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荣

    “你们怎么这么笨?如此明显都看不出来?”宋老尚书淡淡地说道,只是元祐帝和燕王都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一丝鄙夷。

    元祐帝和燕王拿着两页信纸翻来覆去地看,除了这两页纸的边缘处都被画上了花纹以外,再无任何明显的异常。

    宋老尚书指着花纹说道:“你们看看这花边,仔细看看。”

    元祐帝将信纸举起,透过从天窗漏出的阳光,细细地观察着花纹,他发现似乎有些很小的汉字隐藏在花纹中间。

    突然间,元祐帝笑了一下,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元祐帝将信纸放在眼睛底下,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跶:“出、咸、阳……”

    “出咸阳?刘邦?”燕王不明所以。信纸上的花纹带有暗语他信,可是怎么还扯到刘邦身上去了呢?

    宋老尚书看着仍旧摸不着头脑的元祐帝和燕王,深吸一口气,无奈地说道:“刘邦出咸阳是在秦二世三年,刘邦又是汉的第一位皇帝。”

    听到这话,元祐帝暗自点了点头,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只有燕王还傻乎乎地问道:“所以呢?”

    燕王的这句话令殿中的其余三人都直勾勾地盯着他,就连曹安都在大逆不道地想:“就凭借燕王这脑子,他也就是靠着投胎的运气才能富贵荣华一辈子。”

    元祐帝看着仍然在迷糊着的燕王,他皱了皱眉说道:“所以就是第三行第一个字。”

    燕王听到这话,急忙凑上前去,眯起眼睛观察着花纹。他看了好半晌,元祐帝都破译到第三个字了,燕王才兴奋地说道:“真的唉,真的有‘出’这个字唉。”

    元祐帝和宋老尚书对视一眼,他俩不约而同地轻轻摇了摇头。

    算了,反正燕王年纪也不小了,他也对朝堂之事毫不关心,不聪明就不聪明吧。只要燕王买鹦鹉的时候,别被人坑了就成。

    “‘高’,‘城’,‘人’,‘体’,‘实’,‘验’。”元祐帝按顺序将他破译出来的六个大字写在纸上。

    听到元祐帝念出这六个字,就连正埋头观察花纹的燕王都停了下来,紫宸殿瞬间陷入沉默之中

    “他们、他们怎么能?胆大妄为、毫无人性……”这股安静的氛围被燕王的怒骂打破。

    是啊,岛国人怎么能如此没有底线?

    随着肃王的科学院越来越壮大,大楚人对于科学、算术、实验这类的名词愈发熟悉。

    何为“人体实验”?从名字上就能看出,这是在拿人在做实验。

    在场的众人都曾经见识过科学院那些人做实验。科学院曾经展示过服用了朱砂以后的老鼠,那萎靡疯狂的样子,至今仍历历在目。

    难不成高城那边是把用在老鼠身上的法子给人用了?

    燕王紧紧地抱住自己。他只要一想到,岛国人很有可能故意把活人的肚皮剖开,把肠子什么的拿出来再塞回去,他就觉得一阵胆寒。

    “若此事为真,那岛国人恐怕是连最后的那一点儿良心都不要了。”元祐帝看着正在殿中走来走去,骂个不停的燕王,朝宋老尚书低声说道。

    宋老尚书的脸上此时倒是罕见地出现了一丝鄙夷。他翻了个白眼,翘起一侧嘴角,冷淡地说道:“小国寡民,数典忘祖的东西,他们什么时候有过良心?”

    元祐帝默不作声,仰头思索着。

    是啊,那群岛国人天天妄想着把大楚比下去,这世上有什么稍微有点儿历史的好东西,他们都想说成是自己的。

    为了他们那点儿虚无且脆弱的自信心,岛国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到现在,岛国人还固执地坚持着,宋老尚书是他们岛国人呢。宋老尚书光是澄清反驳都来了十好几次了,岛国人还在睁眼说瞎话。

    还有之前肃王往岛国贩的北地羊。岛国人圈养成功以后,非说那是他们岛国土生土长的羊,北地的羊都是他们岛国羊的后代。

    对于岛国,大楚人真是觉得膈应,一种突破大楚人不要脸下限的恶心感。

    用猪崽的话说就是,岛国人胆小又虚荣,欺软怕硬,就像村口老树底下张口胡说的长舌妇一样。

    这个比喻真是恰当极了。

    岛国人向来只能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争长短,当你用武力威慑他们的时候,他们又立马服软求饶。只是转过身来,岛国人又会叫嚣着,大楚依靠人多地广欺负他们这些小国家。

    百姓们对于岛国人的厌恶,元祐帝多少是知道一点的,他也不怎么瞧得上岛国人。

    去年博览会的时候,元祐帝在通州别苑设宴招待各国使节。只有岛国使臣像第一次上桌吃席一样地连吃带拿,他还拿筷子在每一道菜肴上翻来覆去地戳,就想弄清楚这些菜肴是用什么东西做的。

    果然,使臣回国以后,那岛国大王的餐桌上就出现了好多仿制的菜肴。估计用不了几年,岛国人又会说这些菜肴是自己发明的。

    这件事真的令元祐帝恶心坏了,不过他并没有做些什么训斥教训一类的事。

    元祐帝是皇帝,他没时间搭理这些跳梁小丑。

    再说了,大楚人的胸襟没那么狭隘,岛国人想学就去学吧,反正没有深厚的文化历史底蕴加持,岛国人再怎么学也只能是学个皮毛。

    不懂,不知道历史的岛国人,怎么可能学到精髓和内涵呢?

    更何况,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朝廷大事不能被元祐帝个人的喜怒哀乐所左右。岛国人的秉性,天下皆知,没必要跟他们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对于元祐帝来说,他是台下的看客,岛国人就是戏台上的戏子。戏子演得戏,元祐帝心情好了就去看两眼,心情不好就离开戏园子便是。

    傻瓜才跟戏文较劲呢,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多挣点钱才是要紧事。

    不过如今,五王的信件似乎揭示了一个岛国的巨大阴谋。

    人体实验可不比之前的那些小打小闹,口舌之争。这是一件能改变大楚与岛国关系的大事,甚至它很有可能会成为战争的导火索。

    如何对付岛国人?五王至关重要。

    凭借五王之死和这封信,元祐帝的确有理由问罪岛国。不过,元祐帝要的是将岛国一口气打入尘埃,他还需要更加切实的证据。

    “曹安,去叫平王世子来。”元祐帝想着这趟高城之行是无法避免了,派郭家军的探子去高城倒是比派天子近卫们更有把握。

    元祐帝一面令郭世子在郭家军之中挑选兵卒,最好是猎户出身,有过密林生活经验的。

    另一面,元祐帝又命暗卫带口信给老四,未免打草惊蛇,老四那边需要先拖住岛国使节,等到探子们回来再定夺。

    接到元祐帝口信的时候,市舶司众人正在跟岛国来人扯皮。

    “你们有什么证据说金二和朴二是蓄意谋杀?”这是虚张声势的岛国使节。

    “哪有人紧急情况下反抗是用毒药的啊?”这是来自被气得直翻白眼的钱好多。

    “我们岛国人向来斯文有礼,用刀剑太过粗鲁。”这是死鸭子嘴硬的使节仆从。

    “那尸体上的醉果你们如何解释?”这是来自于使劲摁住剑鞘,生怕自己一怒之下就拔剑的孟浩然。

    “那是金二和朴二担心尸体发臭影响到客栈里的其他人。”这是连大楚话都说不利索的另一个仆从。

    ……

    老四和容执看着吵成一团的众人,听着岛国人欲盖弥彰的瞎话,脸色越来越黑。老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口起伏得一次比一次剧烈,容执更是将双手紧紧握住,恨不得立刻走上前给那群岛国人来两拳。

    “不行了,我忍不住了。”容执咬着后槽牙俯身在老四耳边说道。

    老四正要点头示意容执用武力解决岛国人,突然间,一个蚕豆大小的纸团从房梁上弹出,精确地被投掷在老四手边。

    堂下的人正聚精会神地辩论着,除了老四和容执,再没有别人发觉到。

    老四展开纸团,只见那上边正是元祐帝的亲笔字迹——拖。

    虽然老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元祐帝从不会在朝政之事上开玩笑。既然元祐帝发话了,那他必定是已经有主意了,照做便是。

    老四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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