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萤今天把冯琳悦约了出来，在一家快餐店碰面。
她早就到了，在位子上等冯琳悦过来。
离约定的时间还早，沈萤在几个手机软件上翻翻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暑假工作。她看得相当认真，等后面冯琳悦来了都没发现。
“嘿！”冯琳悦出声，这才引起她的注意。
沈萤被吓了一跳，瞬间抬头。
“你看什么呢？看得那么入迷。”冯琳悦在她对面坐下。
“没什么，”沈萤放下手机，问她，“你想吃什么？我去点。”
冯琳悦说了几样食物，沈萤一一记下，然后前往点餐台点东西。
点完餐，沈萤拿了两个甜筒和一张小票回来。她递给冯琳悦一个甜筒，剩下一个留给自己。
冯琳悦手持甜筒，“说吧，喊我出来有什么事？”
“你最近怎么样？”
“我天天搁家里头躺着呢，挺好的。倒是你，上班那么忙，怎么有空叫我出来吃东西？”
沈萤舔了舔甜筒，说：“就是今天正好有空，所以见一见你。”
冯琳悦看着她，“哎呀，我都跟你做了两年的同桌了，难道还不了解你吗？有事你就直说吧，跟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沈萤思索几秒，开口：“那我说了？”
“说吧。”
“你之前，不是建议我去当家教吗？”
冯琳悦点点头，说：“是啊。”
“那你有什么门路吗？或者，有没有认识什么人需要家教的？”
“你想换工作了？”冯琳悦迟疑道，“可是，你不是挺喜欢在那家蛋糕店上班的吗？怎么突然想找其他工作了？”
沈萤没办法把自己现在的处境和遭遇告诉她，只能含糊其辞地说：“因为有一些突发状况，所以我想换份工作。这些天我一直找，但不是不合适就是已经不招人了。”
冯琳悦眼皮低垂，“确实，现在肯定是不好找了。”
沈萤也不想为难她，说：“也不是说一定能要我的，只要给我一个机会就好。如果你能帮我介绍的话，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冯琳悦沉吟片刻，说：“我到时候问问看吧，如果有的话，我立马跟你说。”
“好！谢谢你。”
——
陆一帆上班的时候，看见沈萤和何渺渺有说有笑的。
看样子，她找工作的事可能有眉目了。
陆一帆也替她高兴，但随之而来一个念头：如果她真的找到新的工作了，那以后他们应该就见不着了，也不会再在一起吃晚饭了。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心里某个地方似乎空落落的。
到了四点，何渺渺下班离开。
沈萤把收银台外的陆一帆叫了过来，“你帮我拿点蛋挞盒吧，趁现在没客人，我折一点放着。”
他听完，去拿了一叠纸盒过来。放到收银台前，跟她一起折。
沈萤之前在一店没少折各种纸盒，所以她对此很是得心应手，折起来又快又标准。陆一帆其实折得也可以，就是手速没她那么快。
“你今天看起来，好像心情挺不错的。”
沈萤笑着说，“是吗？”
陆一帆问：“是不是找到新工作了？”
“还没有。”
还没有？
陆一帆不禁纳闷，那到底是什么让她那么高兴。
沈萤折好了一个盒子，放到旁边一堆的蛋挞盒上，“不过我托了我同学，让她帮我问问，应该这两天就会有消息了。”
“那我就先提前恭喜你了。”
就这会儿说话的工夫，沈萤又折好了一个蛋挞盒，“说这话有点早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沈萤说：“当然可以啊，你问吧。”
陆一帆问：“你想找一份什么样的暑假工？有没有什么要求？”
听完他的话，沈萤手上一顿，很快又接着折盒子。她低着头，折得很认真，“我就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她缓缓说道：“我就希望工资能高点，哪怕再辛苦也没关系。”
陆一帆默了片刻，问：“你最近是不是缺钱用？”
他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看出她脸上的迫切。而且如果不是最近才需要钱的话，那她一开始就不会选择在蛋糕店上班，而是会直接找一份薪资高的工作。难道这段时间里，她家里发生了什么变故？或者是，她遇到什么事了？
他隐约觉得，可能跟之前她在街边喝酒的那一晚有关。
沈萤低眼，说：“我就是想多赚点钱，不想再靠家里了。”
陆一帆轻轻点了下头。
很快，收银台的桌面上堆满了装蛋挞的盒子。
沈萤说：“好了，这些应该够用一阵子了。”
“嗯，那我把这些拿过去。”
“好。”
果然和沈萤猜想的一样，两天后冯琳悦那边就有了消息。
“沈萤，我帮你问了，他们都说暂时不需要了。你也知道这个时间，确实不好找，我已经尽力了。”没能帮到她，冯琳悦觉得有些对不住她。
“没事，你能帮我问就已经很好了。这样，你看你哪天有空，我请你吃顿饭吧。”
“不用，上次就是你请的客，下次还是我来请吧。”
挂了电话，沈萤倒在床上，呈一个大字型。
她一脸哀怨，怎么找份工作就这么难呢？
恰好李若兰过来敲门，喊她出来吃小龙虾。
沈萤闷声回应，“知道了。”
餐桌前，李若兰和沈万并排而坐。
沈萤看到沈万，下意识想转身回去。
可为时已晚，李若兰已经看到她了，“快点过来。”
沈萤只好硬着头皮过去，在餐桌前坐下。
沈万剥了不少小龙虾，把肉放进碗里。见沈萤来了，他便把碗放到她跟前，“爸爸给你剥的，等吃完了我再给你剥点。”
“不用，这些够了。”
“行，那我给你妈剥。”
李若兰笑了，说：“不用给我剥，你自己剥着吃吧。”
沈万：“没事，我已经在外面吃过了。我看这家小龙虾挺不错的，所以给你们带了点回来。”
沈萤不自觉联想到那一晚，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看到桌子上有可乐，赶紧拧开一瓶，灌下一大口。
那种反胃的感觉，才消下去点。
“怎么了，是小龙虾不好吃吗？”沈万看她脸色那么难看，问了一句。
“没有，挺好吃的。”小龙虾确实很香，但此刻的她食之无味。
沈万想着那可能是噎着了，便叮嘱她慢点吃。
李若兰在沈萤的正对面，看了她一眼，“你最近好像很忙啊，除了在家睡觉，其他时间基本都在外面，都没怎么见到你人。”
沈萤刚想回答，却听到了沈万在一旁说，“是啊，我最近也没怎么见到你。”他还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说了句，“我怎么感觉比你上学的时候，还难见到你呢？”
沈萤瞬间就被激怒了，冷嘲热讽道：“我可没有你忙，我好歹还在家睡。你呢？一星期待家里的时间，加起来有一天吗？”
李若兰板起脸，怒声质问：“你怎么跟你爸说话的？没大没小，快跟你爸道歉！”
沈万当时就怔住了，没想到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儿忽然变得咄咄逼人起来。不过他也没生气，而且还对李若兰说：“女儿她说的也没错，我确实太忙了，不怎么在家。这样，以后我尽量下班了就回来，多陪陪你们。”
沈萤把碗往前一推，站了起来，“我不吃了，先回房间了。”
李若兰见她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刚刚浇灭的火又燃了起来，“你给我站住！”
沈萤仿佛没听见似的，径直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
李若兰阴沉着脸，作势要起。
沈万立刻摘下手上的一次性手套，他双手揽住李若兰的肩膀，防止她起身去找沈萤。他搓了搓她的肩膀，替沈萤说好话，“你别生气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她可能就是觉得我经常不在家，见不到我人，难免有些抱怨。以后我多待在家里，正好也陪陪你们，或者带你们出去玩，她就不会这样了。”
李若兰还是觉得恼火，“你出去应酬也是为了这个家，哪里轮得到她说什么。”
“她还小嘛，有时候耍小孩子脾气也很正常。”
沈萤在床上躺着，隐约能听到点外面的对话。
渐渐的，声音小了下去，最后什么都听不见了。
一开始，沈萤只觉得自己满腔都是怒气。再后来，委屈就一点点地涌了上来。
刚才在餐桌上，她其实很想跟沈万进行对质。她想问他，那一晚跟他在一起的女人是谁？为什么，他们会有那么亲密的举动？她还想问他是不是背叛了母亲，背叛了这个家。
但她不能那么做，起码现在不行。
可是，什么时候才可以呢？
沈萤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眼角有些湿润。
她用手背胡乱揩了两下，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以后她不能再这么意气用事了，刚才的行为过于冲动，她得改改。复盘完，她得好好考虑一下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上次她试探李若兰，没问出什么来。
但自己总不能，一直瞒着她吧？她有权利知道这件事。
沈萤觉得自己还是得找个合适的机会，把事情都告诉她。而且，她还得让李若兰相信自己说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想法从她的脑子里冒了出来。
顺着往下想，一个计划便已具雏形。
翌日一大早，沈萤在沈万要出门上班的时候，截住了他。
沈万在玄关处掉转了头，他已穿戴整齐，手上提着黑色的公文包，“你怎么醒这么早？不多睡会儿吗？”
她走过来，说：“我等会再回去睡。”
沈万看出来她有话要说，笑了笑，“说吧，你有什么话要跟爸爸说的？”
沈萤把头低了下去，看着自己的拖鞋，“昨天是我不对，我不应该顶撞你的。而且，还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你没说错话，是爸爸工作太忙了，都没什么时间陪你。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我会尽量多陪你和妈妈两个人的。”
沈萤抬起头来，很懂事地说：“没事，你忙你的。工作比较重要，我可以理解的。而且，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呢，不急。”
沈万听了她这些话，甚感欣慰，“你能这么想，爸爸觉得很开心。你从小到大都很懂事，爸爸觉得能有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而感到自豪。”
目的已达成。
沈萤往后退，满脸堆笑，说：“时间不早了，你快去上班吧，别迟到了。”
“好，那我走了。晚上回来，我给你带些零食。”
“谢谢爸。”
沈万出去，大门关上。
沈萤的胃一阵阵泛酸，她转过身，脚步加快。她准备去冰箱里找点吃的，压一压恶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