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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2 章

    三月,冰河消冻水潺潺,晓陇云飞漠上青。①

    恰是少年陌上飞白马,桃夭灼灼会佳人的好时节。

    紫极城东南灵脉上,负责看守神器的人枯坐在神台边,口中青草嚼成渣滓,愈发觉得无趣,呸一声吐掉。仰倒在草地上闷闷睡了一觉,醒来山下已是华灯初上。

    其人踢一脚身边鼾声大起,仍旧睡得像个死猪的同伴:“醒醒,别睡了,火烧屁股了。”

    “火,火?”同伴听见“火”一骨碌爬起,“哪里起火?”

    他嫌弃地照着对方屁股又是一脚:“蠢货。”转过头去望着山下,“那个磨磨蹭蹭的狗腿子怎么还不回来?早知道老子自己跑一趟,也比干坐在这儿强!”

    他很是后悔,自己缺心眼,才在这鸟儿都躁动的大好日子里,接下这闲出屁来的活。要不是对方开出的条件太诱人,要不是自己还缺钱讨媳妇,要不是……总之就是金子太诱人。

    他与其他几名同伴,原是山下军营里的,虽说守护此条灵脉与灵脉上的神器,本就是他们的职责。但自妖族出世,临仙山变故,更兼几年间,妖族南下占领诸多城池,修仙界如临大敌不说,人间亦是警钟大作,与妖有关的事务尽数由修仙弟子接手。

    若他们是驻守城防的普通兵士,也就罢了,偏他们是为灵脉而存在,不知觉间便闲了下来。平素只在山下巡守,山上那群眼高于顶的修仙弟子很是瞧不上,勒令他们远远地瞧着就成,不允许靠近。胆敢靠近者,就地处置,不留情面。

    对此,他们的态度是:好得很。照常拿俸禄,该干的活还有别人替了,那不是天大的好事?若非,那群不干人事的修士上书让禁中削减了他们的俸禄,让他捧着他们叫爷爷他也乐意。

    只是如此一来,手头便有些紧张。营里形成默契:分成几拨人轮流在山下巡视,大差不差就行。其余人都散出去,寻点其他挣钱的门路。手头宽裕些,就是请大家伙多喝几轮酒也是好的。

    本来,山上山下相安无事。一日山上弟子寻来,说是他们平日里偷偷摸摸干的那点事,全在他们眼里。作为领班的自己当即就问:“你们待如何?”

    “也不如何。”对方一贯傲慢,说出的话却出乎意料。他们说不打算追究,只一事:接下来一月他们包了,让他们轮班到山上守着神器,往日他们外头赚多少,一发给他们,只这一月就守在此处别乱跑。

    “这敢情好。”他拊掌而笑,那时就应下了。

    哪里料得,此活磨人得很。山上就一座神台,几间新搭的守夜棚子,其余什么也没有,空荡荡,孤魂野鬼都不见踪迹。若在山下他们得空就会溜开,在山上,一是没处溜,二是也不敢溜。到底看顾的是神器,不比其他,尽管都说神器寻常破坏不了,但好歹关系人间安危,饶是他们也拎得清斤两。这不,只好着人去买些个酒肉,好打发时间。

    “来了,久等!”挨千刀的终于回来。

    牵着马匹上了神台,卸下马背上的酒肉,其余人早闻见香味,拿了毯子凑过来,就地铺开,摆上酒肉。

    领班的掀了酒坛塞子,立时香气四溢,他朝买酒肉的竖起大拇指:“别杵着,去叫别个都过来,咱们弟兄好好喝一个。”鬼都不鸟的地方,偷个闲不会如何。

    这顿喝得痛快,采买的小子除了腿脚慢点,倒是个上道的,肉够香够烂,酒够醇够劲。六七巡后,篝火边倒了泰半,再三巡,全部趴下。军汉们四仰八叉,倒地就睡,一时间神台上鼾声四起。

    夜色中,一人迎着东升的月亮站起,正是采买酒肉的军汉。军汉朝暗处吹声口哨,台边的林子里钻出几人。为首一人身披斗篷,从上往下将自己遮了个严实。另有三人,抬着不知何物,上覆黑布,显出圆形。双方打个照面,无声点了点头,那几人迅疾上了玉阶,来到神器台边。

    为首那人,伸出手指对着神器台轻轻一弹,刀枪难以劈开的结界转瞬消失。其人退后,跟随的几名工匠模样之人,从袖中摸出特殊材质打造、上下刻满符咒的楔子、凿子,不需着力几分,往神器周围的石台上一钉,即入三分。

    少时他们将神器连同周边一圈刻了符咒的石台,剥下来。为首的扯去三人抬着的物什上所覆黑布,露出物什真容,却是与另一侧神器别无二致的镜面。斗篷人将黑布盖到剥下来的神器上,眼神示意那三人把假神器抬上神器台,嵌入空处。采买的军汉赞叹,竟是毫厘不差,严丝合缝。

    几人离开时,军汉忍不住问:“小人斗胆……”毕竟是神器,就这么带走,干系重大。

    斗篷人抬手:“我知你要问什么,不日你自会知晓。话说回来,事都办完了,你才开始担心吗?”他嘴角勾起,语气轻谑。“你们这些小东西,真有意思。”不待对方辩驳,丢过去一袋金豆子,“议好的报酬。放心,你不会后悔,因为……”

    其人微微掀起兜帽,露出一双金色眼眸,瞳中流光闪过,军汉双眼立失神采,神情僵硬,拿着锦袋回到篝火旁,坐下,躺好。

    一切归于平静,呼吸和着火堆毕剥声,不知几时,树林里忽有飞鸟振翅,小小影子从幢幢树影里腾起,飞上高空,飞往北面,却是一只灰鸽。

    翌日天亮,领班的转醒,打个呵欠、伸个懒腰爬起,又是无甚新意的一天。他抬脚踢了踢身侧采买的军汉:“醒醒,别呆睡了,火烧屁股啦!”

    “火?哪里有火?”

    他哈哈大笑:“同一款的傻子。”对方身上一只锦袋滑落,掉出几粒金豆子,领班捡起锦袋,竟是满满一袋金豆子。他蓦地变了脸色:“哪儿来这么一袋金豆子?”

    军汉挠着脑袋支吾,半天憋出一句:“不,不知道。”

    “哈哈哈,发了兄弟!”

    那袋金豆子最后也没查出哪儿来的,当晚值夜的均分了金豆子,此后默契地守口如瓶。

    ***

    三月的风带着花香,令人身心舒畅,是个好月份。

    今夜月朗星稀,奉天庙换班的修士,个个精神抖擞,见着他都是一声响亮的“督军好”,也是个好日子。先前他觉得奉天庙这条通往后殿的廊道太长,没少抱怨,奉天庙那群空架子就喜欢穷讲究,尽在无聊的事物上大费周章,装门面。这会儿,他却觉得脚下的廊道还可再长些。

    他走得不快,可以有更多时间来打量两侧守着的修士。

    几年前,奉天庙遭遇一场变故,自那以后内部人员大换血,一直处于无人主持的境地。不过那是外人以为的,就他所知,谢府即如今的国师府二公子接手了奉天庙,在幕后主持。

    平日庙内由仙音阁修士把守,闲杂人包括他这等军士皆不可入内。偶尔目光与守在外头的修士对上,还能看见他们眼中难以掩饰的轻蔑。这群眼高于顶的家伙!他暗地里唾沫没少横飞。他可是位阶不低的军中人员,在营里哪个不唯他马首是瞻?

    他们竟敢小觑他!男人性命可丢,面子不可丢,无奈修士与别不同,他偏拿他们没办法,只能干瞪眼。但终归有他们对他俯首的日子,终归要尊称他一声“督军”!即便只是看在他带来的圣旨面上。

    今夜没有人——包括奉天庙的修士——知道他是来办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一件足以改变历史走向的大事。事情落到他头上时,他是那么不可思议,但很快沸腾的热血叫他毫不犹豫接下。他敏锐的鼻子嗅到此事的重要,决然能令天下震动。他已经无法思考其他任何,只余摩拳擦掌。

    太可惜了,他瞅着两旁全然无知的修士。太可惜了,那样令人心潮澎湃,必能名留青史的事,就要在他们眼皮底下发生,他们却不知,他们竟不知!

    “爱卿平身。”他回想起金銮殿中佝偻苍老的皇帝,从道台上望过来的双眼浑浊却锐利,“此事干系太大,朕不放心其他人。爱卿,能为朕分忧吗?”

    他当即拱手发誓:“愿为陛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报效国体!”

    来到后殿,他轻而易举穿过守卫后殿的结界,穿过时悬挂腰间代表执剑的令牌上光芒流转。他抬首望眼合上的结界,吩咐身后的随从:“你们在此等候。”

    听闻,后殿结界还是死去的圣女留下,圣女被押走之前开启。世事可笑,烧死了圣女,却仍用着其人的结界。

    后殿中阴气重重,甫一踏入他就一哆嗦。许是内中滞留太多冤死的鬼魂,又或是曾经发生太多惨绝人寰的恶事,谁能想到奉天庙从外头看起来高贵圣洁、不可亵渎,内中阴凶如斯,不亚于凶宅。

    不过,不要紧,任它如何凶险,今夜过后都能得到净化,所有无法解脱的冤魂都将得到救赎。

    他打开通往地下的暗门,循石阶而下,通过狭长湿寒的石道,来到传说之地。

    眼前巨大的石台镶嵌着他今夜的目标:守护人间的传奇神器。

    它看起来平平无奇,他感叹,但不会怀疑。圣上说神器曾被启动过,任何妖魔都无法逃脱,神器的秘密皇家代代相传。对此,他深信不疑。

    他拿出皇帝交托的两副令牌,一副属于皇帝,另一副本属于执剑,尽管他不知为何会在皇帝手中,但他认为本该在皇帝手中。守护人间的神器,就该掌握在人间最高主宰手里。

    心砰砰跳动,半晌他才恢复镇定,将令牌置入等待它们的凹槽。

    在他期待又忐忑的目光中,古老的石台仿佛被唤醒,一道白光如水一般,沿着台上纹路流动起来,接着起了另一道,从另一侧开始流动。一道接一道,它们从四面八方向石台中心的镜面汇聚。

    他即将见证历史的一刻!心中声音吼叫。

    镜面上的光芒越来越盛,沉眠的神器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夜晚,醒来了。

    无声,然而有磅礴的力量倾泄。

    “神爱世人。”他忍不住跪下,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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