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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3 章

    “你高兴也好,不高兴也好,我是不会改变的。”入住之初,李拈花就如此警告。

    当时老太太说什么?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看她,好似她是什么顽皮反骨的小孩子。

    之后,李拈花也是这么做的,她无比认真地践行着自己说过的话,把离经叛道、放纵恣意,进行到底。她估摸着,用不了多久,老太太就会受不了,将她扫地出门,正如过往那些东家一样。那样最好,她告诉自己,求之不得。

    就算老太太能忍受,邻里也忍受不了。

    “您这屋里住着的,实在不是什么正经人,会影响到别人的啦。”

    “还是快快赶走了吧,不然这放浪形骸的浑样,叫孩儿们瞧见学了去,如何是好?”

    “就缺那几个钱吗?真缺,回头我给你介绍些个正经人,这种住着会坏了屋子风水啦。”

    一些个说辞,她都会背了。

    不出所料,没多久,邻里就上门,借跟老太太闲聊的档口,拐弯抹角告状,哭诉李拈花的不是。“本片住的,都是些好人家,不是什么人都适合这里。要我说各人有各人的去处,您说是不是?”

    说得可太对了,门后的李拈花很想给她鼓掌。没错,就这样,多说点,让无知的老太太意识到这里不欢迎自己,赶紧醒悟,赶自己走了吧!

    老太太依旧笑眯眯,端出些蒸饼、果子:“劳邻家夫人费心,我闺女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邻家夫人多多担待。”

    对方讪讪:“怎么是您亲女?我听说……”

    “传言不足为信,夫人说呢?日后有机会,老身带闺女登门拜访。”

    “好说,都是邻里,不用客气啦。”

    邻家夫人走后,李拈花照旧拎着酒坛子出门,经过老太太身边:“何必呢?跟我这种人牵连在一起,回头叫自己的声名都臭了。”

    “你年岁轻轻都不在意声名,我一个老太婆有什么好在意?”她去前,老太太喊,“今日去哪里?王家酒馆,还是通河赌场?回头我去接你。”

    “用不着。”李拈花摆手。

    不过她出赌场的时候,老太太还是来了。她很疑惑,为什么老太太回回都能堵她堵个正着,有一次她忍不住问:“怎么做到的?”老太太笑得很得意:“地儿又不大,要找你还是容易的。”

    “你可真闲。”

    “没关系。”她以为她会责怪自己,又到赌场来,又喝得烂醉,然而她仅仅是扶住自己,“别担心,有我在,我会在你出来前找到你的,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会醉倒在路边,回不了家。”

    “那里不是我的家!”她强调。

    “是是,只是落脚的地方。”

    “我真是弄不懂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爱管闲事?”她趴在并不宽厚的肩膀上打酒嗝儿。“你真的很烦人哎。”

    “是是。”怎么说老太太都不生气,“我孩儿以前也这么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你说东我说西,牛头不对马嘴,叽叽喳喳说了一路,回到宅子。踏进偏屋的门槛前,李拈花问:“为什么?”

    她话说一半,老太太却明白得很,伸手拂开她额角的碎发:“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这样,你只是,很痛苦,太痛了,痛到无法挽救自己。”

    ——“母亲知晓,你不是真的要打你弟弟,你只是心里很难过。”

    蓦地久远前的话语在耳边炸响,母亲的身影也与老太太重合。李拈花再也绷不住,扑在老太太肩头,嚎啕大哭:“娘亲,你为什么要抛下我,为什么现在才来?你知不知道,花儿有多痛苦?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每一寸骨头都痛!对不起,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我看不见希望,没有热情,没办法劝自己振作。我就像不停往下掉,但我拽不住我自己。怎么办?我好害怕,我没有力气前行了。”

    “没有力气了。”她瘫软下去,“我想放弃,可不可以?”

    睡去前,她听见耳边声音说:“没什么不可以,想放弃就放弃吧,不是什么大事。先停一停,放一放,不要勉强自己,天不会塌的。”

    再醒来,像上个岁除夜,她被捡回来一样,宿醉导致头疼欲裂。老太太端来醒酒汤,李拈花灌下,这次老太太没有说“好好休息”,就离开。而是坐在床沿:“你心里的苦,如果愿意,可以说给阿婆听。”

    “没有,我没有苦。”她斩钉截铁。

    老太太莞尔一笑:“你见过下暴雨时的河流吗?”李拈花莫名所以。“心绪就像河流,下暴雨时宜疏不宜堵,堵得狠了,总有一日会崩溃,会爆发。爆发倒罢了,怕是怕淤塞久了,就伤了身体,到时后悔莫及。”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

    老太太没再说什么,只是拍拍她的手,告诉她:“我们是肉体凡胎,不是冰冷的器具,偶尔也会脆弱,会需要支撑,这没什么可耻。只要你愿意,阿婆随时在,随时听你说。”

    李拈花终是没有去找老太太倾诉,只是冷硬的心,好似被敲开一道口子,一条裂缝。她仍出入酒馆、赌场,却不由升起愧疚感。跟在身后的人拐了脚,她会忍不住停下脚步,挣扎多番后,认命回头,搀着她返回宅子,然后一整日不再出门,老老实实待在宅内。

    狡猾的老太太似乎发觉她的转变,不但不收敛,反是得寸进尺。今儿拉着她去逛街看戏,明儿拽着她去串门,或是叫她一起坐着听邻里四姑八婆闲话消磨时日,或是拎着她给院子里除草洒扫,修剪花枝。

    最离谱一次,竟然拖她到江湖术士摊子前,定要骗子术士给她算一卦。好巧不巧,对面那一撮小胡须,看起来十分不靠谱的家伙,很是眼熟。不是过去她在茅草亭避雨撞见的那个骗子,又是谁?

    见着他,李拈花就想起被他乌鸦嘴说死的黄大仙,恼火得很,当下要走,被老太太一把摁住。“钱已经给了,听听嘛没事,当听故事。”李拈花没注意的地方,老太太朝算卦的挤眉弄眼。

    游大仙装模作样,抛几回铜钱,画下卦象,瞅片刻道:“上兑下坎,泽水困,大泽漏水,处境困顿。”

    李拈花就知道没好话,丢下一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霍地站起离了摊子。

    老太太怪罪:“哎,不是说好,让你拣点好听的?”急急追上。

    游大仙委屈招手:“我话还没完呢!妹子你等等。这其实是个好卦!有困就有解,只要你能高瞻远瞩、坚定信心、不骄不躁,尽力而为、静待时机……”

    李拈花在心里骂:“滚蛋吧,老娘不稀罕!”

    她才不稀罕什么命运的垂怜,什么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她就这么烂下去了,怎么着!不过就是没人看得起,没人把自己当回事,不过就是一个又一个鸡犬都不叫的夜里,躲在被窝里咬着手臂偷偷哭泣。倒要看看,她就不折腾、不振作,就这么坠落下去,能掉到哪里去?还能掉到怎样不堪的境地!

    大不了,这辈子都要死不活,她认了还不行吗?“我不努力了!躺平了、摆烂了,行了吧?老天你又能怎么着我!”她在心里咆哮。

    就这样,老天根本不能把她怎样,谁也不能把她怎样!好得很!

    虽说瞧见旁人瞧不起的目光、连赌场都瞧不起会被赶出来,虽说听见别人带刺的话语,心里还是像被针扎一样,但是没关系。以前像被铁锤砸、会羞惭害臊到面红耳赤、会恼羞成怒破口大骂,现在到底不过像被虫蚁螫了一下,算得了什么?只要自己够不要脸,谁都不能伤害她!只要自己什么都不在乎,心冷如铁,什么都不能影响到她!

    好比,这日,邻里聚在老太太宅子里做针线活。闲谈间说起自家孩儿,左家里的一脸自豪:“前两日我过生,我儿给买了只好重的金镯子托人送回来。喏,就这只,重得很呢。”说着伸出手臂,捞了袖子送到各人眼前晃一圈,确保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再上回才叫人送回来件说是紫貂斗篷,贵得很。哎,你们说这孩子多不晓事,花钱大手大脚。我怪她,她还委屈,说只要我高兴就成。也是了,你们知道的,我儿好命,她那个夫婿会赚钱得很,又宠她宠得厉害,快宠上天了。这人跟人呐,命不同,羡慕不来的。”

    “那是。”右边的也来了话头,“你们家就缺个大胖小子呢吧?你还得催催。我们家就安心的了,我闺女争气得很,上月一生就生了两个大胖小子,双胞胎。哟,那小脸招人疼得很!晓得的都说,这才叫有福气,女人呐要是肚子不争气,那宠爱就如过眼云烟。我闺女邻里那些小媳妇,没有不羡慕她的。”

    坐在一旁从头到尾不吭声的李拈花,心里嘀咕:母猪也能生得很,没见说母猪有福气的。怎么就非要男人宠?自己不能宠自己吗?

    若在以前,她可能还会说两句,现下只有翻白眼,懒得跟这些人一般见识。只求她们吹自个儿的,别醉翁之意不在酒,又把火烧到她身上来。

    才担心,令她头皮发麻的话就来了。

    “阿婆,你闺女也老大不小了,可许人家了?做父母的不能由着他们的性子,得替儿女打算。回头过了那个年岁,将来后悔,定要责怪咱们的。”

    “可不是?孩儿不晓事,咱做父母的不能跟着他们胡闹。外人说起来,骂的都是咱们。”

    李拈花不由回道:“养老姑娘呢,不劳几位费心。”

    老太太打圆场:“不急,我儿是个修行人,心思都花在修行上呢。”

    “哟修行人,看不出来呀。不过这年头,修行可不比旁的光彩,还是换一样。”

    “女孩儿修什么行啦?还是找个人嫁了正经。”

    两人齐问:“要说修行,她可修出个什么名堂了?”

    李拈花火气蹭地上来,丢开手里的活,摆一副臭脸:“还是操心你们自家孩儿吧!”说罢起身就走。

    几个在身后喊:“怎地如此没礼数?”

    她回头:“你们当别人面阴阳怪气、说三道四,就叫有礼数有教养吗?”仍是破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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