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然还能闻到你身上安魂香的气味。”沈容之一步步向尹慕晨靠近，用审视的目光从上而下盯着她，“为什么要故意激怒翟肃？”

    尹慕晨浑身一僵。她没想到沈容之竟然这么快就看出了端倪。

    为了搞定翟肃，从他的怒火中获取灵力，她特意查资料，研究了很多办法，最后选定用安魂香。

    只因安魂香这种香料有一独特之处。

    一般的使用方法是将香体点燃，其散发出的香味的确有静心安神的功效。

    但如若使用不当，在香体未点燃时，将其研磨成粉，那么粉末本身也会发出香味，只是效果与燃烧后的安魂香恰恰相反。

    安魂香不但不能安魂，其气味反而容易让吸入者情绪激动，易怒易躁。

    所以尹慕晨今日下午才特意跑去缥缈峰，以失眠为借口多要了一份安魂香，并将香料研磨成粉末装在锦囊之中。

    尹慕晨原本的计划只是想激怒翟肃，所以她带着安魂香而来，又故意说那些暧昧不清的话，为的就是挑起翟肃的怒火。毕竟陆放说过，翟肃最讨厌的就是她这种厚脸皮又甩不掉的女人。

    翟肃的确怒斥了她，她的灵力也的确增长了。只是她没想到，因为没控制好安魂香的量，竟然让翟肃因情绪波动过大而产生了幻境，不但害了翟肃不说，差点儿连她自己也搭进去。

    尹慕晨虽然愧疚，但心里也明白这件事只要她不承认，沈容之也没有证据咬定她就是故意害翟肃点。于是她装傻道：“沈前辈在说什么？我只是觉得这香味道好闻，便多用了些。我哪里知道会是这样。”

    沈容之深深看着她，最终也没深究，只叹道：“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不要再用安魂香，后果不是你可以控制的。”

    尹慕晨心虚地低下头，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知道了。多谢前辈提醒，我以后不用就是了。”

    此后一路上二人便再无交流。

    直到尹慕晨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那种忐忑不安的感觉依旧没有消失，反而更甚。

    沈容之不会告她的状吧？若天清门真查起来，她恐怕也讨不了好。可刚才听沈容之的意思，又好像要放她一马。他不会明天一起来就变卦吧？

    还有翟肃。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对今晚的事情又能记得多少？他会不会也怀疑到她头上？

    想着想着，尹慕晨默默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若是天清门责问起来，她就打死不认。

    可后来的几日，她还是如往常一般上早课，修剑法，没有人来找她询问慈普塔一事。

    尹慕晨心道如此看来，大约是翟肃和沈容之都没把事情说出去。

    可尹慕晨悬着的心刚落地，当晚她又被人唤去大殿，说无妄峰峰主有事找她。

    尹慕晨心猛地一沉，该来的还是来了。

    可当她到了无妄殿时，发现出了白卿和翟肃师徒外，沈容之并不在，反而是杨旭站在一旁朝着她猛眨眼。

    尹慕晨环视一周目光落在翟肃身上，可对方面只无表情站在那里，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

    杨旭迎上来，假嗔道：“哎呀，听闻你前两日与翟公子发生争执，两人还动手了。赶紧去给翟公子道个歉。”

    尹慕晨诧异地看向翟肃。

    争执？不是幻境，也不是安魂香，只是….争执？

    “小孩间的打闹而已，不打紧的。”白卿摆摆手。

    “要的要的！”杨旭坚持，推了推尹慕晨，“还不去给翟公子道个歉！”

    尹慕晨心中顿时了然，猜到定是翟肃是生怕白卿会询问幻境一事，说不定还会把他走火入魔的事情给捅出来，所以干脆什么都不说。

    尹慕晨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走到翟肃面前，低头道：“翟公子，对不起，还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

    翟肃简单蹦出俩字，“无妨。”

    杨旭又嬉皮笑脸道：“我听说山下出了事，各位仙长有意派几个小辈下山查探。不妨让小晨也去吧，就当是将功补过了。”

    白卿直接拒绝，“尹姑娘资历尚浅，恐怕并不合适。”

    杨旭不放弃，“怎么不合适了？她虽然修为不行，但可以做诱饵啊！”

    尹慕晨也跟道：“是啊是啊，我可以…..”她说到一半忽然觉得不对劲。

    什么？让她去当诱饵？！

    “听说死者均年轻貌美的歌姬。”杨旭全然未注意到尹慕晨瞪他的眼神，还摆出一副王婆卖瓜的姿态，“我家小晨年岁上刚好匹配，只要一打扮，装成歌姬，定能引出凶手。”

    说完，他还邀功似的给了尹慕晨一个眼神。

    尹慕晨…….

    我谢谢你全家！

    白卿似有犹豫，转而问翟肃，“阿肃，你怎么想？”

    翟肃刚想拒绝，可当他目光扫过尹慕晨时，对方却用口型对他说了两个字。

    “秘密！”

    翟肃愣住，惊怒顿时涌上心头。回想起那日在慈普塔外，尹慕晨说的那些威胁他的话，翟肃头一次觉得事情脱离掌控，让他心里发慌。

    思忖过后，翟肃最终只得沉声道：“既然尹姑娘想去，那便同我们一起下山吧。”

    白卿挑眉，对徒弟的回答有些意外。但他也没多言，只嘱咐道：“那好吧。记住，一旦事情脱离你们掌控，必须立刻通知天清门，不可再像上次清水镇那样贸然行动。”

    最终整个行动确定下来，除了翟肃和尹慕晨外，还有陆放和另外一名女弟子，四人一同下山前往出事地，沧州。

    走出无妄殿，翟肃猛地拽住尹慕晨的手臂，凶狠的眼神像是要吃人般。他咬牙切齿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陪着你啊。”尹慕晨耸耸肩，”那日在幻境里，不是你让我留下来陪你的吗？”

    “那日的幻境里…..”说起幻境，翟肃神色有片刻的不安，“你看见了什么？”

    “没什么。”尹慕晨垫起脚，凑到对方耳边，“放心，我说过会替你保守秘密的。一个两个，我都会保守。”

    热气吹在耳廓处，叫人不由心头发痒。翟肃惊骇于这种陌生的感觉，用力拉住她的手腕，将她与自己拉开一定距离。

    “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翟肃恶狠狠问，忽然觉得指尖有一股灵力游走翻涌。翟肃一顿，没想到尹慕晨的灵力竟增长得如此之快。他皱眉问：“你的灵力提升了。”

    尹慕晨迅速将手抽回，随口道：“是啊，看来在天清门上两天课还是很有用的，才短短几日，我的修为就提升了不少。你放心，此次下山，我一定不会拖你们后腿。”

    翟肃眯起双眼，“你要发疯我管不着。但你若心怀不轨，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说完翟肃头也不回地甩袖离开。尹慕晨看着他背影，心头忽然一软，暗道：“对不起啊，是我利用了你。”

    但愧疚感也只维持了一瞬。她再拿出测灵仪，看着上面逐渐变多的发光珠子，更加坚定了自己的计划。

    两日后，四人一同离开天清门前往沧州。其中一女修蓝昕芷，尹慕晨从未见过，只知道她是云雾峰峰主的侄女，修为虽不及翟肃，但在年轻一辈弟子中也算佼佼者。

    蓝昕芷和翟肃一样，都不爱说话，而陆放则是那种开口还不如不开口的。尹慕晨一路上实在无聊，只好主动挑起话题，简单打听了下情况。

    一个月前，沧州陆陆续续出现多起烟花女子被杀案。仵作查验了几名死者的尸体，结果却叫人大吃一惊。

    死者除了都为年轻歌姬这一共同点外，她们的舌头也全都被人连根拔去。不仅如此，死者嘴里还塞满了细细长长的黑色绒毛，充斥整个口腔，几乎要溢出双唇。

    “黑色的东西？是什么？”尹慕晨忍不住好奇打断，“棉花？”

    陆放摇头，“是头发！”

    尹慕晨大惊，胃里一阵泛酸，“头发？！”

    陆放又道：“不错。那些女子口中的黑物就是一团又一团头发，丝丝缕缕搅在一起。”

    尹慕晨满脸嫌弃，“杀人拔舌后还要往尸体嘴里塞头发？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翟肃陡然开口，“不是凶手塞的。”

    尹慕晨回头问：“什么意思？”

    “是那些头发自己长出来的！”翟肃道。

    尹慕晨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死人嘴里怎么会长头发？

    “的确是自己长出来的。”陆放也跟着道，“听闻仵作曾二次查验那些被安放在义庄的尸体，发现最早被害两位女子嘴里已生长出密密麻麻的一团。而那些刚死不久的尸体，口中只有些细碎的黑色绒毛。”

    蓝昕芷皱眉问，“是邪物所为？”

    陆放摊手，“不知道。”

    翟肃沉声说：“凶手行凶愈发频繁，我们必须在下一位遇害者出现之前尽快找到凶手。”

    “我们找凶手不容易，倒不如让凶手来找我们。”陆放双手抱胸，目光故意看向尹慕晨。

    “不行，太危险了。”翟肃冷冷拒绝。虽然当日在无妄殿上尹慕晨的确主动提出要做诱饵，但在他们仍不清楚是何邪物所为时，这么做还是太冒险了。

    “有什么危险的，我们这么多人，还怕那凶手吗？再说了，她这次跟着我们下山不就是为了做诱饵，引出凶手的吗？”陆放理所当然说。

    尹慕晨面上笑眯眯，心里mm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