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和兄长白以在失去双亲以后，曾经在慈幼院生活了很长时间。慈幼院也给了兄弟俩衣食无忧的童年。

    后来白以成年，慈幼院安排白以去医馆做学徒。白以出师以后，他便将未成年的白无从慈幼院里接了出来。即使兄弟俩已经不在慈幼院了，慈幼院的先生们还是对他们关怀备至。先生们不仅时常上门看望兄弟俩，还在白无成年的时候，牵线帮助白无拜师学艺。

    白无在信中说，原本在他从慈幼院离开以后，先生们是没有义务再照看培养他的，可是先生们还是这样做了，不计名利报酬。

    兄弟俩对慈幼院心怀感激，所以他们经常去慈幼院帮忙。他们经常买些衣服吃食送去，还带着兽园的动物们一起过去陪孩子们和先生们玩儿。

    白以曾经想过捐一笔善款给慈幼院，可是先生们再三婉拒了。先生们说，朝廷给的拨款很多，慈幼院已经够用了。这份无私让兄弟俩愈发感动和钦佩。

    即使白以和白无已经对慈幼院尽心尽力了，可是他们还是觉得不够。白无说：“我希望先生们的美名能传遍整个大楚，要是陛下能嘉奖先生们就好了。”

    白无的来信给阿昴和猪崽带来了新的思路。

    好人应该得到的是尊重和赞誉，而不是冷待。像慈幼院的先生们和吉仔这样的好人，理应受到嘉奖。

    “咱们办一个活动吧，就让各地评选好人好事，然后朝廷给他们发奖金。”阿昴喜笑颜开地说。

    猪崽也不甘示弱，一起出起了主意：“不仅要有奖金，还要有牌匾，让全天下都晓得他们，说不定还能激励更多的人呢。”

    元祐帝看着乐不可支的阿昴和猪崽，也开怀地笑了起来。

    这几日，元祐帝看着阿昴愁眉不展的模样，心里也不痛快，可是他必须狠下心来不去插手。阿昴必须学会成长，去独立思考，学着做出决定，即使这个过程很漫长也困难重重，可是为了大楚江山，有些事元祐帝和阿昴不得不去做。

    令元祐帝颇感欣慰的是，阿昴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有默契合拍的伙伴始终陪伴在阿昴身边。

    耳边传来阿昴和猪崽积极的讨论声，元祐帝不禁想到：“有好朋友陪在阿昴身边，我就是现在退位，也能放下一大半的心了。”

    元祐帝的确可以放下心来了。如今的阿昴和猪崽已经成长了不少，至少有一点他俩是彻底改变了。

    去年这个时候，仪阳宫要办宫宴，大家亲力亲为，忙得焦头烂额。

    可是如今，同样要搞一次活动，阿昴和猪崽已经开始运筹帷幄、调兵遣将了。当办活动的想法被提出来的第一时间，阿昴和猪崽便讨论起了由哪个部门负责牵头，又有哪些人负责从旁协助。

    阿昴和猪崽说得头头是道，看得一旁的老四和容执一愣一愣的。

    既然弟弟们敢为人先，哥哥们自然不能落于人后。有了在通州市舶司的历练，老四和容执也对处理正事越发得心应手。

    四个人全神贯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的元祐帝笑得“得意”“奸诈”。

    曹安忍不住在心底吐槽着：“陛下肯定觉得年轻人都长成了，有出息了，他终于看到了退位的曙光。看他笑得那个样子，唉，要是太子和安王知道陛下的打算，肯定免不了一顿争执。可怜了我的拂尘啊！对了，我要不要提前换上新的拂尘……”

    不得不说，大家的进步都很明显。

    上个年末的时候，他们还在因为请柬用哪个字体而争论不休，如今倒是没人再纠结那些细枝末节了，他们相持不下的点在于，礼部的那些“老古董”究竟适不适合做主导？

    老四和容执都曾经因为各种各样的礼仪问题，吃过礼部的亏，他俩自然不相信礼部能办好。

    老四说：“自从宋老尚书退休以后，礼部就又变回了那副老学究的模样。他们只知道‘礼仪廉智信’那一套，稍微有些瑕疵的人，他们肯定看不上。他们需要的是完美的好人。”

    容执也搭腔说：“我跟我爹因为他的退休问题拌了几句嘴，礼部的那些人天天骂我不孝顺，还说像我这种忤逆的，就不应该当将军。笑话，我能当将军，那是我用军功换来的，跟我爹吵嘴关他们什么事。”

    阿昴和猪崽看着一脸不屑的老四和愤愤不平的容执，原本坚定的心也有些松动了。阿昴一脸犹豫地望向元祐帝，不过元祐帝却摆摆手说道：“你是太子，由你来决定。”

    “那、那就由礼部主办。”阿昴犹犹豫豫地说道。迎着老四和容执不善的目光，阿昴又补充道：“不过，礼部最终报上来的名单，要经过咱们审核才行。”

    听到这话，老四和容执稍稍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元祐帝看着又开始讨论下一项议程的众人，眼底的笑意简直就要溢出来了。曹安看着元祐帝那因为忍笑而不停抖动的嘴角，暗自翻了个白眼，内心的吐槽也快要蔓延出来了。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更何况是兼备了气运、学识、武力和不要脸的四个人聚在一起，很快这场名为“大楚好人”的评选活动便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这是阿昴第一次以太子的身份发布命令，不仅是朝中大臣，就连坊间百姓也十分好奇。百姓们大多是从老二笔下知晓太子的。老二在他的回忆录里写了好些关于阿昴的片段，在他的书里，阿昴是个活泼可人但又坚定果断的孩子。

    所以当布告被贴出来的时候，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

    “大楚好人，这是什么啊？”

    “说是选身边的好人好事，每个人都能推举和投票，谁票多谁就代表州府去京师领奖。”

    “好人好事是应该被褒奖，别看咱们小太子年纪小，他还是有点想法在身上的。”

    “这是小太子第一次发布命令，咱们可得踊跃一点儿，不然没人参与的话，小太子伤心了怎么办？”

    “你说得对，我这就去投票。”

    ……

    雷同的对话发生在各地，百姓们想要积极地投入到评选活动之中。

    竹节街。

    经过好几个夜晚的奋战，牌坊已经被重新立了起来。

    许是因为这次立牌坊，住户们都出来帮忙了，所以大家对这尊牌坊异常爱惜。原本贴在柱子上的宣传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被刷上的新漆。小孩子们在大人的教导下，总是拿着小水桶小抹布时不时往牌坊那里跑，有时擦一擦，有时洗一洗。

    焕然一新的牌坊仿佛也给竹节街带来了新的生机、新的话题。关于这一点，吉仔体会得很深刻。

    这几日，吉仔只要出门总能觉察到住户们对着自己窃窃私语。住户们时不时就眯着眼睛，从上到下地扫视吉仔，一边看还一边满意地点点头，露出玩味的笑容，弄得吉仔浑身冷飕飕地，汗毛都立了起来。

    “你说，他们好好地，为什么要那样看着我？我觉得我就像年前等着上称的猪一样，下一刻，他们就该拿我下酒了。”吉仔回到家对着妻子抱怨。

    妻子却弯起嘴角，似有所指地乐着说道：“不就是多看你几眼，你又不会掉肉，再说了，他们没有恶意的，兴许还是好事呢。”

    吉仔不明所以，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他接到了阳城府衙的嘉奖书，那张薄薄的红纸上写着——阳城好人候选人。

    手里捧着奖状，吉仔的眼眶瞬间红了。妻子的一句话，更是让吉仔潸然泪下，妻子在他耳边说：“竹节街是全票通过的。”

    吉仔望向街口的牌坊，那牌坊经过了岁月的侵蚀却依然挺立。听着住户们络绎不绝的道贺，这一刻，吉仔觉得，自己值了。

    竹节街上，鞭炮锣鼓齐鸣，舞龙舞狮热闹非凡，不过这份喜悦可传不到通州去。

    兽园里，看完布告回来的白以和白无面面相觑。

    白无比划道：“哥，你说，下次见面咱俩是不是得磕一个？”

    白以小腿微微颤抖，他静静地看着远方，默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