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丽娜待孩子们很好，在我们的小镇上很受欢迎。她对我也很好，把我当成她妹妹来疼，总说她家里的事情，说她外甥，说你们家里人……”

    “日子就这么过着，莫丽娜姐姐偶尔会回家，但是也会很快回来，回来的时候总会给我们带很多珍贵的海味……直到有一天，我们镇子上来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长得很英俊，年长莫丽娜姐姐一些，却很有才华，莫丽娜姐姐对他一见倾心。”

    “这个男人叫赛格斯，是斯兰蒂斯国人，赛格斯是个游学者，梦想是当一名传教士。没过多久，他们相爱了。莫丽娜姐姐教孩子们学术，赛格斯则是教给孩子们一些小法术。”

    “好景不长，赛格斯要回国，起初莫丽娜姐姐纠结很久，但最终，她决定跟他一起去斯兰蒂斯。日子都定好了要走了，她跟我描绘未来的幸福生活……”

    莉莉娅说着说着就笑了，笑得眼泪直流，到最后哽咽出声，“可谁承想，临出发前的一天夜里，我们镇子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带着兵团，是来找莫丽娜姐姐的。这人不速之客冷血残忍，兵团的人又多，镇子的人加上莫丽娜姐姐都不敌，关键时刻，赛格斯竟是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去。”

    “镇子里伏尸百万，除了我，没有一个人活下来，男女老少都是，到最后，莫丽娜姐姐为了护住我，将我藏在了一个谁也看不到的牛车草堆里，我就在那个草堆里看着莫丽娜姐姐不肯屈服那个人，硬生生地挨了刀子，几乎要了莫丽娜姐姐的命。”

    “直至最后，兵团的人又将周围搜了一遍，终于在牛棚里找出了赛格斯，那个英俊又有才华的男人，说爱着莫丽娜姐姐的男人，你们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做了什么？”

    河境没有出声，瑶迦的心揪成一团，率先出声。

    莉莉娅眸中带泪，神色无光，像是陷入了回忆里，令她痛不欲生的回忆。

    她说，“那个平日里说自己有多么厉害的男人，说自己有多么深爱莫丽娜姐姐的男人，扑通到敌人面前跪下，跪着求他们放了他，并且愿意将自己所有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

    “因为是爱人，所以莫丽娜姐姐有什么从来都没有瞒着他，到头来却把莫丽娜姐姐对他的信任付诸东流。他将一个录好录像的珠子丢到那个敌人的手里，那是莫丽娜姐姐送给他，方便他们联络的东西，就这么被他当成了背叛莫丽娜姐姐的工具。”

    “他很聪明，只要他一死，敌人就没办法从那枚珠子里得到自己想要的，所以敌人答应放他离开，他也就真的毫不犹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镇子。只有可怜的莫丽娜姐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被狠狠戳中心脏，死在了我的面前……”

    “他是谁？”

    河境声音喑哑，手紧扣成拳，眸光中的杀意高涨，恨不能生吞那人骨肉，以报心头之恨。

    女子看向河境，嘴角一扯，笑得讥讽悲凉，“你确定你能帮莫丽娜姐姐报仇？”

    “你什么意思？”

    河境眉头紧蹙。

    “因为，造成你国破家散，害死了你姑姑的，不是别人，是你亲若父亲的好老师，亚特巴德·科尔，曾经化名的赛格斯·科尔啊……”

    话音未落，她的脖颈就被横上一柄蓝色灵力聚成的利刃。

    那利刃戾气逼人，直接在女子不复光滑的皮肤留下一道血痕，一如主人一样，眸子暗潮汹涌，暗蓝色变幻，威压瞬间砸下来，就连坐在一边的瑶迦都被压得呼吸困难。

    “你再胡说八道一次，信不信我让你没法活？”

    女子却依旧笑着，迎着他的视线，一字一顿，“我所说的，句句属实。不信，你可以找人去查。”

    时刻似乎在这里静止，那灵刀依旧横在女子的脖颈上，威压逼得女子面色都发青了，她却还是带着闲适的姿态，甚至视死如归的坦然瞥了眼瑶迦，扯唇道：“我死不足惜，但是，你确定要我死的时候带上她吗？”

    河境循着她的视线微微转头，就看到了伏在桌面上喘着气的瑶迦，灵力瞬间一收，威压瞬间消散。

    手抬起，覆在女孩的背上。

    灵力从背部渗透四肢百骸，瑶迦这才觉得好一些。

    “咳咳。”

    瑶迦轻咳几声缓过神来，瞥了眼河境，男人的手已经收回，安静地坐在原地，头微微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的消息实在劲爆，瑶迦却也因此凭着莉莉娅给出的信息，拼凑出河境美强惨的身世。

    只心中还有些疑惑，看河境沉默下来，不打算再说什么，她也就大着胆子接过话头，问：“那你为什么会沦落成今天的这个样子？”

    莉莉娅看着她，目露赞许，“很聪明，这是个好问题。”

    “一开始，确实没有人知道我还活着，小镇没有活口，已经逃走的赛格斯压根没敢再回来搜罗小镇，看看有没有人存活，那兵团得知信息之后欣喜万分回海底去了。我也就成了一个已经死亡的黑户。”

    “我没能力对抗兵团，甚至都没有能力去揭穿伪君子赛格斯，只能不辜负莫丽娜姐姐对我的期望，行尸走肉一般活着，我没想着离开镇子，就在镇子附近的山林里住下来，可没想到有一天，赛格斯故地重游，在荒凉无一物的小镇里发现了我。”

    “我被他追杀得没法逗留在山林里，只能从山路逃走来到大城市，身无分文就去打苦工，多多少少养活了自己，可平稳的日子没过多久，他又摸着方向追过来了，我只能放弃工作，逃亡过程中得知了皇裔消息，暗自高兴，便想办法摆脱追杀找你，一路逃，逃到了这里。”

    “在利尔蒂斯的都城，他不敢嚣张，我才得以松口气，直到阴差阳错遇见了你们。”

    她抹了抹脖子上的血，摸了一手黏糊，慢条斯理地又抽了纸巾擦，那架势就好像流血的不是自己似的。

    瑶迦实在看不下去，动了自己的治愈灵力，丝丝缕缕的淡绿色光芒爬上她的脖颈，一点点地帮她舔舐伤口。

    她微愣，而后转过脸来跟瑶迦说谢谢。

    瑶迦抿唇说不用，因为她看到了那一双淡琥珀色眸子里的水意，恐怕这还是她是漂泊这么多年，头一次被别人施以这样的善意。

    纵使刚刚在那街上被冒犯过，听完这些话之后，瑶迦就对眼前人再也生不出一丝厌恶之意来。

    “怎么样呢？”莉莉娅冲着河境微笑道：“皇子殿下想好了吗？”

    一直静默的河境终于开口，语气沉冷，“该查的我都会查清楚，而至于你。”

    男人的手指微动，莉莉娅的手腕上就多了一个手镯。

    “这期间，我们在哪，你就得在我们所在的城市活动，一旦超过范围，你手腕上的这个圈会要了你的命，所以别耍花样。”

    “没问题。”

    莉莉娅笑着抚了抚镯子，“皇子殿下报仇的时候，不要忘了也叫上我，我也好感受一下大仇得报是什么感觉。”

    河境再不看她，起身，挥开闭合的格栅，率先走了出去，步伐很快，再也不复来时的轻松闲适。

    瑶迦忙跟上，走了两步，想了想，还是转了身。

    莉莉娅还坐在桌旁，慢条斯理地吃着桌面上的剩菜，见她转身，便继续问：“怎么？”

    有些人生性爱笑，有些人却喜欢用笑容伪装。

    瑶迦瞥了眼她眼底的戒备，也没多说什么，将手里的钱袋放在了她的手边，“这里面有多少我没细数，他给我的，现在你拿着应急吧。”

    莉莉娅嘴角的弧度微顿，愣了下，看着手边的钱袋，手微微颤了颤，最终笑意终于真诚了许多，“你人真好，小姑娘。”

    瑶迦点头，追河境去了。

    本以为就这么打道回府，亦或者河境回神殿，她自己采买。

    没想到刚出餐馆，另外一包钱袋重新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依旧是沉甸甸得让她瞪圆了眼，她抬眼看向身边人，感受到她的视线，河境面不改色，目视前方，淡淡道：“把想买的买了再回去。”

    虽然后来的时间里，河境基本都在沉默，脸色也难看，人却还是很有耐心的。

    耐心地等她挑，付账，提东西都自动上前帮忙，甚至她站在吃食小摊子前犹豫买哪个好，男人总是会淡淡出声，都买了。

    一枚金币丢到小摊贩面前，乐得对方合不拢嘴。

    后来，瑶迦又怕这财神爷吐金币，没有吐到自己的手里，买东西也不再犹豫，很爽快地搜刮自己想要的，比原先想的早半个小时回了神殿。

    弗安见两人早回还意外，没等问什么，就被河境叫去了偏殿，瑶迦也识趣不打扰，该洗漱洗漱，收拾好自己，困意延绵到神经时，河境都还没回来。

    她也没等，找来一张薄毯，睡在了沙发上。

    因着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要参拜光明神，瑶迦就用项链做了一个简易“闹钟”，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她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