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镖局的伙计们还在苏家的手上，我不能不来。我也担心朝中有他们的人在，也就只能按他们教我的演了，还好陛下看见了我的首饰。”云澄实话实说，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阿昴皱着眉头说道：“好计谋。大朝会上，人多口杂的，由不得咱们不认。”

    “那苏家有没有说过，你认祖归宗之后，还要为他们做些啥？”猪崽不自觉地就往谋逆上去想。这倒也不是他瞎猜，毕竟，控制宗亲这种事儿，世家也不是第一次做了，老三的事儿才过去没几年。

    云澄笑着说：“世家早就被陛下给打怕了，谋逆啥的，他们是怕得很。目前他们只敢把我安插在宗室中，搜罗些秘闻啥的，好抹黑皇室。”

    “话说，有《大楚皇子回忆录》在，皇室还用得着我去抹黑吗？”云澄疑惑地问道。

    众人纷纷看向老二。老二啃鸡爪的手一顿，他挠了挠头，不自在地说：“干啥？都看我干啥？小心我把你们都给写进去。”

    见周围人看他的眼光愈发不善，老二只得四处作揖求饶，顺带着换个话题：“你之前说，你不是二王的崽儿，除了你娘天天逮着二王就骂之外，还有啥别的由头吗？”

    “你们想啊，苏家在川蜀盘踞上百年，能有什么事儿是瞒得过他们的？说不定，自打我娘入川蜀的那一天，他们就查清了我娘的身份。还有一种可能，我娘是被他们接去川蜀的，毕竟一个是二王的支持者，一个是贴身侍女，双方应该不至于不认识。”云澄边琢磨边说着。

    他推测道：“如果我真是二王的子嗣，那苏家会放任我在市井间长大吗？多好的一颗棋子啊，他们怎么会浪费？肯定会把我精心培养，备着将来有大用。”

    “我估计，他们一直在盯着我和我娘，也就得知了我娘的遗言，这才找上门来。”云澄严肃地说道。

    猪崽也紧接着说道：“你都能知道苏家在盯着你们，那你娘肯定也能。同样的，你娘临终前说的那些，也有可能是故意说给苏家人听的。”

    “我也是在来京师的路上才想明白这些。估计我就是被我娘抱来的孩子，她本想着把我培养长大替二王报仇，可谁知，她日渐被先帝和陛下的作为所折服，也就放弃了报仇的念头，转而思考起怎么给我留下保障。”云澄点点头说道。

    云澄叹了一口气，有些怅惘地说：“我娘应该是想着，世家若是找上我，那我就将计就计去京师找陛下帮忙，若是不找我，那他们忌惮我的身份，也就不敢随意欺负我。”

    突然，云澄站了起来，躬身朝元祐帝行礼，跪下诚恳地说道：“陛下，草民在朝会上欺君，实属无奈，但草民的镖局还被苏家给控制着，望陛下能派人相救。”

    “这不是欺君，是情有可原，无大碍。至于你的镖局，暗卫早就出发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元祐帝轻声说道。

    阿昴也安慰道：“你不用再担心了。关于你的身份，宗室这边倒是还有得查，要委屈你在宗人府多住几天了，当然，这也是为了保护你，不走漏风声。”

    “其实只要我镖局里的伙计们平安就行了，至于我的身世，我只知道我娘叫春棉，其他的，倒也没有那么重要了。”云澄还从未被高位上的人如此轻声细语地对待过，一时还有些无法适应，他挠挠头，红着脸说道。

    久久不发一言的惠山大师，也就是以前的六王，倒是突然开口道：“你娘叫春棉？除了家书和玉佩，还有没有别的，跟你爹有关的东西？”

    “有。还有个日记本，我娘珍藏着呢，里面都是些琐事，和，和，骂人的话。”云澄说话断断续续的，话音也越来越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老齐王冷笑着问：“那日记本里是不是有，矮脚虎老五？”

    听到这话，老秦王猛地睁大眼睛看向云澄，冷着脸问道：“小结巴老七有吗？”

    老燕王也瞬间反应了过来，他好似被呛住了，连咳了好几下，这才费力地说道：“老三个傻玩意儿，你要是敢把‘尿床鬼’这三个字写进去，我跟你拼命。”

    看着身前，眼中还放着冷箭的三个老人家，云澄白着一张脸，悄悄地把自己挪到了容执身后，这才探出脑袋来，犹犹豫豫地回答：“嗯，嗯呐。”

    “行了，别老让年轻人看笑话。”不同于三个老人家的怒火滔天，惠山大师倒是一脸的不在意，还招呼着兄弟们坐下。

    “哼，得了个潇洒哥儿的外号，你自然是不在意。”老燕王愤愤不平地坐了回去。

    老齐王不情愿地解释道：“我三哥最爱写日记，也给我们每个人都取了外号，难听死了。我就说，为啥我听着春棉这个名字那么耳熟呢？她的确是二王的贴身侍女，不过，她却是我三哥的细作，从小就被派到了二王身边。”

    “这么说来，你应该是我三哥的孩子，我亲侄子。怪不得当年有段时间，我三哥莫名其妙地兴奋极了，算算时间，他应该就是那时候知道了你的存在吧。怪不得，你娘给你取名云澄，我三哥当年给自己取的外号就叫‘澄澈王子’，也不害臊。”老齐王看着云澄，眼眶突然就红了。

    云澄倒是没那么多的情绪，毕竟对于那个传说中的父亲，他还感觉有些陌生。他镇定地问道：“还是再查查吧，当年兵荒马乱的，谁能说得准呢？”

    老齐王也没反驳，而是看着元祐帝，眼神中充满期待。元祐帝也转头看向秦王，秦王翻了个白眼儿，就回去工作了。没办法，谁让秦王是宗正呢？

    有了方向，秦王的工作也就容易多了。虽说，三王被毒傻了，但他的管家还在呢，上门问一趟，结果也就出来了。

    没有让老齐王失望，云澄确实就是三王的崽儿。

    当年三王失势，他手下的人一哄而散，二王虽然战死，但他背后的川蜀世家还在。春棉明面上是二王的侍女，那三王的管家就顺势安排有身孕的春棉去川蜀，还把孩子安在二王名下，目的就是为了借川蜀世家的势来保全三王唯一的子嗣。

    这件事，管家和春棉瞒了所有人一辈子。要不是惠山大师偶然间的询问，大家还真不一定能知晓呢。

    好在，最终父子团聚。

    也许是父子之间的血脉亲缘带来了奇迹，三王在看到云澄的第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孩子。虽说，三王依旧痴傻，也仍然不认识其他人，但好在，他知道自己有个孩子叫云澄。那个叫云澄的孩子，在这天地间，也不再是孤单一人了。

    “惠山爷爷，你咋就突然问了那么一句呢？难不成你也知道春棉是三王派到二王身边的？”阿昴好奇地问惠山大师。

    惠山大师看了看老秦王一眼，后者淡定地偏过头去。惠山大师嘴唇抖了抖，无奈地说道：“春棉的身份，我自是不知道的。三王，四王和五王是亲兄弟，他们之间的谋算，我从哪里知道？但二王，他是我亲哥，他的事情，我还是知道的，云澄不可能是他的崽。”

    “为啥？”老大嗑着瓜子，好奇地问道。

    “我二哥，他，他是天阉，生不了孩子的。”惠山大师拧着眉心说道。

    “哦。哈？”众人异口同声地发出感叹，随后又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老秦王。

    当年，二王的尸骨是老秦王亲自收敛的。怪不得，当时二王迁坟，老秦王不假人手，非要自己安排，想来也是在收敛尸骨的过程中，他发现了二王身体的秘密吧。

    老秦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缺心眼儿的老四一本正经地问道：“二王要是天阉的话，那他还要跟祖父争什么呢？他又生不了娃，要是他当了皇帝，最后还不是要把皇位让给兄弟的孩子？这叫啥？为兄弟无私奉献？”

    “别看我啊。我跟二王虽然是亲兄弟，但他连我都防着呢。再说了，我早就说过了，我对情爱没兴趣，佛法才是我毕生所求。谁知道他到底争个什么呢？”惠山大师摆摆手，一脸的生无可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