。”
时岸一愣。
这场面是不是有点不对，怎么和婚礼司仪似的。
刘念和顾江江向来有点连体婴的意思，现在也是点点头：“我们每年的培训班都是自己报的，我爸妈也不知道，正好今年还没报。”
刘念眼睛亮晶晶的：“您是沈潜学长吧。”
时岸满意地看向双方相谈甚欢，就看见沈潜又笑了，看起来人挺开心，不愧是二换二。
沈潜的视线落下，看向时岸，眼神温和感动，相比之前的客户眼神，像是多了些人气似的：“你的伤还没好吗？”
这一下正打到时岸的伤痛处：“好了，这是新伤。”
都怪昨晚走路走的。
以后就算变成狗也得上末班车。
都怪池凡。
想到池凡还在家里等着。
时岸将整张卷子几乎是飞速做完，递给旁边嗷嗷待哺的两位。
时岸抬头，距离晚自习下课已经多过去三十多分钟了，因为出来的着急，时岸的手机还关机放在课桌里。
刘念看见时岸突然起身，小声叫她：“雷虎还没回来呢。”
时岸把卷子放在雷虎桌上：“我家有人在等。”
她跑回教室，从课桌里拿出手机，打开。
【池】：到家了吗？
【池】：买了水果。
【池】：我去接你。
时岸看了眼时间。
【回头是岸】：在路上了。
没有已读。
时岸直接推开办公室的门，刘念听见楼梯边传来蹬蹬的脚步声，之后就听不见了，顾江江想了想：“她是不是有事呀，感觉刚刚一直在看表。”
刘念想了想：“那就是显示朋友义气的时候了。”
“说什么小话！”雷虎推门进来，只看见两个人，“时岸呢。”
刘念掩护打得语气流畅：“上厕所去了，时岸同学对自己深刻反省后奋笔疾书，试卷已经放在您桌上了，请您批阅。”
——
池凡站在小区楼下，手上拎着个红色的塑料袋子，抬手看了眼表。
距离下晚自习已经半小时了，人还没到。
耳边倒是传来水果店摊主的闲谈：“最近这边好像有些打流的，好多学生被堵在路上抢了。”
他皱眉。
还没等走几步，池凡提着水果，看着徘徊在小区门口的身影。
他抬起头，两人视线对撞。
沈潜笑了笑：“池凡同学？你也住这里吗？”
池凡嗯了一声，没停。
他不关心这人在这里做什么。
“今天不是时岸同学的生日吗？”沈潜提了提手上的礼物和蛋糕，“她正好帮了我的忙，我想着来祝贺她生日快乐。”
池凡转身，皱眉。
他怎么知道今天是时岸的生日，怎么知道时岸的地址。
她说了和他两个人过的。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沈潜解释道：“之前聊天的时候，时岸同学提到过她住在这里，你看起来也住在这一块，这么晚还下来买水果呀。”
池凡一言不发。
沈潜问道：“你也是来给时岸同学过生日吗？”
“我住她隔壁。”
沈潜邀请他：“那我们一起上去吧。”
池凡抬眸看他一眼：“不用了，我去接她。”
“不用担心，我刚刚看见她了，估计是被雷虎老师扣住了，应该会晚点回来。”
池凡打量了他一圈：“学长对谁都这么热情吗？又送辅导资料，又邀请人一起学习。”
沈潜愣了愣：“当然不是，我也是只对特定的人这样。”
沈潜笑了：“喏，看来是跑回来的。”
池凡抬头，看向远处闯过来的人影。
时岸跑到家门口的时候，看向池凡，愣了愣，又看向旁边的沈潜。
时岸：？
怎么沈潜学长也在。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池凡。
池凡转头，看向时岸：“上楼。”
只一瞬间，时岸就听出来这人又开始闹别扭了，但今天看起来没发作，稳定多了。
时岸这才看到沈潜手里还拿着个礼物和小蛋糕，她停下来，看了眼沈潜，人来都来了，不让他上去显得很是不礼貌。
时岸招呼沈潜进去。
等到了楼道角落。
时岸看向表情幽暗的池凡，把人扯吧扯吧过来：“人来都来了，我们不能好好招待一下人家吗。”
池凡没说话。
半晌，池凡手指动了动：“你再说一遍。”
“招待人家。”
池凡晃了晃指尖。
“往前倒倒。”
“好好。”
“再往前。”
“我们。”
这人轻哼了一声，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然后很快压了下去。
“我没那么小心眼。”
时岸：？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话。
半晌他低眸看向时岸：“走吧，我们招待客人。”
他的尾音放得有点重。
时岸觉得这人真的是莫名其妙。
走到门口，时岸按开密码。
“等会。”
时岸看向池凡：？又怎么了。
霎时间她似乎猜到了：你不会在里面做了什么大工程吧。
时岸眼神示意：是很尴尬的那种吗？
时岸无语死了：你是不是打算害我。
时岸脑子里闪过了一些列惊吓玩偶，乡村非主流等乱七八糟的风格。
虽然池凡正常状况下不是这样的人，但依照他最近的情绪状态，做出什么也是不足为奇。
池凡没有否认，垂眸，一脸无辜。
时岸沉默了片刻。
时岸一把拉住沈潜：“走错了，这不是我家，学长我们去隔壁吧。”
沈潜一脸懵逼：“你刚刚不是开了密码锁了吗。”
时岸一脸正经：“这两间房都是我的。”
于是时岸一步上前，把隔壁的密码锁也给开了。
【池】：第一条无故闯入违反——
【回头是岸】：快撤回，别逼我动手。
【池】：第三条不允许暴力——
【回头是岸】：生气！
【池】：行，不平等条约是吧。
池凡收了手机正想进门，时岸把他拽到一边：“对了，你等会进去不要提补习班的事情了。”
池凡嘴角笑容更是微敛：“怎么了，又怕我闹事。”
“学长他想要招生我们。”
“？”
时岸和他说了一遍前因后果，“他那么努力，但你也知道我们已经提前被爸妈订出去了，今天才知道这个消息，多过意不去。”
池凡愣在原地：“招生？”
之前不知道，但刚刚楼下的那一眼，他不觉得是。
时岸想了想：“你也没感觉到吗，他说也想要招生你。”
“但是你好像不爱学习，还直接打断了他的招生宣言，就是那天你们去自动贩卖机的时候。”
“……”
这人的神色从诧异到不解再到散漫，很有层次递进：“他是第一次招生吧。”
“这你看出来了？”
池凡靠在门框上，半晌：“所以你就是配合招生。”
“不然呢。”
她想到了手机上最近的早恋警告还有这人的不满视线。
时岸算是明白了，感情你上次去补习班，是来整肃风纪的。
初中的时候违法乱纪，现在倒是当起风纪委员了：“你不会以为我……和他……”
“……没有。”
时岸又不明白了：“那我早恋的话，你哭什么？”
池凡：……
时岸神色微动，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我们。
他说的我们。
时岸半晌没说话，她只能想到一种情况，有点难为情地咬了咬嘴唇，试探道：“你说的我们不会是那种——”
“不是。”
“你怎么知道我说什么。”
“反正不是。”
时岸偏头，似乎有点微微咬牙。
然后试探性地开口唱了两句跑调的婚礼进行曲。
这人没动。
像是被她——
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