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苏染大吼出声。

    “不是你？”宁城笑了，一把拽住苏染的头发，把她的脑袋往水面上按，“你再看看。”

    苏染只觉得自己脑子充血，全身从内到外都在痛，她猛地转身双臂向前推开了宁城。

    宁城被推的撞进了虫群里，苏染没有停止发力，双眼死死地盯住宁城，眼里的金色更盛。

    一头长发随着周身能量的流动微微波动，胸前的纹身已经没入胸口，泛出金色的光芒，额间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你个杂种！”宁城眼白发红，肆意挥动着手里的武器。

    虫群随着宁城的动作炸开，残肢碎屑四散，宁城双手握着武器一步步地往苏染的面前走。

    “你说，要是我妈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还会视你为骄傲吗？她还会觉得你比我更好吗？”宁城微笑，“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孩子，是个虫族吧？”

    苏染双眉下压，没有给宁城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手指蜷起，往宁城的身上继续施加力量，脚下往前迈着步子，紧逼上前。

    即使有药剂的加持，宁城也很难和真正的高阶虫族相比，在苏染的威压之下，他的步子变缓，嘴角有鲜血溢出。

    宁城笑了，“怎么？说中你的痛处了？苏染，你就活该没人爱，没人要。”

    “闭嘴！”苏染猛扑上前，一脚踹在宁城的胸口，然后双手抱着他的脑袋往地上砸。

    宁城一个扭头躲开，和苏染缠斗在一起。

    力量源源不断地从苏染的身体深处涌出，她满身伤口淌血，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几个回合下来硬是占了上风。

    又是一拳落下，宁城的脑袋被打得偏向了一边。

    两人都在大喘气，汗水和血液混杂在一起。

    被苏染按在地上的宁城，轻笑了一声，然后缓缓转过头来。

    苏染清晰地看到，那一双本该属于人类的眼睛，变成了全黑色。

    苏染笑了，“……就凭你，也有资格嘲笑我？”

    宁城疑惑。

    下一秒他就被苏染拽着衣领往前拖。

    石子和虫族的尸体隔着衣服摩擦着宁城的后背，痛得他龇牙咧嘴。

    宁城被苏染一把扔到了湖边，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苏染立马揪住了他的头发，将他的脸按向了湖面。因为苏染力道过大，他的脑袋扎进了水里，猛地喝了好几口水。

    “你来好好看看，”苏染扯着宁城的头发，让他从湖水的倒影里好好地看清自己，“你告诉我，你是个什么东西？”

    宁城不断地咳嗽，在水面趋于平静地时候，终于看清了自己的脸。

    那一双纯黑色的眼睛，在一张属于人类的脸上，那么地突兀。

    宁城抬手摸向自己的双眼，“……怎么会这样……”

    “现在，你说苏西阿姨面对谁的时候会更难受？”苏染微笑，“是讨厌生来是虫族的我，还是怨恨自甘堕落的你？”

    “滚！”宁城恼羞成怒，反手将藏在作战服里的冷兵器再次刺入苏染的胸口。

    混杂着金色的血液从伤口处涌出，苏染瞪大双眼，愤怒在一瞬间席卷了她所有的理智，她调动全部的精神力抵抗和反击，将宁城直直推进湖里，撞上那一块巨大的黑晶。

    背部剧痛袭来，宁城额角青筋尽显，眼前发黑。

    对人，苏染于心不忍，但是对于宁城这种不人不虫的东西，她可没那么多的善良。

    汗水不断地落下，从宁城的眼睛开始，有黑色的纹路蔓延开来，爬满了他的半张脸。

    苏染步步紧逼，宁城想要扣动手里武器的扳机，但是努力了好几次都没能抬起双臂。随着苏染额间花纹显露，宁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苏染一愣。

    她在做什么？她要杀了宁城吗？

    苏染瞬间将精神力卸掉了大半。

    没有了力量推拒，宁城从黑晶上滑下来，半个身子摔进了湖里，闭上了双眼。

    “……宁城……”苏染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毫不迟疑地踏进湖水里，疾行两步想要上前查看宁城的状态，面前的黑晶却出现了碎裂的声音。

    苏染循着声音愣愣地看过去。

    湖水正中央的巨大黑色晶石碎裂开来，晶石碎片一块接一块地下坠，像是一场水晶雨，最后落入湖水中激起一个个浪花。

    黑晶的内里，那位拥有一头黑色长发的男人逐渐显露出模样。

    苍白的脸，修长的身形，以及背后那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

    他缓缓睁开双眼，全黑的双眸直直看向面前的苏染。

    苏染听到他说：“吾王。”

    -

    亚尔维斯的终端已经收到了关于苏染可能遇险的讯息，他皱着眉头不断地在各个监视设备里寻找苏染的身影。

    但是没有，全都没有。

    苏染的积分还在迅速增加，菲尔德看看排行榜又看看亚尔维斯，终是坐不住了，“亚尔，我们必须要去找苏染，这个事情很不对劲。”

    “我知道，”亚尔维斯握紧了双手，“我去找，暂时不需要惊动上层和其他人，毕竟目前并没有证据证明苏染是真的出事了。”

    菲尔德眉头蹙起，焦急又无奈，“亚尔……”

    亚尔维斯拍了拍菲尔德的肩膀，转身出了监控室。

    与此同时宁城的分数也开始暴涨，尼诺看着天空里两人涨幅极其诡异的分数，给其他高阶蜂族传去了讯息。

    左思在自己的休息室内睁开了双眼，全蓝的眼睛看向身侧的仪器储藏柜，他缓缓站起身来，从里面取出了针头和采血管，毫不犹豫地扎进了自己的手臂。

    莫里接收完尼诺传来的讯息，右手抬起，在面前凭空打开一个空间，直接通向比赛区域。

    西泽改变了自己的外表，用同样的方式，直接前往此次比赛的实时监控大厅。

    被囚禁在柱子里的波浮温抬头向上，露出了久违地发自内心的笑，“您醒了。”

    -

    理智和实感回归，苏染的身体被抽空，双膝一软跌向湖里。

    男人的双臂揽住了苏染的后背，将她从湖水中带起，然后轻轻地放在地面上。

    “……你是谁？”太过疲乏和痛苦，苏染的精神快要支撑不住。

    “楮墨。”他说。

    楮墨？

    苏染转动着快要不能思考的脑子，仔细地琢磨着这两个字。

    楮墨捧着她的脸，将自己的额头轻轻靠上苏染的额头，然后鼻尖相贴。

    这本该是极其冒犯的举动，苏染却没有什么反应。

    “他死了吗？”苏染听到了自己声音里的颤抖。

    楮墨的黑眸自始至终都在看着苏染，“没有。”

    “我做错了……”苏染哽咽到无法继续说话。

    楮墨只是继续看着面前的苏染，“没有。”

    “我不知道……”苏染抿了抿唇，“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那么愤怒，那么难以自控……有那么一瞬间，我是真的想要杀掉他，杀死所有让我恐惧和痛苦的活物……”

    楮墨轻抚着苏染的后颈，“我懂。”

    “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但是又没有办法冲出来，”泪水顺着苏染的脸庞落下，“……好痛，真的好痛……”

    “我的陛下，您需要好好休息一会儿，”楮墨的目光从苏染的脸庞往下移，他的双唇略过苏染的嘴角、下巴、脖颈，舌尖顺着她优美的颈部线条一直往下，润湿了锁骨，最后停在苏染伤口的位置，“现在，请您驱逐我的饥饿。”

    舌唇相贴，楮墨在苏染伤口的位置轻轻吮吸。

    苏染却好像陷入了沉沦，感知不到楮墨的行为，听不到楮墨刚刚的话语，两眼的眼皮努力了好几下，终究是重重地合上。

    有多余的鲜血顺着楮墨的嘴角滑落，他却依旧专注地舔舐。

    “放开她！”尼诺展开双翅飞扑上前，抬起手臂冲着楮墨攻击。

    埋在苏染胸口的楮墨却只是给了尼诺一个眼神，就将他重重地摔在了石壁上。

    鲜血从尼诺的背部缓缓溢出。

    楮墨抬头看了过来，嘴角带笑，“桑槐养的宠物，一如既往地讨厌。”

    “你放开……苏染……她已经流了很多血了……”尼诺挣扎着想要起身，奈何刚刚楮墨这一击实在是威力过大，他咳了一口血出来，也没能站起来。

    “放开她？”楮墨笑出声，“你确定？我可是在救她。”

    尼诺不明所以，右手捂着胸口，皱着眉头看过去。

    楮墨咬开了自己的左手腕，吸了几口血，而后覆上苏染的唇。

    苏染喉头滚动，无意识地接受被哺喂到嘴里的鲜血，胸口处的纹身随着鲜血的流入，逐渐恢复原有的金色光芒。

    楮墨离开了苏染的唇，一双眼睛却依旧腻在苏染的脸上，“我的陛下，我向您献上我的鲜血，祈求能将您唤醒，重拾您的强大、高贵、傲慢、嫉妒，”楮墨微笑，“也祈求能给您我拥有的杀戮、残忍、罪恶、暴虐。”

    “……你在说什么？”尼诺的翅膀已经被毁坏，鲜血直流。

    楮墨没有理会尼诺的话，轻轻地将苏染抱起，飞身回到黑晶旁，将她放了进去，顺便抬手在宁城的太阳穴附近轻点，这才转身看向尼诺，“亲爱的桑槐的宠物，我们下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