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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0 章

    隆冬飞柳絮,青丝变白头。

    正旦前一日,旧年最后一天,老太太本提议李拈花就不要出摊了,但她想着这日正是符箓最好卖的时候,仍旧出了摊,只是答应老太太天不黑就收摊,早点回来,两人一起办团圆宴。就算彼此心底都有难以弥合的创伤,但日子要过成什么样,由她们自己决定。

    金乌隐去,天空变得灰蓝时李拈花就收了摊子,待到动身回家,已是像前年岁除夜,飘起了雪花。

    她朝小猫寻常来的方向望了望,没有等到熟悉的身影,于是背起竹筐,将借来的桌凳还给路边的商铺,脚步匆匆往回赶。就这彤云密布的架势,用不了多会儿,雪就会大起来。

    经过算卦摊,游大仙也在手忙脚乱收拾,她本准备径直走过,见他笨手笨脚,忙得一团火,停下脚步,过去帮他一起收拾了。作为感谢,游大仙送给她一张折起、穿了丝绦的平安符。李拈花颇为嫌弃:“这玩意,我自己就会画。”虽说嫌弃,她还是挂在了腰上。

    “你可别小瞧,当真保平安的。”

    去前,游大仙挥手:“妹子,记得先前那卦吗?冰雪消融,解脱困境,春日就在眼前!”

    怎么忽然说起上回卦象?李拈花心中嘀咕,却回他:“快回去吧,岁除快乐,正旦快乐。”

    李拈花一路飞奔,总算在雪变大之前,猫似的冲进院子。

    她一边拍打身上尚未融化的雪花,一边喊:“干娘!猪猪!我回来了。”珠珠是小猫的名字,因为通身黑如墨,李拈花便给它取了名字叫黑珍珠,又因为吃的肥嘟嘟、圆滚滚,所以珠珠变成了猪猪。“猪猪,你是越来越懒,都不去接我!小东西还不出来!”那个懒家伙,她打算今晚扣它半碟鸡肉!

    然而她喊了半天,屋内并无动静,也不见小猫出来。冲进屋子,冷冷清清,老太太不在。桌上点着油灯,外头廊下挂着灯笼,寝屋里漆黑一片,李拈花反身出了大堂,往厨房去。厨房里也不见人影,灶台上摆着一盘盘配好准备下锅的生鲜菜蔬,灶边堆着新柴,铲子还放在锅里,说明老太太不久前还在,是准备菜肴的时候出去了。

    可这么晚,外面又下着雪,她有何急事需要出门?应当不是寻自己,因为早上她出门前就叮嘱过,不到天黑自己就会回来,不用去寻。

    李拈花心下打鼓,急急忙忙将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找个遍,既无老太太踪影,也不见小猫。她当即就觉不对劲,连伞也顾不上拿,就出门寻去邻家。

    问了三家,问到一点消息。

    “就没多会儿之前,我看到她了,说是找你们家小猫去了。”

    “下雪前,我看到有人逗猫玩,回头,老太太来寻,我就告诉她了。”

    这么大的雪!她想说:她一个老人家,多久没回来,你们也不照应着点。到底没有抱怨出口,毕竟不是一家人,各家在各家屋里,谁没事去管别人?

    李拈花循他们指点,找过去。此刻漫天飘雪如鹅毛,夹杂雪珠打在人脸上生疼,寒风呼呼,冰冻手脚,冷意穿透袄子,钻入肌肤。

    她仿佛没有察觉,顶风冒雪,一个人在空旷的街上追寻。雪大得让人睁不开眼,行人早已匆匆归家,两侧的屋宇中透出温暖的光芒,偶尔传来笑语。蓦地她好像回到两年前那个岁除夜,暖黄的灯火意味着幸福?对她来说只是噩梦。随她走得越来越远,胸腔里的心砰砰跳得越来越剧烈。

    眼角有凉意,她抬手,却是不知何时逃脱眼眶束缚的泪,被冻成冰珠子。

    她骂自己:“哭什么!一定没事的。”

    一定要没事!她在心里不停祈祷,尽管仍决定修行,但什么神什么仙,早不在她心中。她本缺乏对上位者的尊崇,而今历经风雨、苦海沉浮偌久,也早不再敬畏神仙。常人会有的慕强心也被她抛弃,事实告诉她,谁强都不如自己强,所谓慕强,不过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

    可眼下她忍不住祈祷:不拘神仙还是阎罗,不拘佛陀还是妖魔,只要能保她们平安,她就为其供奉香火,只要能换她们平安,她愿意减寿。

    但临时抱佛脚,能抱得上吗?

    很快她得到答案。

    在一条巷子的尽头,她找到了猪猪。它还是圆咕噜、小猪似的模样,不过被吊在槐树上,明明是只黑猫,却被雪包裹成了白猫。

    “猪……”李拈花扑过去,解下绳子,落到怀里的小身躯已经僵硬。她拍开小猫身上的雪,泪一下子涌出来:小猫身上多处被烧伤,皮毛粘着血块,不止一处的毛被拔掉,还有棍伤、烙铁的烫伤……它是被虐死的!李拈花的气血一下子上冲脑门。

    老太太!右边被墙堵死,左边有条巷子,她暂且放下小猫,往左巷子里拐去。

    巷子深处,她找到了自己挂念的人。她静静躺在某家后院的台阶下,像睡着一动也不动,窸窸窣窣的下雪声不能搅扰她,远处的爆竹声也不能惊醒她。白雪现织了一条纯洁、柔软的被子,轻轻覆盖在她身上。

    这条巷子没人,两边屋子也不见灯火,她就那么躺着,连带周围所有的喧嚣抽离,万籁俱寂,天地无声。

    李拈花也不由放缓走过去的步子,不忍踏碎老天给她铺就的一条萤萤雪毯,不忍吵醒睡着的人。

    来到老太太身边,她轻轻扶起双眼紧闭的人,对其后脑勺凝固的血与台阶上被白覆盖的暗红视若无睹,温柔地拂去她脸上的雪,将她揽入自己怀中。一面替她揉搓冻得像冰块的手,一面垂头用自己温热的脸颊试图温暖她的脸颊。

    “你是不是准备团圆宴准备得太累?”她没有哭,因为她相信她只是太累,睡着。

    “真是的,要睡不能到床上去好好睡?怎么跑这么远?”都说人老了,就会返老还童,像个孩子。还真是任性啊!

    “起来,回家了,那一灶台子菜还等你回去做,我一个人做不来的。”她没有哭,泪却止不住往下流,越流越凶猛。

    终于,巷子里响起凄厉悲鸣。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她,为什么这么对它,为什么这么对我?”

    “老天,你混账!你说,到底为什么?”

    意料中的,没有人回答她,该死的老天,与这该死的世界,根本不会回答!

    风雪骤急,挂在李拈花腰间的平安符无火燃烧,化为灰烬。再抬起的眼,全部变成黑色。

    ***

    “头一顶,哥俩好哇,三星照呀,四喜财……”

    行人寥寥的街上,离了酒馆的两人勾肩搭背,已是喝得醉醺醺、脚步踉跄,犹在划拳。

    忽来一人,手里拎着什么,挡住去路,两人恼火摆手:“哪儿来不长眼的,赶紧给爷们滚开!”今儿输了不少钱,心情正糟着呢!

    来人一言不发,将手里物什丢过来,那东西咕噜噜滚啊滚,滚到两人脚边。“什么玩意?”两人努力睁大迷蒙的眼,视线逐渐清晰,蓦然尖叫起来,一蹦三尺高,连连后退,跌坐在地。三魂七魄被吓飞,指着圆咕噜的东西,结结巴巴:“人,人,人……头。”

    那在雪地里滚啊滚,留下一路艳红痕迹的不是颗人头却又是什么?

    “对啊,你们的友人,不久前不是才见过?”

    来人脸上挂血,嘴角带笑,虽然是名女子,但两人不敢轻忽,因为太过诡异,自她出现,周遭风似乎都急了些,雪也更冷几分。

    女子一步步上前,两人一点点后挪:“你,你想干什么?杀,杀人可是犯法!”

    “是吗?那你们喊吧,看有没有人来救你们。”

    “姑奶奶,咱们几时得罪您了?”两人早被吓得去了酒意,被对方气势摄住,忍不住求饶,“您大人大量……”

    女子打断他们:“不记得了?我帮你们回忆。”

    两人发现对方那双除了寒冷别无其他的眼,倏忽变成黑色,不见一点白,脸上霎时血色全无,一面惊呼:“鬼啊!”一面连滚带爬、四肢并用想要逃离。然而好似被定住,动弹不得,脑中闪现一幕幕才发生不久的画面:雪、血、火、锥子、烙铁、铁棍、绳子,猫,老太太,惨嚎、吊挂、追赶、争执、推搡……血、雪。

    “那个老太婆自个儿较真,又不经摔,是意外!关我们什么事?”没有被冻住的嘴叫嚷,“还有那只猫,一只畜,畜生而已,撞上老子们心情不好是它倒霉!你就是把我们送官,也就是个过失,没有哪条律法说,杀猫有罪!”

    “如此,我杀的也不过是三头畜生,哦不,你们畜生不如。”

    话音落,一阵旋风卷过,周围黑雾蒸腾。浓郁的黑雾落地化为眼睛赤红的雾狼,朝两人包围而去。

    两人吓得尿裤子,顿时臭味弥漫。

    临近岁尽,纷扬如絮的雪停了,惨叫声响起,直冲天际,随即淹没在喜庆的爆竹声中。

    纯白不染一丝尘埃的雪地上,鲜血滚烫,可慰亡灵。

    血债必要血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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