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李拈花拽住眼前人,对方笑得很好看,却有点莫名欠揍,还有一缕熟悉感:“什么叫你是我?”

    “这里是你的梦境,明白?”

    “明白。”李拈花颔首。

    “你梦里还能有别人?”

    “也对……不对啊!”李拈花不撒手,“那我梦见的也该是认识的人,还能梦见陌生脸孔?”

    “蠢啊你,你好好回想,过去的梦中是否出现过朦胧脸孔或者陌生脸孔?这叫宿世业力。在你的梦里,你做主,你希望我是什么样子,我就是什么样子。或者你更希望我以如此面貌出现?”说话间,对方化作李拈花的模样。

    李拈花傻眼,随即否决:“算了,你还是变回刚才的样子,自己看自己怪怪的。”

    “这下信了?”对方拽下她的手,握在手中,“你满眼装满了疑惑?为什么会做这个梦?因为……”他脚下轻轻一点,凭空起了一阵风,两人如轻羽随风而起。“你希望我教你御剑,教你飞。”

    听到御剑,李拈花信了三分,近来她着实对御剑有执念。

    眨眼两人停在半空,脚下踩着虚空,她心下发慌,幸而对方牵着她。

    “梦里与现实相差无几,皆是随心起、随心落,心所至、身即至,一念起、一念兴、一念灭。你试试?”

    不待她问怎么试,猝不及防对方放开她的手。身体猛然下坠,她吓得魂飞魄散,如即将溺毙的人,手脚并用、胡乱挥舞,想要抓住救命稻草。

    声音在头顶响起:“别害怕,冷静下来,在你的梦里你摔不死。听我的,深呼吸,克服你心里的恐惧,想象你身下的云托住了你的身体。看吧,现在你下降的速度已经减缓,慢慢地,你停住了。”

    他的声音有奇异的安抚力,耳边呼啸声减弱,李拈花睁眼,自己果然停在半空。

    “接着你身下的云雾化成阶梯,你试着站起,拾阶而上。”

    李拈花依言,脚下的虚空变成实实在在的阶梯,她爬起,顺着台阶往上,对方在头顶向她伸出手。

    “来,牵住我的手。”触碰那一瞬,李拈花心中满是喜悦,她做到了。“跟我往上,石阶化成了羽毛,但是没关系,你知道它能承载住你,你知道我会牵住你。”

    对方抬脚踏上白色羽毛,莫名的,她心中生出勇气,像他一样抬脚踏上。

    最后,羽毛化去,对方带着她,在她的梦里上天入地,如鹰翔蓝天、鱼游大海,尽情自在、无拘无束。

    “记住此刻的感觉,御剑本质是一样的。”敛起无形的翅膀,他们在悬崖凸起的崖岩上停住。两人坐在崖石边,看脚下万丈青壁,抬眼万里长空,风捎来远处的花香,心归天地、天地敛于心中。

    “人生当如此,不恋过去,不问明天。沧海蜉蝣、晦朔之间,把日月看遍。”李拈花感叹,仿佛天语纶音,日降月升,一轮玉镜高悬夜空。“还当有酒,有树、有花。”说罢,两人之间出现一张矮案,案上竹垫青壶,壶中冰心莹莹。后方,虬结桃树拔地而起,枝丫堆锦、花开如霞。李拈花招手,花雨漫天,于一方天地,织一场痴梦。

    对方讶然而笑:“你学得很快。娑婆世界,由你创造、因你改变。”

    李拈花斟一杯酒递给他:“谢谢你让我有如此奇妙的体验。那么,是否可以明说来意?”

    “我说过了,我是……”

    不等他说完,身后的桃树化作一团火焰,熊熊燃烧,照亮李拈花的眸子:“你既入我梦中,便意味着,我可以困住你。要花还是要火,你看着办。”

    对方啧声:“真不能小瞧你。你说对了,我入你梦,的确有要紧事。你听过双修没有?”李拈花看登徒子一般看着他。对方脸蓦地一红:“想哪里去了?不是说我。我是来提醒你,警惕双修之说。”

    “双修亦是一法,为何要警惕?”

    “果然是傻子。”对方嘀咕,“可不得来提醒?”

    “嗯?”

    “没什么。”对方正襟危坐,“双修之说不过是哄骗你们女子,我就问你可曾听闻‘明妃’成佛?”李拈花摇头,对方继续道,“道理是相通的。所谓双修乃是由欲中修持定心,关窍在于不漏。一旦身漏,前功尽弃;耽于欲海,甚或堕魔。而女子在行,行……”他倏然羞于言语。

    李拈花干咳一声,接道:“那等事。”

    “嗯,那等事时,与男子不同,门户大开,就问你,如何不漏?便是定力再强,恐也难以做到。所以双修之法或可为男子所用,而于女子无益,不过徒然于欲海沉浮,境界倒退,难以成丹。你要记住,不论何人,对你怎般花言巧语、甜言蜜语,你要把持住自己的心,不要为其所诓骗。任他说得天花乱坠,只要提及双修,必是为他自己而弃你于不顾。”

    他说得眉飞色舞,李拈花忽尔笑出来:“你很关心我?我认识你吗?”

    对方眼神闪烁:“不认识,只是一名有缘人。”

    “有缘人。”她咀嚼这三字,“不知为何,我在你身上觉出几分熟悉。”

    “错觉,该说的已经说了,你好自为之。”语毕,对方化光消失。

    “呵。”李拈花轻笑,转身独酌。

    醒来,东方云层透亮,她伸一个懒腰,床尾,小东西不知几时爬上来,睡得正酣。拽过被角覆在它身上,李拈花下床盥洗了,来到桌边拿起装有凤翎丹的锦盒。听见响动,小东西跃起,跳下床,跟在她脚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贼似的,盯着她。

    “这么不放心?一起来吧。”

    ***

    “不是说好,好歹留一样?送去的礼物,一件也不合你心意,师兄很是过意不去。”君希情摸着锦盒遗憾道。

    “太贵重,拈花承受不起,师兄的好意拈花心领了。来东海打扰师兄,也有些时日,我们该告辞了。这些日子食宿的花费,何辛会与院子管事的结账。”李拈花躬身。

    “你这样说,太见外。”君希情急道,“怎么好端端的就要走?是照应不周,还是师兄哪里做得不好,惹师妹生气?”

    “没有,都很好,只是不好叨扰太久。”

    君希情收起锦盒:“此番是师兄唐突,师妹不想要礼物,师兄以后不送便是。多留些时日吧,不能叫师妹宾至如归,师兄心下难安。若有什么误会,师兄在此赔个不是。”他说得诚恳,眼露自责,李拈花心下不忍。君希情趁热打铁:“中原不收留你们不是吗?在临仙山,我承蒙你二哥照顾颇多,只是想助他妹妹一臂之力,别无他意。”

    小狗咬拽李拈花裙摆。

    君希情再道:“你若不喜欢,今后我便不去打扰,你可安心在小院修行。”

    话说到这份上,李拈花不好再拒绝,道:“师兄盛情,拈花却之不恭。”

    一人一狗离开后,倪英从屋后绕出来:“她起了疑心?”

    “眼下是稳住了。”君希情叹,“我从未表露心迹,她怎会起疑?”

    “一定要她?”

    “绝佳炉鼎,我岂能轻易放过?再者,还没有我君某人拿不下的女子。”他望着远去的窈窕身影,目光下移,落在那具小小身体上,眉头逐渐蹙起,“倪英,帮师兄办件事。”

    ***

    “齐齐?齐齐!”一大早,李拈花扯着嗓子喊。

    “怎么了?”何辛赶出来,身上尚套着围裙,手上的面粉都没来得及洗干净。

    “小东西不知跑去哪里。”李拈花跺脚,“我找好一会儿了!”

    “它以前不也跑出去过?”

    “那是以前!况且这两天,它盯我盯得紧,不会悄没声息跑开的。此处兽鼍多,又有妖怪出没,小东西手无缚鸡之力,脑子还不大灵光,万一……”她不敢想。

    “你别急,别急。”何辛连忙哄道,“我跟你一起找。”

    那厢,东海门市集上,几人正在讨价还价。

    膀大腰圆的人越过眼前人肩头,瞧一眼他身后的笼子:“就那小东西,卖狗肉馆都嫌没几两肉,再减点。”

    “行了,这个价,别再废话。”

    他们说话间隙,小狗悄悄扭开铁锁——只是关只小狗,对方没放在心上,就没将铁锁锁上——打开笼子,逃出去。

    “哎,别争了,跑了!”

    于是几人追一只小白狗在集市上蹿下跳、横冲直撞,掀摊甩货,闹得鸡飞狗跳,摊贩与来往游人骂骂咧咧。

    第二次抓到小东西,它趁交易的时候将狗贩子咬了。

    第三次,几人抬着狗东西到偏远的树林里。

    为首的将几柄铁锹分发下去:“人说了,这狗东西鬼精得很,叫咱们别费劲,直接连笼子一起埋了。”

    手下人十分惋惜:“搞什么深夜埋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深夜埋尸。一只狗而已,至于?我看不如咱们就地架火,把它烤了,我正好没吃晚饭,饿着呢!”

    为首的啐他一口:“一边呆着去,好吃懒做的货色。人家让怎么干,咱就怎么干,明白?挖!哪儿那么多废话?”

    少时,几人挖好坑,为首的令下:“抬过来。”

    几人将铁笼扛过来,丢进坑中。为首的绰第一锹土扔下去:“你们继续干。”他拖着铁锹坐到一边。

    打下手的一边抛土一边喊:“铁锁还灌了汁,用得着这么防着?”

    “你懂个甚?这狗邪门,一不留神就叫它跑了。”

    忽而一人喊:“坑里怎么冒烟?”

    “就你们话多,干个活吱吱歪歪。”为首的跑过去,“又咋地啦?”

    刚说完,眼前白光大作,晃得人睁不开眼。为首的眯着眼,留一道缝,勉强可见庞大的白色身影从坑中涨起,耳边充斥铁笼碎裂、被踏平的噼啪声。眨眼,土坑连白色身影的一只脚都装不下。

    与此同时,东海千里海岸,掀起滔天狂浪。

    正是:

    怒云卷霜雪,惊涛拍矶岸。

    妖蛟一梦觉,人间肝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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