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老四的动静，堂下还在吵闹的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使节大人一大早就来看看望金二和朴二，挺辛苦的吧——”老四平静的话语被岛国使节打断。

    “不辛苦，我们岛国人一向勤劳。”使节挺了挺肚子，笑眯眯地说道，脸上充斥着炫耀。

    老四转过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随后又转回去露出一个璀璨的笑脸说道：“现下已经正午了，想必使臣大人也饿了吧，不如本官派人送你们去鼎丰楼吃饭如何？”

    “鼎丰楼……”听到老四的话，使节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他不由自主地咽下口水点了点头，随即又故作矜持地摆手道：“鼎丰楼有什么可吃的？那些菜肯定不如我们从家乡带来的辣腌菜好吃。”

    容执看着使节那口是心非的模样，偏过头去也翻了一个大白眼。

    “本官听说鼎丰楼最近新从江南进了一批极品鸭子，似乎是要做八宝鸭，使节大人可有兴趣去尝一尝？”老四使劲装作一副平和温柔的样子说道。

    鸭子在岛国可是珍馐，专供给王宫的，寻常百姓根本吃不到。使节听说鼎丰楼做八宝鸭，眼睛更加明亮了，他捂住嘴角，“勉强”地说道：“既然辛大人诚心邀请，那我就去浅尝一番罢了。”

    老四死命地按住眼睛，强迫自己不翻白眼，努力地撑起一抹假笑目送着使节离开。

    “真是小家子气。”看着钱好多将岛国人带出去，孟浩然抱怨着嘟囔道：“大人，不会这顿饭还要咱们出钱吧。”

    孟浩然的抱怨，老四“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你都说了岛国人是没见过世面，咱们怎么能像他们似的那么小家子气，一顿饭钱而已，大楚人管得起，没必要计较。”

    容执见孟浩然依旧是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也劝慰着让他下去休息吃饭。

    等孟浩然离开，老四和容执忙拿着纸团就往后院书房而去。

    书房内，老二带着下学的阿昴和猪崽已经等了好久了。他们见到老四和容执回来，忙跑上前七嘴八舌地发问：“哥，他们怎么说？”“他们是不是真的诬陷五王？”“他们真那么不要脸吗？”

    “冷静，冷静。”老四拨开众人，一边说一边掏纸团。

    老二拿着纸团疑惑不解：“咱爹这是什么意思？”

    老四看了看房梁，一个暗卫身手敏捷地飞下来，递给老四一封信，又讯速地退回到房梁上。

    众人还在心底感叹着暗卫的轻功，阿昴率先将信抢过来就读了起来，逐字逐句地读完，众人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这份寂静与元祐帝破译出五王书信暗语后，紫宸殿里的那股沉默有异曲同工之妙。老二的爆发也与燕王在紫宸殿中的咒骂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莫过于，紫宸殿里少了眼泪汪汪的阿昴和猪崽。

    “哥，他们怎们能这样做？”阿昴想到可能有大楚人正在高城的深山老林里受苦，就止不住的流眼泪。

    大楚人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无缘无故遭受这么多波折和祸害？从大楚立国开始，这里的君王和百姓想得最多的就是怎么能过上好日子，怎么能让每个人赚到更多的钱。

    可是这世上的坏人太多了。

    有些人就是不愿意看见大楚越来越好，看不得大楚人的生活越来越红火。

    前有北戎占据北地近百年，后有佛郎机觊觎大楚国门，现如今连弹丸之地的岛国都坑害大楚百姓。

    阿昴觉得很悲伤。他是大楚的太子，未来的帝王，他不能眼睁睁地弃大楚百姓不顾，否则他算什么君主，还做什么皇帝。

    “哥，俺要打岛国。”阿昴将眼泪鼻涕蹭在老二的袖子上，抽噎着说道。

    老四摸了摸阿昴的脑袋，温和地说：“阿昴，你别着急。打仗不是儿戏，不能说打就打，要师出有名。”

    容执也在一旁补充着说道：“等探子们回来再说。咱们大楚从不主动惹事，也从不觊觎别人家的地盘。即使有一天大楚真的跟岛国打起来，那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家的百姓。”

    “一定要等到那个时候吗？”猪崽也哭哭啼啼地问道：“高城的大楚人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老二听着老四和容执的话语也冷静下来，他解释说：“只有探子们将证据带回来，咱们才有理由打仗去解救大楚百姓。”

    阿昴和猪崽很想问，理由重要吗？

    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们，这个理由很重要。

    对于大楚百姓而言，只有朝廷摆出充分的证据，民间才不会退缩，才不会对郭家军和水师议论纷纷，从而动摇军心。

    对于将士兵卒而言，打仗意味着流血牺牲，他们有权利知道，自己上战场不是为了无情地掠夺，而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不受侵害。

    对于外邦而言，当大楚决心使用武力威慑的时候，外邦的警惕心也就起来了。只有大楚向外界表明，这场仗是为了正义和公平，他们才有可能不去搅混水。

    老二、老四和容执一个接一个地安慰着阿昴和猪崽，他俩也逐渐回归了所有理智。

    猪崽犹豫地问道：“探子什么时候回来啊？”

    “放心吧，如今的郭家军是我爹一手带出来的，他们很快就能回来，很快的。”容执坚定地说道。

    事实证明，容执所言非虚，郭家军的探子们轻装上阵，驾船疾行，来回十日左右就到通州复命了。

    随着探子们的归来，五王之死的真相与高城实验场隐藏的秘密终于展露在元祐帝面前。

    老四听说探子们回到鲲城了，他和容执算好时间，趁着休沐日也驾车带着阿昴和猪崽跟着回去了京师。

    市舶司只剩下还担心着秦王世子精神状态的老二。

    此时，紫宸殿内，知晓五王身份的人都到齐了。

    元祐帝高坐御座，秦王和燕王分坐御座下首的左右两侧，老四他们也一改往日在紫宸殿中的懒散模样，正襟危坐等着听探子们得来的消息。

    “陛下，末将奉命带人深入高城密林，不出陛下所料，那里的确有一个实验场，岛国人也确实在拿人做实验。”为首的探子严肃低沉地说道。

    元祐帝深吸一口气。他不敢眨眼，他害怕闭上眼睛，自己就能看见那如炼狱般的场景。

    探子说，实验场戒备森严，周围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地上还有斑驳的血迹。

    他亲眼见到，几个岛国人将“实验品”的眼珠子扣下来，再换上猪眼睛，就是为了观察那“实验品”能不能用猪眼睛活下去。

    岛国人为了研究怎么解冻，将一名少年关进冰窖里三四天，等少年活着出来以后，他们再用滚烫的热水浇遍少年全身，以此来观察热水对冻肉的影响。

    ……

    “陛下，那实验场不远处有一个万葬坑，那里少说有上百具尸体。”探子似乎是想起了实验场的情景，咬牙切齿地说道。

    “混账！他们还能被称之为人？”元祐帝红着眼睛骂道。

    探子听见元祐帝的怒骂，脸色更加凝重，他吞吞吐吐地说道：“那尸山里甚至、甚至还有、有幼童和婴儿。”

    “啪嗒——”一向好脾气的秦王怒火中烧，直接将手边的茶盏摔到地上。

    “狼心狗肺！这哪儿是人啊！畜生尚且有一丝敬畏之心，他们真是连畜生都比不上。”燕王站了起来，狠厉地咆哮着。

    老四他们也没办法再压抑自己了一个接一个地跟着燕王一起骂道。

    宋老尚书看起来倒是依旧冷静，只是他自己知道，他的牙齿已经在打颤了：“那里有多少大楚人？”

    听到宋老尚书的问话，探子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之色，他吞了一口口水说道：“实验场内没有大楚人。”

    一时间，紫宸殿又安静了下来，众人皆一脸莫名地盯着探子。

    探子认真地解释道：“末将先是在实验场内找寻，没有大楚人，后来末将与同僚又去了万葬坑里翻找，也没有大楚人。”

    据探子所言，那实验场的头领认为大楚人和岛国人属于同一人种，没有研究的必要，于是实验场内到处都是欧罗巴人、暹罗人还有少数从新大陆来的土著们。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