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上班，沈萤给陆一帆带了一罐桂花雪梨果酱。
陆一帆看着桌面上放着的果酱，目光一紧，眉头轻皱起来，“你……”
沈萤知道他要说什么，抢先说，“我没花钱，这是之前别人送的。”
他噢了一声，面容松了些。
“这种冲开水就能喝，对嗓子好。你带回去，让阿姨也喝点。”
陆一帆点头致谢。
到晚上的时候，店里出了点状况。
当时沈萤去上洗手间了，回来的时候看见一个满头白发、大约七十来岁的老爷爷，在收银台前跟陆一帆说着话。
听不见对话内容，但看老爷爷气势汹汹的样子，沈萤大感不妙。
她跑过去，在一旁听了听，随后大致明白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昨天上午这位老爷爷买了店里的一款蛋糕带回家。今天打算吃的时候，却发现蛋糕坏了。于是他带着蛋糕到店里，想讨个说法。
“我昨天才买的蛋糕，今天就不能吃了。而且这蛋糕是我买来给我家小孙女的，要不是吃之前我发现坏了，她可能已经吃了。”说到这里，老爷爷明显更激动了，“要是小孩子吃坏肚子进了医院，你们赔得起吗？”
陆一帆先是安慰了他几句，然后说：“您消消气，身体要紧。我都听明白了，您也说了不少，先休息会儿。接下来听我跟您说，可以吗？”
老爷爷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是这样的，您看这里，”陆一帆将蛋糕盒翻过来，给他看底部贴着的标签，“这个蛋糕的生产日期是前天，因为没有加任何的防腐剂，所以保质期只有两天。过了保质期，就不能吃了。”
老爷爷凑近，看了看生产日期和保质期，确实跟他说的一样。
陆一帆又说，“基本上有顾客要买这款蛋糕的话，我们都会提醒顾客要在保质期前吃完。”
“那怎么没提醒我？”
“我想应该是当时店里顾客多，加上只有一个收银员，忙得焦头烂额的，可能忘了提醒您了。您回想一下当时的场景，是不是这样的？”他从容不迫地回答，说话轻声细语。
老爷爷认真回想了一番，确实当时店里人不少。
“这件事，确实我们做得不好。您看这样，我们赔给您一个蛋糕，好不好？”
老爷爷看陆一帆一直好声好气跟自己解释，态度也十分的端正，自然是消了不少气。也怪自己没看日期，所以也不能说全是别人的错。
想着想着，他冷静下来，语气也变得柔和了，“不用，我就是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你们小小年纪就出来打工，也不容易。这样吧，就再给我拿一个这一款的蛋糕，我自己付钱。”
沈萤见事情解决了，很有眼力见地说，“爷爷，我去给您挑一个今天早上刚到的。”
老爷爷似乎挺喜欢她的，笑眯眯地说了声好。
沈萤挑好了，将蛋糕装进袋子里，还不忘叮嘱他：“爷爷，现在天气热，蛋糕最好放在冰箱的冷藏室里。”
“行，我记住了。谢谢你了，小姑娘。”
她眼角弯弯，笑得很甜，“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风波就此结束，陆一帆简单整理了一下桌面。沈萤站着没走，他抬头瞥了眼她。
“怎么了？我脸上沾上什么东西了吗？”
沈萤笑吟吟的，“可以啊，陆一帆。”
“嗯？”
“刚才的事，你处理得很不错啊。”
陆一帆笑道，“何渺渺之前有跟我说过，遇到这种情况要怎么处理，我就是按照她教的去做而已。”
不只是他，每个员工都被教过该如何妥当处理顾客的投诉。虽然听起来都很简单，但要是真遇上了又是另一回事了。
而且很容易被顾客带偏，甚至最后还很有可能把事情闹大。
陆一帆之前表现得相当沉着冷静，她在他脸上并未看到过一丝一毫的慌张。而且语气温和、态度恭敬，在一定程度上会获得顾客的好感以及信任。
沈萤把头凑过去了一点，她小声且一脸好奇地问他，“你刚才……紧不紧张啊？”
“还好。”
“说真的？”
“实话。”
她又问，“你是不是，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
陆一帆看着两拳头距离的脸，很白，几乎没有瑕疵。
“是第一次遇到。”
什么？沈萤震惊。
陆一帆看着她脸上的神情由好奇转为惊讶，莫名地想笑。
“很奇怪吗？”他问。
“是厉害。”
陆一帆默了几秒，说：“我觉得如果让你来处理刚才那件事，你也可以处理得很好。”
“是吗？”沈萤上挑了下眉，“你真这么觉得？”
陆一帆对着她，点了点头。
沈萤还在一店的时候，是有遇到过刚才那种情况的。可一店员工多，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她一个新来的处理。
所以她没有任何的经验，如果真让她来处理的话，她并没有太大的信心。
不过，被人信任的感觉还挺不赖的。
晚上召集开会，满福多所有门店的营业员要在十点前到一店会合。这次开会，沈萤和陆一帆都是头一次参加。
沈萤心生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够快的，都一个多月了。”
陆一帆嗯了一声。
关好门，俩人并排往前走。
走到最近的一条巷子口时，陆一帆对沈萤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沈萤爽快答应，“那你去吧。”
陆一帆大步流星，走进巷子里。
沈萤就在边上等着，恰好有一条黄毛小狗从前面过来。她弯腰，朝它招了招手。
小狗看了她一眼，随即左右摇摆着自己的尾巴，朝着她跑了过来。它吐着舌头，哼哧哼哧，任她逗自己玩。
巷子里有动静传来，沈萤闻声抬眼扫了过去。
陆一帆正骑着沈萤昨晚见过的那辆自行车，越来越近。
这条巷子不深，走到尽头再往右走，不远处就是他们店的后门。店里骑自行车和电动车上班的人，都会把自己的车停在那里，等到下班后再开走。
看样子，陆一帆今天也是这么做的。
可在这之前，沈萤没见过他骑自行车上班，都是徒步的。
难道是因为今天要去一店开会，他不想走路去，所以才骑的车？
她正猜测着，就这么一小会儿，陆一帆已经到她跟前了。
他示意沈萤上车，等她坐好后，他便把自行车骑到了马路上。
第一次这么早下班，虽然还要去开会，但沈萤还是挺开心的。为了打发时间，她主动找话题，“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除了我，你还载过其他女生吗？”
“女生？”
“是啊。”
陆一帆没想多久，回答道：“没有，就你一个。”他的语气稀松平常，看不到表情，想来应该也没有什么表情。
沈萤噢了一声，有点热，想吹空调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一店。
过后，是漫长的沉默。
“你怎么不说话了？睡着了？”陆一帆扭头，瞄了她一眼。
沈萤赶紧让他把头转回去，“我没睡着，你看着点路，别撞到人了！”
陆一帆回头，目视着正前方。
该找点话聊了，不然她怕一会儿陆一帆又要转头问她了。
沈萤故作轻松状，打趣他道，“你这后座，都快成为我的专属了吧。”
“我是有这个打算。”
沈萤：“？？？！”
起先她的心跳漏了半拍，随后便疯狂地跳动着。她也就随口胡侃，哪知道他会这么回。不过，由于他回答得过于正经，倒也分辨不出来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沈萤一路迷迷糊糊，自行车最后停在了一店门外。边上一圈停了不少辆电动车，沈萤往店内瞟了几眼，好像有不少人已经到了。
陆一帆将自己的自行车推到最边上，沈萤不好直接走开，便在一旁等他把自行车锁好。
陆一帆拔了钥匙，放下车锁。
沈萤见状，忙说：“我们进去吧。”
“等会儿。”
一店外面的灯已经灭了，只有店内还亮着盏灯。窗帘也都被拉了下去，透出来的光线显得格外稀薄。
两侧陆陆续续有人在进出，门开门合，人声时深时浅。
陆一帆把车钥匙放进裤兜里，手没再抽出来，就势插着，“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沈萤没来由地有些紧张。
“就是……”
陆一帆刚说了两个字，就被人打断了。
何渺渺的声音从俩人身后传了过来，“你们来了啊，店里锁好门了吗？”
“锁好了。”沈萤扭头，对何渺渺说。
“既然你们来了，那就一起进去吧。”何渺渺下巴一抬，人往前走了。
“马上就来，”沈萤让陆一帆也跟上，“先进去吧，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好。”陆一帆口头上是答应了，但人还是停顿了几秒钟。眼看沈萤和何渺渺都走到门口了，他这才抬脚追上。
一店还没打烊完，估计没那么快，还得要一会儿。
已经到了的人，有些在店里转悠着，有些在后边的沙发上坐着玩手机或是闲聊。
这会儿，沈萤的旁边多了个林怡。
三个人聚在一块，聊着天。
陆一帆插不上话，索性就在边上干站着。
看样子，一时半会他也没机会单独跟沈萤说上话了，只能将之前的计划暂时搁浅了。晚点他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
聚集在店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也变得热闹。
虽然对陆一帆来说，大多都是生面孔。但大家似乎都知道他，还有不少人过来跟他打招呼。
之后，陆一帆看到了许久未见的高晴。
自从他上次跟她坦白后，俩人就没再碰面过了。
高晴急急忙忙赶到店里，见还没开会，松了口气。可当她看见陆一帆的时候，又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陆一帆看着高晴从几人当中穿过，朝自己走来。过肩的头发垂落，发尾稍稍打着卷。她最后停住，张了张嘴，问：“你最近……还好吗？”
语音刚落，高晴的眼眶就迅速红了起来。
陆一帆没看周围，但不看也知道有几人已经注意到他们这里了。目光一半好奇，一半探究。
“挺好的。”陆一帆的回答简洁明了，也不拖泥带水。
高晴咬了咬嘴唇，似乎还想说几句。可一对上他的目光，她就心生怯意，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走了。
那些人的视线在陆一帆和高晴的身上，来来回回地转。此时见他们分开不再交谈，也就收回了目光。
陆一帆侧身，沈萤和林怡的身影一同跃入眼帘。何渺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这会儿只剩下她们俩了。
刚才那一幕，这俩人几乎就是前排观看。
沈萤见他看过来，马上低头看地板。倒是林怡直视着他，目光促狭，笑容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