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红发少年抬起双手,掌心腾起火焰,片刻,火焰涨大,变成两团耀眼的火球。少年大喝一声,双手前送,将两团炽烈燃烧的火球砸向对面悠然而立的人。面对砸过来的火球,君希情丝毫不惧,面色从容,就在火舌即将舔上他脸庞的一瞬,淡蓝的身影动起来。

    “哇。”

    李拈花听见周围一片轻叹,方动便消失,不过眨眼的时间,台上哪还有东海门弟子的身影。两颗火球砸了个空,在君希情原先站立的位置轰出两道焦黑的坑,而君希情已经出现在红发少年身边,手上的白玉*洞箫往对方腰间轻扫而去。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清凉之意,火功体的人对凉意自然十分敏感,在洞箫扫到自己一瞬,红发少年猛然退开。君希情紧紧咬上,只是这一次,他似乎有意让台下众人看清楚些,让这场打斗不那么枯燥。比起方才眨眼消失,此番空中留下数道淡蓝残影,演武场倏然成了皮影戏台。

    “是东海的‘波上游’。”旁边人解说。

    李拈花心道,果是招如其名。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特色招式,东海门的招式如其弟子,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透出一股与众不同的气息,说白了就两字“讲究”。仪态讲究、穿着讲究、招式也将就,务必叫人一眼瞧出这是东海门的。李拈花承认,东海门的确有骄傲的资本,不但弟子出众,招式亦是飘逸潇洒,一场拼斗愣是叫君希情耍得好似春日追游。

    “红发小子难了。”

    饶是李拈花看不懂对战招式,却也看得明白谁占上风。红蓝身影追逐着从演武主场到悬挂主场上方的演武二场、演武三场,看起来君希情没有抓到红发小子,但细看就会发现,君希情并未出全力,他脚步轻松、身形飘逸。倒是红发小子被逼得有些紧,先头还好,后来喘息渐重,叫下边仰头观望都能肉眼看出他胸膛的起伏。甚至好几回,君希情都预判了红发小子的动向,先一步到达对方想要到达的位置,守株待兔。

    再次落到演武主场,红发小子眼中的嚣狂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隐忍的恼火,一双阴鸷的眼死死瞪住对面轻飘飘落下来的人。双方还没有过几招,君希情仅仅用一场追逐就打乱了对手的节奏。

    他微微扬头,嘴角含着谦逊的笑意,阳光落在他琉璃般的眸中,一张温文尔雅的脸,一个冰清隽永的人。李拈花觉得自己的心狠狠跳了一下,自己的目光也好似贪恋美色的阳光,胶着在他身上再也移不开。

    红发少年猛然抽出双刀,用力一甩,刀上腾起猎猎火焰,他再一声高喝,脚点地,人如离弦的箭往君希情扑去。一招双刀连击,众人耳闻一阵噼里啪啦乱响,只见台上火焰四溅,雾气四起,很快雾气弥漫开将两人包住。观战的众人焦急起来,四面响起克制的议论声。

    有人说:“那君希情到底还是花架子。”

    有人说:“热意再次蒸腾,看来红发小子要扳回一城,一报方才被戏耍之仇。”

    有人说:“火功体与水功体本就是互相克制,有胜有负才属正常。”

    听了他人议论,本不担心的李拈花,蓦地有些焦躁。她没好气地朝身边指点的人大吼一句:“闭嘴。”对方愣住,她讪讪道,“观战不语。”

    “我只听过观棋不语……”

    她一眼瞪过去,对方摸摸鼻子。

    “怎么啦,拈花你看起来很担心?”有人偏不闭嘴,因为对打斗没兴趣,方才一直没出声的何辛凑过来。“哟,还有能让你担心的人?你担心哪个?总不会是那个红发小子,我猜是那东海门弟子对不对?”

    李拈花一把将她推开:“别胡说八道。”

    “你悄悄告诉我嘛。”

    “我可翻脸了!”

    “噫,不敢不敢。”何辛朝台上瞥一眼,别有意味道,“放心,我瞧他有几下子。”

    话音落,淡蓝的身影急速掠出雾团,他掠出一瞬,一柄刀打着旋跟过来。君希情起手结印,飞旋的刀哐当砸在他身前一道无形屏障上。红色身影亦飞出雾团,接住被撞飞的刀,再次提刀冲向君希情。君希情结印的手摊开,无数水气在他身边凝结,先成珠,再成箭,他双手向下拍,漫天水箭朝红发小子疾刺而去,逼得对手急忙刹住,挥舞双刀抵挡箭雨。

    红发小子被箭雨逼退,两人重新拉开距离。

    “看来这东海弟子不善近身肉搏。”免费的解说员忍不住点评,换来李拈花一顿眼剜。

    刚取得优势又被箭雨打压的红发少年逐渐暴躁,他收起双刀,双手握拳,脚扎马步,双臂抬起,像野兽一样咆哮起来,随即他身躯四周燃起火焰。咆哮声越大,火焰越高,将所有射过来的水箭全部蒸发,场上溟濛霏霏,瞧不真切。

    这次君希情不给他机会,手印再变,第二波攻势已到,先是一片孤云变戏法般出现在红发小子头顶,给他冷不丁来了场“局部有雨”,紧接着十几道水拳飞过去对着红色的人上上下下一通乱砸。

    红发少年被淋成个落汤鸡又挨一顿“乱拳打死老师傅”,气得浑身冒烟。他抬脚狠狠一顿,整个人窜天猴似的窜上天,高举手臂,一口气结了好几个印,众人顿觉热浪滚滚,再观天上,火云聚集,须臾就将这一片整个罩住。

    “不好,要放大招。”人群骚动起来。

    北侧观台上,李崇道望着白烟四起的演武场与场上越聚越多的火云,皱起眉头,手上的印已悄然结起,欲待一不对劲就出手。旁边怀皓门门主哈哈笑道:“安心了,李兄,在场都是仙门弟子,篾儿这一招还欠火候得很,伤不到哪个啦。退一万步讲,篾儿出手向来有分寸,哪怕真有些个不争气的弟子,也不会伤着他半分。”

    “但愿如此。”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李崇道只好收起手印,恢复从容的模样。

    大招聚力已到尾声,随着红发少年的手劈下,火云中吐出无数火球,砸向下方的演武场。如怀皓门主所说,在场皆是仙门弟子,虽在乍见漫天火云之时有些许被吓到,但很快恢复理智,红发少年蓄力时,他们也开始准备。此刻火球坠落,各方弟子都适时张开守护结界,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别人打架,挨揍的却是自己。

    但凡事总有例外,不是每个仙门弟子都这么争气,好比此刻呆望着火球的两人:李拈花与何辛,正是“连这种火候不足的招都抵挡不住的,不争气的”仙门弟子。

    眼见火球朝自己砸来,何辛尖叫一声抱住脑袋。

    李拈花只觉眼前一道黑影掠过,一只手环上自己的腰,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就飞起,下一刻已在远离演武场的山道口。

    “哎,咱们……”何辛发觉自己一个闭眼睁眼,身边景致都变了,很是不可思议。

    然而李拈花没空理会她,她正呆呆望着将她们带出来的人:上一刻还置身演武场中央的君希情!

    对方望着她,好看的眸子里满是歉意:“殃及两位姑娘,是在下的不是。”

    李拈花感觉自己摇头了,至于说了什么自己没听清,但一定是说了什么好听的话,因为对方笑了起来,笑得十分好看明媚,如同转灵潭边盛开的春花。

    直至对方飞走,直至何辛不客气地在她脸上拍打几十下,她才回过神。

    “人都走了,还傻笑。”

    她揉揉笑僵的嘴角,含糊道了句:“干你事?”

    “是是,不干我的事,就是有点可惜,某人给心上人留下的第一印象恐怕不那么好。”

    “什么心上人?”李拈花说得满不在乎,心里却一跳。何辛戳到自己痛脚,方才肯定丢人丢大了:满场弟子都能自保,就她与何辛像两个误入仙门的蠢蛋,遇到危险只能傻站着,等别人来救。尽管不能自保的傻蛋还有个李如仙,但人家有护花使者,自家大哥恨不得全天全方位照顾好李如仙,将她养成个废物。可那么优秀的东海门弟子,哪会好感自己这种有手有脚的废物?

    想到那张如花的脸蛋,飘逸的身段,再看毫无长处的自己,李拈花前所未有的沮丧,内学塾那点成绩再也不能让她感到优人一等。

    “发什么愣?不是说你一句就生气了吧?哎,是我不对,也没有我说的那么严重啦。就是犯了那么一点点花痴,你还是很可爱的。”何辛安慰。她以为李拈花是担心自己在有好感的人面前发痴丢脸,哪里知晓她早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千遍“没用”。“好了,走吧,看样子比试接近尾声了,咱们快回去,还能看看谁胜谁负。”

    就在两人转身之际,“啊啊啊”的叫声传来,回头,一顶贴了符咒的仙轿从山道下飞上来,醉汉似的几个大跳跃摔在她们跟前。随后两只仙轿飞来,轿上下来两少年,连滚带爬扑到摔下来的仙轿旁,一边将里面的人拽出,一边鬼哭狼嚎:“少爷,少爷,您没事吧?这该死的仙轿,要是把您摔出个好歹可怎么办?少爷您不能有事啊,不然咱们怎么向门主、向老祖宗交代?”

    “嚎什么嚎,本少爷没死呢!”仙轿里的人揉着屁股爬出来,“摔死我了,这臭轿子发什么颠?”

    李拈花与何辛翻个白眼,打算装作没看见,悄悄走开。

    “站住。”对方喊,“李拈花,给我本少爷站住!”

    李拈花回身,皮笑肉不笑:“真是冤家路窄啊李老四,真不用给姐姐我行如此大礼。”

    “放屁,谁给你行礼了?”

    “我没见别人对我稽首大拜啊,客气了李老四。”

    李寻道拍拍身上的灰,三两步冲到她跟前:“你敢再说?”

    “说就说,李老四给我行稽首大礼啦!”李老四扬起手,李拈花嗤笑,“怎么,你还敢跟我动手不成?”

    李老四回头示意小跟班,小跟班瑟缩,他骂:“没用的东西。”朝李拈花丢下一句,“老子不跟小女子计较。”走开。

    李拈花在他背后喊:“你是谁的老子?你老子知道吗?”

    “等等。”李老四走两步退回来,“比试还没结束吧?你们两个傻蛋为什么在这里?”

    “关你什么事?”

    “啧啧,有猫腻。”李老四手指何辛,“她嘴硬,你说。”

    何辛笑道:“哪有什么事?打斗太枯燥,咱们出来走走。”

    “胡说,想骗我没门,说不说真话?不说真话,老子收拾不了她,还收拾不了你?”李老四捞袖子。

    “真没……”

    “嗯?”

    何辛支支吾吾将不久前的事简略说来。

    “哈哈哈哈!”李老四捧腹大笑,“李拈花,你也有这么出糗的时候!但是你他妈丢的可是咱临仙门的脸!”

    李拈花破罐子破摔:“丢就丢了,怎么样?”

    “不怎么样,早说了女孩子家家别整天逞强,安分点学学何辛,回你的闺房去让嬷嬷好好教你礼仪,等着嫁人有什么不好?至于你丢的脸,日后,老子给你找回来。”说罢又哈哈哈笑起来。

    李拈花被他笑得上火:“滚,老子丢的脸老子自己会找回!”

    “你搁谁跟前自称老子?你又没把。行啦场子你是找不回来了,还是得看我。”

    李拈花怒而反笑:“就你那水平、那资质,蠢得跟猪一样,让你修个三五十年,能有什么长进?还去人家东海门找场子,别被揍得满地找牙,更丢咱们临仙门的脸才好。”

    “你!你敢说我蠢?”李老四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蹦起来,“老子比你聪明!再说,就算老子要修个三五十年,老子也早晚登仙,倒是你,这辈子别做梦了,这辈子都找不回场子了。哦对,你可以对着你未来夫君哭唧唧,求他帮你出头,没用的东西!哼!”

    骂完他要走,被李拈花一把拽住:“你放什么屁?你要能登仙?我就是神仙他祖宗!”

    “说大话可没用,你啊没机会了。”

    他笑得贱兮兮,李拈花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劝你不要问。”

    “我偏要问。”

    “好啊,那你可别后悔。你怕是不知道吧?等你过了十五岁生辰,就得卷铺盖滚回你的闺房了,还有何辛跟李如仙,你们三都跑不了。”

    “何意?”

    李老四得意洋洋:“李氏女子过了十五,就没资格继续留在学塾修行,懂了吗?还有,你的夫家早就定下了,啊我听说他也会来观礼执剑大会,算算日子该到了。赶紧回去,好好学一学,怎么给人当小媳妇。”

    李拈花一拳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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