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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9 章

    腊月二十九,李拈花没有出摊,而是睡到自然醒,然后盥洗了,跟老太太带着小猫出门办年货。

    进了腊月街上就热闹起来,临近正旦日,更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大户人家出门无不是从者如云,前后拥趸、嬉闹喧天。

    两侧商贩竞吆喝,路边阿婆挑菜忙。

    雕甍飞瓦鸳鸯砌,碧纱罗帷纤影恍。

    少年眉目足风流,女儿云鬓染玉香。

    鳌山结彩小儿戏,九重仙阙天音扬。

    李拈花跟着老太太一路颔首,一路打招呼。经过算卦摊,对方叫住她们:“大好日子,两位不来一卦?”李拈花拉起老太太就走,游大仙叫嚷,“别这样嘛,老熟人,帮忙开个市?小摊今儿还没开市呢。”

    “可见你这张嘴多不讨喜。”李拈花嘴上说着,却扶老太太回去,在摊子前坐下。“帮你开市可以,我有言在先,话你可想好了再说,不然,”她捞捞袖子,“铜钱就会变成拳头。”说起来,她对算卦的态度很是微妙,说不上多信,也说不上全然不信。确切说是选择性相信,好听的就信,不好听的就当耳旁风。她对游大仙的态度亦是复杂,既感激又时常想揍他两顿。

    感激在于,说来叫人笑话,郁症频发那段时日,她常来寻游大仙,没事摇两卦,好坏皆有。她就靠摇出的好卦鼓励自己,勉强给自己续命。当一个人缺乏希望的时候,就不拘用何种方法来维系,萤火虫的光也是光,想活下去,并不丢人。

    想揍他在于,他那张乌鸦嘴,防不胜防。

    “瞧你说的,我哪回没想好了?从本大仙嘴里出去的话就没有不好的。”游大仙把三枚铜钱放进竹筒,没有摇筒却是递给李拈花,“要不今儿,筒子给你摇,我只负责解如何?”

    “也行。”李拈花接过哐当哐当,摇起来。

    三两下便是一爻,没多时摇出一卦。游大仙瞅着卦象,哼哼唧唧半晌,引得李拈花好奇,似乎也吊起小猫的好奇心。小家伙蹭地跳上李拈花膝盖,朝卦桌上张望。

    李拈花抚着猫咪柔软的毛,挠挠它的耳朵,催促:“有话快说,有……”

    游大仙抬手:“别那么粗鲁。”

    老太太也问:“是有什么不妥?”

    李拈花作势要起身:“不是好话,奉劝你别说。”

    游大仙嬉笑:“瞧,哪有像你这般算卦的?难道不好的还能违心说成好的?不过,”在李拈花变脸前,他赶忙道,“这回是真好。你们瞧,这是一个解卦,不用我说,光听名字,你们也能猜出一两分意思吧?”

    离开时,李拈花嘴角上翘。老太太亦是笑逐颜开:“不消他说,老婆子也感觉到了。”李拈花心道:是啊,她何尝没有感觉?生机上扬,一切都在变好的感觉。

    解者,冰雪消融,脱离困境,得以解脱。

    也许,她的天地终于迎来曙光。

    既然高兴,两人在街市大买了一通,至傍晚才回。回去时皆是大包小包,抱个满怀,还另雇了两名帮忙搬运的少年人。

    当晚,李拈花与老太太一起下厨,办了桌色香味俱全、看着就叫人流口水的菜肴。两人还抱出一坛桂花醪,给彼此斟上一杯,就着烛光,推杯换盏,两个人吃出了一大家子的热闹。旁边,小猫埋头苦干李拈花给它撕的鸡肉。

    酒过三巡,微醺,李拈花忍不住问:“您的孩儿?”老太太说她的孩儿一家在外行商,难得归家。起初她并未怀疑,可渐渐地,她愈发察觉哪里不对。比方,老太太看起来似乎不如何挂念;比方,平素没见过有她孩儿寄回来的书信,就好像他们彼此根本不挂念对方。寻常时候就罢了,年关仍不闻不问有违常情。但提起孩儿,老太太言辞间却无怨言,这让李拈花百思不得其解。

    方才喝得兴高采烈的老太太骤然沉默,眨眼,眼中竟然泛起泪光。李拈花自责,手忙脚乱宽慰:“都怪我不好,没事瞎问。他们行商的,到年底自然忙得很,但不论多忙,定然是挂念您的。想来忙过这一阵……嗨,咱们不说这些,继续喝。”

    “喵。”小猫抬头。

    李拈花嗔它一眼:“凑啥热闹,赶紧吃你的。”

    “不怪你。”老太太闷一口酒,“是我的问题。”

    “不不不,是我不好,怪我这张嘴!”

    老太太摇头:“你不知道。”

    李拈花心想,她确实不知道眼下是个什么状况,老太太孩儿杳无音讯,家中也冷清得好似从来就她一个人,根本没有她孩儿生活过的痕迹。若说儿子弃老娘于不顾,老太太却是逢人便笑嘻嘻地说他儿行商出远门,她帮忙看家,很快就会回来。反差鲜明到,透出丝丝诡异。时日长了,李拈花默认母子有些龃龉,儿子才会连封家书也没有,这也合了老太太对自己这个陌生人如此掏心掏肺,不但对外说自己是她闺女,还几次三番要减免赁屋子的钱,又陪自己治病,实在好得过头。便是前有救命之恩,李拈花也觉得不至如此。

    “罢了。”老太太叹口气,“你该知道了,我也该……你随我来。”

    像上回李拈花崩溃的那个夜晚,老太太带她到自己寝屋,拉开衣柜,从柜底抱出一只樟木箱子,放到案台上。打开又从里面抱出只黑匣子,一见黑匣子,李拈花就有不好的预感,匣子通身漆黑,没有一点异色纹路,显然过于肃穆。

    内中置着一块长形、用灰色绵布包裹的物什。从开始触到黑匣子,老太太的手就不住颤抖,带着某种怯意,到此刻一层层解开缠着的灰布,已是泪流满面。

    “阿婆。”李拈花忍不住伸手阻止。

    “没关系。”老太太告诉她。待拆开,果然是一块牌位。怀抱牌位,老太太痛哭不已,李拈花跟着鼻子发酸,没有出声打扰。

    良久,老太太止住哭声,抹了眼泪,带她回到堂屋,将牌位放上香案,就置在其夫君牌位旁边。如此,香案上便是三面神主。

    “怎么会?”李拈花讶异,她有过多种猜测,结果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料到。毕竟老太太言之凿凿,她的大儿子出门行商,一定会回来。毕竟老太太平日里,也许会落寞,却看不出悲伤。

    “说来话长。”两人坐回到桌边,老太太告诉她,“我大孩儿也一早不在了,便就在你救我那会儿。原先我儿每月必定会寄一封家书给我,不想某日起家书忽然断了,一断便是三个月。我再坐不住,打算收拾了往临仙城一寻我家儿媳,好巧不巧,临行前夜遭逢妖袭,幸得你搭救。”

    “赶到临仙城,已是人去楼空。不明所以的我辗转打听得,我儿出事了,他们的船出海就没能再回来,那一船的人啊,都没了。而我那儿媳,”再说起来,老太太没有哭也没有咒骂,只是凄凉中夹杂无奈,“比我早得了消息,卷了细软与值钱的家当,带着我孙儿远走高飞,至今不知去向。”

    “你说她何必呢?”老太太摇头,“是要扔了老婆子我?只要她开口,老婆子就是去乞讨也不会缠着她;还是怕老婆子阻止她改嫁?不会的,她正值年华,老婆子没那么狠心。去了的人已是去了,岂好再叫活着的人耽搁了?便是她带走我孙儿,老婆子也不怪她,孩子哪有不跟娘亲的?但她不该半点消息都不透给老婆子。”说着,泪又淌下,她执袖擦了擦。“人呐……也算她有点良心,留下了这座宅子,与大件家当,也没有变卖老头子的书简。再者我儿在院中老树下埋了一罐钱,以前他给我说过,老婆子生活这才有了着落。”

    “这么大一座宅子,老婆子一个人住,形影相吊、举目无亲,哪是一个空落落能说得清呢。老婆子渐渐就魔怔了,请回牌位那日,就把牌位用布包了藏到柜底。骗自己只要看不见,我儿就还活着,后来连我儿用过的器皿物什,也都见不得了。你说老婆子可笑不可笑?最可怜是自欺欺人。老婆子还当真骗到自己,然后逢人就说,我儿出远门,走完商就会回来,也骗到了邻里。就这样,日子竟一日日好过起来。”

    “我儿在外头忙,老婆子在家中等,等他忙完了,就会回来。”

    老太太重复这句话,思念蓄满她的眼,而后随泪水滚落。

    “所以,那个雪夜,不光是老婆子救了你,你也救了老婆子。”她牵住李拈花的手,“你救了老婆子两回。”

    李拈花至此明白,她们是彼此的最后一根救命浮木,老太太将对孩儿的爱与思念投射在了她身上。命运何等弄人,缘分又何等奇妙?

    “孩子,如果你愿意,就做老婆子的干闺女吧?以后,咱们两个相依为命,好不好?”

    怎会不愿意?李拈花站起,对着老太太恭恭敬敬一拜,唤声:“干娘。”

    老太太引她给三面神主牌位上过香,扶起她喜极而泣:“好好,乖闺女。”

    小猫仿佛不满意被遗忘,跳上椅子喵喵叫。

    老太太笑:“好好好,带上你,咱们三个相依为命,老天待婆子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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