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并未发觉异样,便放下心来。不一会儿,我也靠着他沉沉的睡过去。
身上的燥热慢慢消退,外面的天气似乎更冷了,马车内都不保温。我朝着更温暖的那边靠去,试图汲取一些热量。马车突然急刹车,马仰头长啸一声,我差点被惯性带的冲出去,整个人瞬间清醒起来,只见身上挡着一只手,这才避免了我刚刚冲出去。
“皇上,外面怎么了?”
“许是有野狼惊扰了马吧?毕竟夜黑了,我们走的又是些小道捷径。夫人莫怕,朕去外面看看。”
“好。臣妾在这里等你。”
他点点头,谨慎的掀开车帘查看外面的情况,身子还未探出去,就见马车剧烈晃动,马儿扬起蹄子狂奔,还有箭矢飞出的咻咻声。
“皇上!”
“夫人,小心。”
他转身扑倒我,我们俩卧在毛毯上,车轱辘就在耳边迅速的转动。
“皇上,什么情况。”
“应该遭遇袭击了。别慌,朕去把马车稳下来,影卫们会去处理埋伏。夫人在这里趴好,小心被箭伤到。”
“嗯。”
他将木桌移来,替我挡结实,自己迅速钻出车帘,去操控受惊的马。外面已经没有箭矢飞来的声音,马车也安稳的停下来。李景平掀开帘子进来,只见他发丝有些凌乱,但脸上是轻松的神情。
“夫人,没有危险了。”
“那些袭击的人呢?”
“想必都被影卫处理干净了……”
“咻……噗哧”
“皇上!”
他正咧着嘴跟我笑,似是要说什么,突然一支飞箭刺穿他的胸膛,血一下子洇开大片,他有些迟钝的看我一眼,慢慢的跪下来。我赶紧把面前的木桌子推开,爬起身去扶着他。
“皇上,你怎么样?”
“朕……有点疼。”
“臣妾立刻去叫人来,你在这里等等。”
我轻轻的将他靠在内壁上,拿来毛毯盖住,软垫靠腰,让他舒服一点。掀开车帘,外面一片混迹,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
“皇贵妃娘娘,我等疏忽,跑了一个人。请娘娘和皇上责罚。”
一众黑衣人整齐的跪在地上,尊敬的低头行礼。
“先别管这么多了,快去找医师来,皇上中箭了。”
他们愣了一下,但动作十分迅速。一个黑衣人咻的一下就走了,应该是去找医师,另外一些则在点燃柴火烧水,还有一位上前对我行礼说道。
“娘娘,小人会一点医术,可否让小人进去查看一下皇上的状况。”
“那你快进来吧。”
我侧身给他让位,他轻轻的跃上马车,掀开帘子弯腰进去。须臾功夫,帘子又被拉开了,他探出头对着外面的影卫喊道。
“小七,水烧好了吗?”
“好了好了。”
“快端来。”
他又转头朝我说道。
“娘娘,皇上情况不妙,需要立刻拔箭包扎。小人身上有带止血的药粉,可以暂时不让皇上失血过多,我们已经派人去找医师了。”
“好,现在都听你的。还需要本宫做什么吗?”
“娘娘有没有干净的衣裳之类的,可以拿来包扎?”
“本宫包裹都在宫女那里,他们大抵是走散了,眼下没有干净的衣裳……等等,本宫身上的可以吗?”
“这……也可以,小人在外面等。”
他与我交换了一下位置,我将帘子放下。李景平躺在那里,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眼睛微微的颤动着,似是十分痛苦,衣服大半都被血染上了。我将外袍脱去,把最里层的一件薄衣服脱下来,再把外袍披上,裹紧身子后往外去。
“衣服放里面了,你快进去给皇上治伤吧。”
“是。”
他朝我行礼,遂端着热水钻入里面。我静静的坐在马车外,听着里面细微的声音发愣。李景平痛苦的嘤咛一声,就听到什么拔出来的声音,随后是布料撕扯的声音,再之后一片寂静,直到帘子掀开。
“娘娘,小的处理完毕。只是还要等医师来诊治才行,撑不了多久。”
“这里离我们要去的镇子还远吗?”
“还有半天的路程,按皇上现在的情况,不能太颠,也就是马车无法行速过快,那至少还要一天的时间。”
“嗯……这样,你同我一起骑马去镇里,剩下的人在这里保护皇上,缓速前进,如何?”
“娘娘,这样太危险了。”
“那要等皇上死掉吗?”
“这……好吧。小人去和他们商榷一下。”
“嗯,你去吧。”
他翻身跳下马车,朝那群影卫走去。我钻进帘子内,简单的整理一个包裹,自然也要带上小克那里买来的药材和蛊虫。李景平已经昏迷过去,头朝内侧着,外袍被脱下来,伤口被包扎后,只留下一个小小的血迹,身上盖着毛毯,我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出去。
“娘娘,小人与他们安排好了,他们会保护皇上,负责他的安全,与我们汇合。”
“好,那我们走吧,事不宜迟。”
“娘娘需要与小人一匹马吗?”
“不用,本宫会骑马。”
在他震惊的神情下,我翻身跃上旁边的马,一拉缰绳便驯服了它。他这才恢复镇定的神情,也翻身上马,我们立刻朝小镇骑去。
身体太久没有骑马,这才过了一刻钟,就有点被颠得受不了,我下意识放慢了速度。在一侧一同骑行的影卫许是也注意到我的动作,考虑到我的身体承受能力,也放慢了骑行速度。就这样我们俩一快一慢的交替骑行,竟然半天内就来到了小镇上。
在离小镇三四米时,叫喊声不断传来。黑衣人快我一步挡在我前面,浑身发出戒备的信号。
“皇贵妃娘娘,小心。小人在前面走,有危险您赶快跑,找地方躲起来。”
“好,你也小心。”
我握紧身上的包裹,与他一同翻身下马,牵着马一前一后地靠近小镇。走近了才发现是一些衣衫凌乱,灰头土脸的平民满脸悲痛和求饶的想要冲出来,但前面围着官兵举着长剑长矛挡住他们。
“放我们出去,求求你们了。我们不想死在这里啊,根本没人来救我们这些穷人。”
“不行,皇上未下令释放你们出镇,你们还是老实待在里面,等皇上来救你们。不要给我们增加负担了,我们也没法擅自做主啊!”
“苍天呐,救救我们吧!”
他们齐刷刷地跪下来,朝天磕头,哭喊着。面前围着的士兵们也束手无策,只好继续防守他们,以免冲出来。
“请各位莫慌,本宫是皇贵妃娘娘,皇上随后就到,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我跟在影卫身后,朝他们大声说道,试图安抚他们恐慌的心。只见他们的躁动慢慢平复,眼里升起希望的光望着我。
“皇上前几日便派了医师和粮草队伍来,怎么还是这样的情况?”
“回禀娘娘,医师尽全力研究还是徒劳,粮草已经足够,可没命吃啊!”
“那个据说有解药的医师呢?带本宫去见他。各位先请回吧,不要慌乱。本宫与皇上一定会救你们的。”
“娘娘仁心,感恩苍天有眼。”
他们感激的朝我跪拜,遂一个扶一个的起身,往镇内走去。
我随侍卫一同去找那个神秘的医师,一路上不断有人对我跪拜感恩,更是朝我祈愿可以救助他们,脱离苦海,远离病魔。为了防止场面再一次失控,我连忙同侍卫一起加快了步伐去找医师。在小镇深处,一个小小的房屋驻在拐角处。
“皇贵妃娘娘,这里便是那位医师的住处。”
“好。你们在外面等本宫。”
“娘娘,这样是否太危险了?”
“无碍,他只是医师,又不是耍刀剑的刺客,没有危害性。如若本宫一刻钟内未出来,你们再冲进来即可。”
“是,全凭娘娘差遣。请您注意安全。”
“嗯。本宫进去了。”
我推开摇摇欲坠的木门,里面传出诡秘的香味。一位戴着银色半脸面具的男人,正举着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他似乎不为我进来的行为所动,一直未抬头看我,专注的看着那张纸涂写东西。
“听闻先生手上有治病的药材,可否给本宫一点?本宫愿意重金买下。”
“皇贵妃娘娘,出手当真是阔绰。可惜我不能卖给你。”
“你认识本宫?本宫还未说出名讳,你怎知本宫的身份?”
“娘娘,当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们先前见过面了吗?每次给你药材的人……”
“是你?这一切都是你的计谋对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自然是不能告诉你。你只需要照我说的,乖乖取得李景平信任就好。”
“你如此草菅人命,可是不把天道放在眼里!”
他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话一般,扭曲的狂笑起来。
“天道?从未顾过我的天,有何道可言?我自要当天,苍生皆按我的道走!”
“你当真是疯了!不可理喻!”
“那你去叫李景平来抓我,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你对他做了什么!”
“呵呵,等他来了,你自己看吧。慢走,不送。”
他话音刚落,屋内突然垂下许多绸缎,飘来飘去阻挡视线,等我拨开,位置上早已空无一人。我只好转身离开,去镇门口等李景平的马车到来。
就在我坐在徐府大堂里沉思,猜测刚刚见到的人到底是谁的时候,门外跑来侍卫说皇上的马车来了。我匆匆跟着他往外走去,李景平被影卫用厚厚的毛毯垫着,四角各被稳稳地抓着,直直得往偏房走去,那里已经坐着医师等候。医师一通检查,诊脉,看伤口,沉沉的叹息一口气。
“皇贵妃娘娘,皇上的龙体似乎并无大碍,伤口已经止血。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体内好似气血翻涌,不知什么东西不相融和,短时间恐怕难以清醒。”
“有什么法子吗?”
“卑职无能,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自然也没办法。只能施针试试排出淤血,活络经脉,剩下的大抵要靠皇上自己了。”
“好,你快些布针吧。”
李景平虚弱的躺在床上,衣服被褪去,只盖了一层被褥,上身布着细细的长针,一丝丝黑血冒出。等到医师将针撤去,脸上竟有了些红润。我靠在床头,静静的望着他,此刻心乱如麻。不知道自己种下的蛊虫,与那个人的东西会不会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