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秦蝉玉的房门前站着一道身姿颀长的人,光打在他身侧使得他散发出一层浅浅的光晕,玄色的衣袍在微风中轻颤,渐渐与记忆中的身形重合。

    只瞧得男子转过身来,刀削般硬挺的鼻子打下一道阴影,面无甚表情只微微点头向温迟春打了个招呼问道:“姑娘,请问公主在吗?”

    她脸色复杂,乌眸中翻滚着迷蒙不清的情绪看着伫立于眼前活生生的人,是官府讣告上用乌墨写着已经死去的前丞相焦巳。

    显而易见,焦巳没有死,且没有认出她来。

    温迟春压下眼底的情绪,但掩在袖下微颤的指尖已经让她的情绪外露。

    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如同平常一样,“找小公主的话恐怕你来晚了,她已经进宫了,焦丞相可以自己进宫找她。”

    温迟春欲从踏跺上檐下廊,却不曾想脚下踩空慌了神。

    意外发生在一瞬,焦巳神色凛然眼疾手快的在她腰间扶了一把,触之即离,极有分寸感。

    焦巳眉尾轻挑,淡淡睨了她一眼,“你认识我?”

    “小女有幸在焦丞相登科及第乘马游街时看了一眼。”温迟春面不改的瞎胡扯。

    “我找她是因为她救了我,若不是她我或许就要死不见尸了。”焦巳没有什么表情但还是解释了一下。

    眼前的少女,脸臭得像是要随意吓晕一个路人,焦巳眼底的笑意将要溢出,但温迟春尚在气头上并没有注意到。

    “是这样吗?我还以为是焦丞相心悦公主,特意来找她花前月下的,若是这样那我得赶紧回屋不打扰你们,但是很可惜小公主不在。”

    温迟春还故作叹息摇着头做了一个可惜了的表情。

    眼见着温迟春思绪不受控制的朝别的地方发散,焦巳淡漠的脸上挂着无奈,出声制止,“好了温姑娘,不逗你,我早就认出你了。”

    温迟春:!?怎么个事?她的伪装这般迅速便被发现了?

    “你什么时候认出来的?”她有些好奇,毕竟她脸上厚厚的涂着脂粉,鼻子眉毛都有调整,要是对镜自照她都认不出自己。

    焦巳如鹰隼般的眼眸泛着兴味,“当然是靠感觉。”说着眼神不明的飘向温迟春的腰间。

    实则是,他昨日就亲眼看着她上妆,一点点把自己变成和原来毫不相干的另一个人模样,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羞赧得脸颊染上绯色的红晕,不由联想到之前她喝醉酒抱着他不放发酒疯的样子,像是为了掩饰于是忿忿骂道:“流氓!”

    不其然,焦巳也不反驳,就那么静静地盯着她,显得意味深长。

    温迟春心虚到了顶点,好在焦巳用他清缓低哑的声音打破了这于她而言沉寂到快要窒息的安静。

    “不过在这里竟偶遇温姑娘,不知姑娘是在暂住观里还准备入道?”终于将心里的困惑问出了口,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蜷起。

    他在观里和她相处的这些时日发现她似乎是打算长住下去,也一直很疑惑温迟春为何住在这里,难道真的是打算入道?

    想起在别苑温迟春对“她”变得抗拒疏离,他薄唇微抿,周身气场霎时变得阴沉骇人。

    温迟春却在他身上觉得一种熟悉的感觉,有几分像前世将她囚在院里的焦巳。

    若说最初几次遇见的焦巳温润矜贵,那便是前世她被“蛊惑”的源头,后来的他更像是懒得伪装没有顾忌的他。

    “在这清修,之前在乡下住久了,乍然来到京城年前住舅舅的侯府里住着不习惯,家里也住得冷清这里很合适。”还要怎么入道,她已经入了好几年了,含糊的带过这个问题。

    不是入道,焦巳蜷起的手指缓缓舒展开,“我还没有谢过姑娘上次救我的事,明日我就让人送银钱过来以报姑娘的救命之恩。”

    呵,他救命恩人可真多,温迟春颔首同意他送的谢礼。

    “你怎么,怎么靠得这么近,男女授受不亲,离远一些。”温迟春没想到焦巳将要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忽然调转了方向。

    此刻他们二人贴得近极了,独属于男人温热的气息蕴着其身上的冷香扑打在她的额角。

    “今晚我在观里暂住一晚,承善道长让你带我去逛逛。”他的声线偏冷,说话的语气平缓没有一丝起伏,神色平静而无波澜。

    这倒像是温迟春自作多情了,情绪总是能被焦巳轻易挑起,气得她忍不住背过身低低咒骂几句。

    在温迟春看不见的角度,焦巳沉寂的眼底映着眼前少女升起点点星光,忽而溢出幽幽笑意,在少女转回来的刹那隐匿于深处。

    *

    皇宫承光殿。

    “焦巳没有死?”太子秦玦脸上高兴之情溢于言表,激动得直接从座椅上站起来。

    后来扶持代替焦巳的新任丞相太愚蠢了险些坏了他好些计策,用起来实在不顺手,若是焦巳还活着那便太好了。

    徐婉月站在下方,据线报的消息来看是真的,“确实没有死,他重伤被一户山野农夫所救,现在正赶回京城。”

    “不过太子还是留一心。”徐婉月表情凝重,现在是关键时期,老皇帝快不行了,朝堂各个势力紧张起来,像一团被多方扯紧的乱麻,断一根整个局势就会天翻地覆。

    秦玦摆摆手,以示明白。

    他顿了顿,似陈述似感叹,“秦闻玉马上就要拿下青龙军的兵权了。”

    徐婉月瞥了正心情明媚的泡着茶的秦玦,淡淡道:“放心吧,他不会成功的。”

    秦闻玉在自己宫殿内焦躁的来回走动,焦头烂额。

    出兵连柔的青龙军将军是他举荐,原本已经胜券在握,但卫国公郑旬那里不知出了什么事也没有一个确切的答复,连着与郑旬交好官僚也变得沉默。

    难道是露了馅?

    “郑旬那出了什么事?”秦闻玉看向进来的暗卫。

    暗卫将自己查的如实禀报。

    是郑旬宠妾灭妻,竟然荒唐到将正妻生的长子伙同侧室将其囚禁藏起来,还试图谋划使已经怀孕三个月的卫国公夫人流产。

    一朝暴露,卫国公夫人借用母家敬王的力量以雷霆的手段迅速将郑旬与侧夫人周氏控制起来。

    上朝都告假好几日了,有敬王兜底没有人敢有异议。

    所以郑旬这条线算是彻底断了。

    “郑旬这个废物!”秦闻玉肆意骂道。

    敬王妃善于经商手下的店铺不知凡几富可敌国,但只有卫国公夫人这一个女儿,只要她死了,他们手里还有她的独子,那敬王妃的钱财于他们而言便是唾手可得。

    卫国公是二皇子派,敬王属中立,秦闻玉便有意无意将这个计划透露给郑旬,那时他立刻答应了。

    但秦闻玉也没想到郑旬愚蠢到被抓了个正着,直接被卫国公夫人揪了出来。

    简直是废物,现在敬王的钱财打水漂,青龙军也打了水漂。

    最近实在有些霉运在身上,“你去乾元观打声招呼闭观,本皇子过几日去祈福顺便请一些法器。”得去去这些霉运。

    *

    “道观就是这样,差不多走全了。”温迟春态度极不情愿加上极度敷衍。

    她自己初来乍到都没有仔细逛全乎元都观,倒是陪焦巳逛了个遍,从青天白日逛至乌金西坠。

    好在一路上焦巳话不多,她很满意,否则她定然撂挑子不干。

    小虎子从墙角窜出来,乖巧的说:“春姐姐,吃饭了。”

    小虎子就是那个倒霉孩子小豆丁,大名叫孟小虎,带上山后就把他交给利谦去安排了。

    利谦和他年岁相差无几应该是有话题的,不必跟着她,省得拘束不自在。

    小虎子看着焦巳有些发憷,张张口却又不知道叫什么,求助的看向温迟春。

    温迟春摸了一把小虎子的头,“那我们去吃饭吧焦丞相?”

    焦巳矜贵的点了一下,在温迟春看不见的时候凉凉瞥了一眼小虎子。

    小虎子都快吓哭了,赶紧小跑着消失在二人眼前。

    月明星稀,树影婆娑,山间夜风轻拂而过,修竹随风摇曳,映在窗上别有一番趣味。

    温迟春小口吃着今日回观顺便带回来的梅花酥饼。

    忽然,木门被有节律的敲响声音清脆,“衍云师侄在吗?”是承善。

    “我在,师伯找我有什么事吗?”温迟春请承善进屋边喝茶边说。

    被承善严词拒绝了,顺便还教育了她一番,“我说师侄你啊心忒大,晚上有男子敲你的门就请人进房间这可不行,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下回可别傻愣愣的请人进屋了,特别是今天来的那个人,一看就心思重。”承善悄悄的低声和温迟春说道。

    温迟春有些动容,明明承善下午还收了焦巳许多银钱。

    “多谢师伯提醒,是师侄大意了。”

    承善满意的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嘶,承善有些嫉妒了,这灵源上哪捡的这样好的徒儿,他也赶趟捡一个回来。

    “啊,是这样的,我来是为了给你一样东西。”说着一直拢在宽大道袍底下的手缓缓抽出来。

    是一个巴掌大雕刻精巧的紫檀木盒,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温迟春看了眼便说:“是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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