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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故事与回家去

    “南先生,这就是您的课堂吗?怎么如此通俗,岂不是浪费了太师父教您的诗文才学?”老四一直等到村民们都散得差不多了,才向着南求问提问。

    老四的问题着实令元祐帝感到尴尬,他知道他这个四儿子说话不委婉,可他从未料想到在旁观者眼里,老四说话竟然如此直白和鲁莽,连一点儿转折都不给人家。

    南求问倒是丝毫都没有觉得难为情,他一边引着众人往家走,一边耐心地回答:“师父从未教过我经义国策之类的,他更多的时候是在教我如何做一个村学先生,做村学的先生,最重要的就是说话要简单些,舞文弄墨的,村民们也听不懂。”

    “是不是你太愚笨,根本就学不会,师父才不教你的?”元祐帝还嫌弃老四说话不中听,瞅瞅他自己,说起话来也不怎么令人舒心。

    南求问丝毫不介意元祐帝的话中带刺,甚至还有些窃喜。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相处,南求问彻底看明白了,元祐帝究竟有多不苟言笑,他对圈子以外的人和事都抱有极大的警惕心,只有面对亲近之人,他才愿意将自己的情绪外放,若不是将南求问划到了圈子内,他才不会摆出一副醋味冲天的模样呢。

    “呃、师兄说得也对,我的确做不来锦绣文章,对于朝政也是一窍不通。”为了避免事态升级,耽误了吃晚饭,南求问果断地将“二”字压在舌尖底下。

    “那太师父怎么就将您收做亲传弟子了呢?”老楚家就没有说话含蓄些的,阿昴小小年纪就被他爹和他哥带歪了。幸亏这一家子是大楚塔尖的人物,否则就他们说话那样子,早就被人拎着棒槌当街追打了。

    更难听的话,南求问早在拜师的时候,就已经在报纸上见识过了。文人是最得理不饶人的,骂人也是最戳人心窝的,南求问连那些都不在意,又怎么会对阿昴和元祐帝生气?他笑着说:“这就说来话长了,咱们先回家,吃糌粑喝奶茶听我讲故事。”

    这话还要追溯到好久以前,那个时候阿昴还没出生,老四还在朝堂上钻牛角尖,跟自己较劲。表面上,朝堂之中一切和谐,元祐帝正值壮年,八个儿子也都逐渐养成,可暗流究竟有多汹涌,元祐帝身处高位看得一清二楚,人精一样的宋老尚书也心知肚明。

    眼看着皇子们有苗头要争相拉拢自己,宋老尚书迫不及待地上了乞休折子,元祐帝也不忍看着宋老尚书被自己那些不争气的儿子们拖累,于是暗箱操作之下,“三辞三让”的戏码跟开了十倍速一样地上演,诸皇子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宋老尚书就拍拍屁股“巡查各地”去了。

    “我跟师父是在蚝镜遇见的,那是我第二次出门,却是我第一次来到海边,我被困在礁石上,是师父救了我。”南求问嗑着从南诏带回来的松子,元祐帝他们倒是品尝着糌粑。

    那时,初到海滩的南求问就像个傻小子一样,这里摸一下,那里踩一脚,不知不觉间,他就误了涨潮的时间。

    那个时候的蚝镜还是荒芜一片,哪里像现在一样,水师专门给游客划了一片可供休憩玩耍的海滩,涨潮退潮都有专人提醒,于是,不会游泳的南求问就这样被孤零零地困在了礁石上。幸好,偶然路过的宋老尚书及时出手,喊来了渔民,大家齐心协力用绳子把人拖上岸,否则,南求问早就葬身鱼腹了。

    “我被救上来以后,师父见我莽莽撞撞的,就让我跟他同行了。”南求问至今都觉得自己是撞了大运了,在人迹罕至的孤岛上,他能被人救出来,还是被文坛泰斗救出来,说出去估计都没人相信。

    之后的一路上,一老一少相携而行,看了烟雨江南,看了塞上草原,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沿着大楚东面的海岸线一站一站地走,最后又回到了最初相遇的海边。南求问看着依旧在每日击打沙滩的海水,他那颗炙热的心渐渐平稳了下来,他平静地对宋老尚书说:“大人,我想回家了,那里还有人在等着我呢。”

    南求问原以为他的生命中有这么一段与宋老尚书同游的经历已经是十分难得了,谁知,就在他收拾行装的时候,宋老尚书提议道:“也带我去勒通看看吧。”

    于是乎,宋老尚书跟着南求问一道来到了这个闭塞落后的吐蕃村寨,也是在这里宋老尚书终于知晓了,南求问一个吐蕃人为何要执意出去游历,他又为何在出去之后又回来。

    “对啊,南先生,你是我曾祖父的弟子,你就是在京师开学堂也能引来好些学子的,为何你又要回到这里的村学,还是给村民们上课呢?”猪崽听得可入神了,他曾祖父是他最崇拜的人,也是他最大的对手,关于宋老尚书的一切,猪崽都想知道。

    南求问丝毫没有回忆被打断的羞恼,而是始终耐心温柔:“这也是为何先生会收我做弟子的原因。”

    一听这话,大家的耳朵都竖起来了,调整好坐姿,端好茶杯,拿好糌粑,终于故事的关键节点要来了。

    那是在南求问还年幼的时候,由于朝廷鼓励行商,来往于吐蕃和南诏的商贩们络绎不绝地在勒通停留。商贩们带来的不仅有茶有绸缎,更有一个对与吐蕃人来说全新的世界。

    关于山那边的传说,着实惊艳了小小的南求问。从那个时候开始,南求问便对外面的世界心生向往,他无比期盼离开勒通,去到一个广阔的世界,最后他也做到了,北地的苍凉,汉中的别样,南部的婉转,还有泰山的雄伟,黄河的奔腾,他都见识过了。

    在黄河边儿上,南求问看见了带着孩童们春游的村学先生,他不自觉地想到了勒通的村学。家乡村学的先生去的最远的地方是锦城,关于山的那边,先生能说的寥寥无几,勒通的孩子们也如他儿时一样,只在话本上见过黄河,关于黄河的声音,他们从未听过,将来也未必有机会能亲耳倾听。

    这一刻,南求问告诉自己:“我要将外面的故事,带回到勒通,带回到雪山。”

    从那之后,南求问开始了自己的自己别样的教学生涯。不止是在勒通,沿途上他经过的每一个村子,只要有人愿意聆听,他便将自己一路上的见闻如数讲给村民。看着村民们,甚至是村学的先生们那求知若渴的模样,南求问觉得,他这一生就是不科举,不做官,也够了。

    年幼时,商贩们给南求问种下了一颗种子,最后这个种子开花结果,又将新的种子播撒到更加偏远的村落。宋老尚书正是看到南求问那颗柔软的心,才决定收他做弟子,不教诗文,不讲经义,只是教他如何做老师。

    “先生,您就不担心,那些人被外面的繁华迷花了眼,再不回村寨了吗?”阿昴如今考虑问题比以前全面多了,他也不自觉地有些担心。

    南求问笑着说:“曾经师父也问过我类似的问题,而我的答案也从未变过。”

    “总会有想家的孩子,就像我一样,走着走着就想家了,回来了。安土重迁,这是刻在大楚人魂魄中的词,即使外面再繁华,也总会有人念着家乡。哪怕出去十人,只回来一人呢?”南先生笑着说:“足够了,足够了。”

    是啊,与其担心孩子们被迷乱双眼,不如放手让他们自由地奔跑,毕竟家乡稻米的味道是一直停留在孩子们脑海中的,就像南求问说的那样,十中有一也好,百中有一也好,只要那个“一”始终存在就足够了。

    南求问看着不再纠结的阿昴,也提出了一个,他至今都不知还如何回答的问题:“其实,师父还问了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猪崽对于宋老尚书的每一个问题都很好奇,他抢先问道。

    南求问依旧言笑晏晏,只是语气中多了一些自我矛盾:“我带回来的东西,会不会影响到村寨原有的传统呢?那些固有的习俗是否会因为这些外来的力量而受到冲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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