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自从那晚之后,那个男子似乎消失了,再也没有踪影,也打探不到什么消息。

    不过我心里总是惴惴不安,莫名觉得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但总归在偏僻的沙漠里,安慰自己是瞎想太多了,也许是突然发生这么多从未经历过的事,让自己精神恍惚了。

    那个男人,说不定只是碰巧路过这里,随意打趣我一下,没什么好在意的。至于那个盒子,也没什么特别的,普普通通的一块玉,和一只现在成为小宠的蛇罢了。

    说起来倒是个奇妙的感受,这条小蛇一点不怕生,很容易上手,我和它刚见面的时候,就戒备心极低,十分亲昵的盘上来,也不咬人,应该是没有毒性的孩子。

    这会儿,我正摸着盘在手腕上细细凉凉的小蛇,通白的身子鳞片闪着银光,小小的脑袋一晃一晃的。

    就这么平淡如往常一样的,日子眨眼间过去了月余。

    某日,我正骑着骆驼在沙漠上看风景,嗯……黄黄的沙土是没啥看点,但耐不住太无聊了。远远看到一大群黑压压的人往这边慢悠悠的前进,着实吓我一跳,是军队逼近要扫荡这里了吗?可这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等我引着骆驼让道的时候,才看清……他们是军队,但又不像是军队。谁的军队会这样子……奇怪呢?

    尽管他们都穿着盔甲,但又极少人拿着武器,反倒提着一箱箱红花绑着的大箱子,看起来……像是迎亲?!

    啊,哪家人这么大场面,这附近寸草不生的破地方,还藏着什么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吗!用军队提亲的还是第一次见,好生威武也有点滑稽。我看着黑压压的人怕被人家揍了,硬是憋下去笑意拉着骆驼赶紧走。

    之后我晃晃悠悠的回到家时,看到老远就排着一堆人,哟平时见不到几个影,今天倒是好生热闹。但这方向,怎么是我家门口啊!顾不上栓骆驼了,我翻身就跑向家。刚刚见到的军队就这么整整齐齐排在人群里边,门口堆满了红花花的物品。

    “小野啊,你回来了,你们家这是什么情况啊?”

    “我也不知道,我先去看看。”

    大家七嘴八舌的问我,我又何尝不想知道什么情况呢。挤开人群,我朝着军队喊了一声。

    “请问,你们是来做什么的,为何要围着我家。”

    一位看着是领头的人走来,突然单膝跪地,双手交叉在胸前,低头对我用十分尊敬的语气。

    “时野姑娘,我家殿下吩咐我们来向你提亲。这是聘礼,时间匆忙,把能拿的都带来了,如果您有什么不满意的,殿下说了可以吩咐我们去找。”

    我头都听晕了,谁?我?要被聘娶?殿下又是谁?

    “敢问你家殿下是何人,我想我们并不熟识吧?恕我恐怕不能与素未谋面的男子缔结婚约。”

    “你身上是否有一只小蛇和一块玉牌?那便是我家殿下交予的定情信物,我们不会找错人的。”

    我愣了愣,难道这回捡错东西了,白白赔上自己?

    “但那是我碰巧得到的……我能不答应吗?”

    那位领军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张纸。

    “姑娘,这恐怕不行。除去这个必要条件,这里还有张卖身契。上面是你父亲许诺我家殿下的条件,你父亲,包括你的手印画押。”

    盯着那张薄如蝉翼却给人重压的纸,我只感觉到天旋地转。失踪了那么久的父亲,我已经不记恨他抛弃我们,想着是人之常情逃离这鬼地方罢了,没想到他竟然把我早早就押给了别人。卖身契上明明白白写着父亲的名字,手印……对了,难怪有天我睡醒,发现手突然破了一个口子……

    我安静的低下头,像是臣服了这个结果。

    大家叽叽喳喳的早就散了,只是有几个逞口快还在说气人的酸话。

    “哎哟,真是难为她父亲了,还给女儿找下家,不知道给自己捞了多少好处。”

    “她也真是好命,在这破地方还能被贵人捡了去,就算做个妾也是好过这里百倍。”

    聒噪的声音吵得我心烦,抬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们几眼,灰溜溜的都跑了。领军见我妥协了,便领着军队撤走了。

    “时野姑娘,聘礼我们就放这里了,三日后迎亲队伍就会来接你,告辞。”

    总算安静了,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一样的宁静。只是眼前的聘礼让我没法忽视,也让我感到恶心。从心底里发寒,头一回我感到深深的无力感,为什么我这么卑贱,被肆意的丢来丢去,轻易的就被许配给别人。那一刻,我只好把恨意转移到父亲身上,毕竟他是这一切的开始。

    我打开这些箱子,里面是我在集市上也没见过的奇珍异宝,还有摸起来丝滑冰凉的衣服。以及一套婚服和头饰。既然命运被定下了,那就走一步是一步吧,起码刚刚那些人说的没错,比呆在这里好上百倍。来日等我站稳脚跟,把母亲也接走一起生活,不过现在这些东西也够我给母亲找一个好地方安身了。

    事不宜迟,还有三日。

    花了一整天,我忙进忙出的把聘礼安顿好,去集市上置换。恰巧有人在售卖房屋,在另一边区域那里是繁华地段,那人急需用钱搬离出去。我将带来的聘礼都给了那个人,正好省去了路程。起码还有件顺心的事发生,之后我把包裹收拾好,等迎亲队伍来的时候,一同接走母亲,顺道带母亲去那里住下。

    三日也是一瞬息就过了,我有点晃神,一下子自己就要出嫁为妇了。

    尽管不清楚对面的夫君是何许人,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将自己的卖身契销毁了,接来母亲过好日子才是重点。只要他不刁难我,我都能顺从,可惜还没真正体验过从相爱到相守的过程,就被草率的结束了。

    “母亲,你到了新地方一定要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等我来接你,好吗?”

    我哽咽的望着母亲,风霜岁月让她姣好的容颜也逐渐衰老了不少。她满含泪水的抱住我,声音也是颤抖不舍。

    “我的好孩子,小野,我一定等你来。你一定不要让人欺负了去,别亏待自己,如果夫君对你不好,就来找娘。为娘一定殊死保护你,我们一起逃。”

    我才闭上眼睛睡着,仿佛没过多久就天亮了。晨昏之际,鸡鸣闹耳,该为大婚作准备了。

    推开房门,鱼翻肚白的天才刚刚透出日光来,村里一片寂静。母亲还躺在软榻上休息,轻轻的呼吸声和微微的风让我的心冷静下来。

    我把三日前留下的婚服和饰品拿出来,再把胭脂水粉摆放在梳妆台上。之后将母亲的随身包裹整理好,放在床上,要收拾自己的事了。

    清晨打上来的水还是有凉意的,毛巾沾点水把自己的脸和身体擦一遍,这一路少不了出汗会粘腻,提前让身子干燥一点也舒服不少。贴身的衣物,里衣,外罩,一件件穿戴起来,朱红色的婚服上镶着小小的珠宝,用金丝勾勒出这片沙漠里见到的花,整件婚服就像一幅画一般,这样用心的程度说实话让我有些动容,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这样的心思,毕竟我只是一个被抵押的女人,我不太敢信真心这种东西。

    就算我嫁过去是做妾的命,我也会记住这一刻的心情,会支撑我活下来。我望着婚服上的玛莲花出了神,母亲以前同我说过,在这个偏僻的地方,玛莲花是珍稀难寻的花,男人往往会去寻找这个花向心爱的女人告明心迹来证明自己的真心。

    “小野……娘睡过头了,唉,没想到这么突然你就要嫁出去了。”

    母亲着急起身,来帮我梳妆。

    “娘,不要紧的,你先洗漱用早膳吧,今天会有点累,还要赶路去新屋子呢。”

    我轻轻搭住母亲的手背,看着她忙里忙外的,突然心里酸涩,想要哭一场。

    令人好笑的是,极为重要的场面,我一个人平静的梳妆,穿戴,而母亲则在忙活整理屋子,准备搬家。若不是这红艳的婚服,怕是要让人怀疑这样普通的场景只是我的日常生活罢了。

    母亲最后还是坚持要给我梳理发髻。盯着铜镜里的自己,仿若这是另一个人。红纱点绛唇,青黛绘眉峰,圆鼻状若珠,乌发如溪水顺滑明亮,在母亲的木梳下灵活的翻转绾成一个貌美的发髻,一个个精致的步摇别在上面,最后戴上金冠。

    “娘亲,我的头好重啊,嫁人可真累,还是当你的女儿好。”

    我开玩笑的向母亲撒娇,想要她的情绪能得到缓解,没想到这让母亲听到直接落泪了。她抱住我,呜咽起来。

    “我宁愿你一辈子也不嫁人,留在娘身边当个小宝就够了。可恨你那个不成器的父亲,抛弃了我们还把你……我多想跑去把他打一顿啊!”

    气氛如此悲伤,我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哭意,大滴大滴的流眼泪,贪图母亲身上的温暖,紧紧的抱住她。不知道这一别,要何时才能见到她。她一个人在新地方生活,真的好让我担忧,心里头一直有个恐慌的感觉。

    母亲的手有些颤抖的摸着我的脸颊,慈爱的看着我。

    “我的小野,是个美人胚子,也是娘的心头肉。哭成小花猫就不好了……”

    门外的闹声和敲门声打断了母亲的话,是迎亲队伍来了。

    这两三个时辰过的好快,我抹了抹眼泪,长长的叹一口气,重新给自己铺上蜜粉,打上胭脂。母亲将红盖头给我披上后,便把门打开了。

    “小姑娘,良辰快到了,我们该走了。”

    听声音像是位管事的婆婆。我点点头,让母亲把包袱带上。

    “嬷嬷,可以请你叫下领头的人吗,我有要事商量。”

    那位婆婆答应了,过会儿便把人带来。

    “夫人,您找末将何事?”

    原来还是上次来过的领军,那就好说了。

    “将爷能否做主,允许我带母亲一同前往,在前边的村子里我找了个新屋子给她住,顺趟将她接过去。”

    他十分爽快的答应了,这令我安心了不少。

    “当然,当然,到时候你与我说下哪里停下来就行,不过我们得快点启程了,不然赶不上婚礼。”

    我微微作揖聊表谢意后,母亲扶着我小心的跨出门槛,一下子从静谧的屋子里出来,嘈杂的声音挤入我耳朵里,被盖头遮住眼睛使得我的听觉更加敏感。

    太阳升起,沙漠已经开始升温了。盖头闷热的很,没有风灌进来,可以想象等下上轿后会多躁。

    轿子摇摇晃晃的,但里面意外的凉爽,我一把将盖头扯下来,环视一圈。轿子看起来是被精心布置过的,软软的坐垫,飘动的帘子是冰丝做的,一张小巧的桌子上摆着喷香的糕点和爽口的果酒,还有一把蒲扇。

    “囡囡,这轿子真舒服啊,这夫君也许是个不错的人,如此体贴。”

    母亲看起来也十分满意这个轿子,确实这样的布置让这趟漫长的路显得舒适了不少。我听说过迎亲的路上,坐轿子里有多无聊,梆硬的木凳,闷闷的盖头,还要一直端正坐姿直到下轿子,这让我早就担忧多时。如今看来,我这未来的夫君是个温柔体贴的人,也许嫁过去不会太为难我。

    与母亲在轿子里闲聊了一会儿,到新屋子所在的村庄了,我恳请领军派一个丫鬟照料母亲,一同去往新屋子。万幸领军倒是不苛求这些要求,都答应了我,我这才彻底放心,与母亲告别后,依依不舍的目送她离开。

    缺了母亲的陪伴,这轿子显得冷清了不少,我把小蛇从盒子里轻轻拿出来把玩,看到这块玉牌,又陷入沉思。上次领军说这是定情信物,那么它到底有什么作用呢。说起来,这还是从景平公子那里得来的,这几天忙碌的不停歇,把他抛在脑后了。萍水相逢一场,没想到是最后一次见面。如果还有机会碰见,倒是要好好和他说教一下,这礼物可害得我的人生翻天覆地。

    左摇摇右晃晃的轿子,让我困意越来越浓,有一下没一下的瞌睡起来。迷迷糊糊的我歪在靠枕上,直到婆婆的声音喊醒我。

    “姑娘哎,我们到了,你该出来了哎。快一点,大家都在等你。”

    我顿时清醒过来,拍拍自己的脸,在批回盖头前,突然好奇外面是什么样子,我悄悄掀起帘子,偷摸着瞧一眼就够了。

    旁边站着一排的侍卫,高高的墙垣,朱红的砖瓦,洁白的路面。一切都与沙漠不一样,莫名的让我觉得很有压迫感,但这个感觉熟悉极了。啊,竟然让我觉得像初见景平公子那天一样,威压十足。我赶紧披上盖头出轿子,也不知道要去往哪里。

    我被婆婆领着走,直到我停下来时,低着头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婚鞋。一双宽大的手握住我的手,他低着声音打招呼。

    “我的新娘子,一路上辛苦了,马上就结束了。”

    他的宽慰令我放松不少,刚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使我万分紧张,更别提这还是大婚之日,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我显得孤立无援。我点点头,接过婆婆递来的红绸带,将身体重心往他那边靠。他带着我走完流程,小声提醒我脚下的台阶,门槛以及一些礼节。多亏他解救我的窘迫,不至于让我出糗。

    之后便是祝词和拜堂。

    主婚人洒下一把五谷杂粮,称为撒帐。他高声喊出祝词,并让我们进行拜堂。

    “一拜天地乾坤福,二拜高堂期颐寿,再拜春夏和秋冬,风调雨顺五谷丰。”

    从未接触过这种礼节,但心里却充满了虔诚。在喝下合酒后,一位长辈握住我的手,送上祝福。

    “从此白首享齐眉,宜室宜家满庭芳。”

    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我还是遵循礼节道谢,随后跟着婆婆回婚房里等候洞房。

    我把盖头摘下来,打量着婚房的布置。摇曳的烛火,红烛滴着蜡油,入眼的都是红,红的人心火热,也红的脑子发晕。被褥上用精美的绣线绣成鸳鸯的样式,撒着红枣,果糖和五谷,窗上贴着一对对字,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远处的桌上摆着银壶和糕点,还有一些小菜。弄了一路的麻烦活,早就饿了,先去尝几口。

    自己好像嫁了个身份很高的夫君,刚刚没听错的话,我不是以妾的身份嫁进来的,但也没听懂什么意思,总之还给我一个字,姳。

    刚刚应该问一下婆婆,到底嫁给了谁,怎么会有人稀里糊涂连夫君是谁都不知道,就这么一路嫁过来的。好像被骗来的一样,沉下心来想一想。既然嫁过来了,想着逃跑什么的都不切实际,也不能找母亲,会连累她。

    之后,应该想方设法把自己的那张契约搞回来,再捞上一笔,带着母亲逃之夭夭,至于这个什么夫君就随便敷衍一下,别让他欺负到自己就行。我可是混迹在沙漠里的人,怎么可能会被这些文人雅士束缚住呢。

    突然,门房吱呀了一声,一道黑影闪了进来,我只感受到脖子有沁心的凉意传来,张嘴刚要惊呼出声,一颗丸子就这么塞了进来。身体的本能反应让我直接咽了下去,后知后觉暗骂一句,该死的什么情况。

    “嘘,不想死的话就安静点,听我说,你只用点头或摇头。”

    我顺从的点点头。

    “很好,刚刚给你吞的是我秘制的毒,每十五日需要服下一剂药材,直到一年后,服下数十种药材方能解毒,所以你要乖一点配合我。接下来听我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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