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器城猎隼

    申时二刻,李汐然一行人还在优雅前行。陌兮和听风在前面用轻功打头阵,却倏然坠落至山间,听风武功好,掉下时还能勉强站住,陌兮就不行了,直接摔趴在地面。

    姜晨见状,冲了上去,刚开始还行动自如,忽然在进入某一个地段时,脚步如同被捆住,行动彻底受限,摇头说:“不行,这地方限制了我的行动,轻功根本施展不开。而且,这地方也左右了我的视线,我现在看到的一切,有形有影却无色,只有黑白。这地方,很怪异。”

    李汐然听着姜晨的话,目光锁定在局促三人组身上,谨慎地跟了上去。如姜晨所说,她脚步刚跨过无形的地线时,便觉察到空气骤然变得沉重,接着眼里的天地万象也瞬间失了颜色。

    此刻,她身体仿如被无形的东西牵绊着,脚下笨重了许多,束缚感让她跑不起来,只能一步步向前走。她蹙眉仰头而望,心凉了一截,说:“剩下的路,不会是要靠我们一步步走上去吧?”

    沈舟羡观察了一会,又看到踏迹也受了影响,对身旁的酒剑空说:“前辈,这是道家的万行阵吗?在这个阵内,所以的一切,都会被加倍影响,从有色到无色,轻便到沉重。一旦入此阵,便没有退路,若是不能在两个时辰内走出,这阵内发生的一切,便会加噬到挑战者身上,此后,无解。”

    酒剑空扭头仰望着沈舟羡,欣赏道:“小子,你懂挺多的啊,连道家的东西都知道,有点东西,你身上该不会藏着什么秘密?”

    他眼睛打量着沈舟羡,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

    还好知道的多,不然就要被这小子比下去了,做前辈的,可丢不起这脸。

    沈舟羡说:“书看多了而已,前辈当真爱开玩笑。”

    酒剑空太过专注自己的内心活动,丝毫没注意到沈舟羡眼里一闪而过的冰冷。

    优雅,叉腰,驼背,撑拐。

    所有人到最后只得拄着刀鞘,龟步往上挪着走,一副柔弱无法自理的样子,仿佛一阵轻风就能把他们一个个送走。

    酒剑空死撑了一阵,还是第一个服软了,一下子就跌坐在地,摆手道:“不行,我......我走不,走不动了,骨头疼!谁家一大把,年纪了,还要遭这罪啊,喘死我了。”

    李汐然抬手擦掉脸上的薄汗,说:“前辈,你爬了这么久的山,不能一下子就坐下去。”

    姜晨和听风互看了一眼,走过去,夹起酒剑空的胳肢窝,把他溜了起来。

    “我也不行了,什么时候才能到啊?累死我了。”陌兮也忍不住抱怨起来,一副被抽走生气的疲惫样。

    “沈舟羡,”李景沅抓着沈舟羡的手,虚弱道:“你都不累吗?看着一脸云淡风轻,我们同样是被限制的吧,怎么就你好像没什么影响?”

    “要面子么,没办法。”沈舟羡额头早就铺了一层薄汗,此刻正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李景沅的问题。

    李汐然听在耳里,也看在眼里,心却想着:还挺能装。

    刚在心里说完沈舟羡坏话,下一刻便发现自己被沈舟羡盯着看。李汐然立马换上无辜的表情,眨着眼睛微笑着看他。

    沈舟羡毫无情绪地别开脸,说:“再往上走点,差不多就可以不被压制了,大家抓紧在天黑前赶到。”

    李汐然懵懂地盯着沈舟羡的离开的背影。

    怎么回事?沈沨瑜怎么又生气了?

    李汐然跟在后边,轻轻叹了个气,“男人可真是复杂。”

    “啊?”朝雨追在李汐然后边,觉得李汐然的话听得莫名其妙,碎碎念问道:“什么意思啊?阿泠,我没听懂耶。”

    李汐然摇摇头,没回话。

    霞光万丈,李汐然一行人终于走出了万行阵,这会大家脚都磨软了,突如其来的束缚释放,让他们险些狼狈扑倒在地。

    忽见眼前一派清明,大家一时半会舍不得这瑰丽美景,自然也就不肯回沿洞。

    劲风横扫而来,扬起了无数沙尘,头顶上方有呼啸声穿透而来,沈舟羡凝眸之际,快速喊道:“躲开!”

    四散分明的大家在躲开的下一秒便意识到当前的艰难处境。

    数不清的猎隼冲袭而下,带着千军万马之势。变故来得太快,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反抗,只能陷入被动的奔逃中。

    踏迹盯住天空的猎隼,振翅冲入猎隼的漩涡里,与它们不断缠绕搏斗,一声声的鹰唳响彻云霄。

    “不行,它们太猛了,以我们现在的体力,根本很难打赢!”姜晨横刀抗住猎隼的连番冲撞,身上的体力在加速消耗。

    听风来不及捡起剑,只能和陌兮赤手空拳对打猎隼。

    光辉渐逝,天色开始暗下来了,朝雨翩然舞弄着手腕处的音蛊,在定住猎隼的空隙里,李景沅用刀猛砍向暂滞的猎隼们,一刀接着一刀,却怎么也打不完。

    周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李汐然没有犹豫,急速退到沈舟羡身后,掏出火折子,并全力撕扯着身上的衣服。沈舟羡听到动静,在抵挡之余快速后看了一眼,瞬间明白李汐然的意思。

    天边只剩一缕余晖,李汐然快速将布条缠绕在剑柄处,在这空隙里,她喊道:“待会我会把猎隼吸引过来,你们看准时机,赶紧躲回沿洞。在这里,我们绝不能再恋战,姜晨留下来帮我们!”

    “明白!”

    火球在夜里高燃起来,飘扬在半空中,引来了一大批战意汹涌的猎隼。李景沅他们瞬影向前全速冲去,听风在后边断尾,一路上杀神难挡。

    天光覆灭,战吼嘶鸣之上是一双双发红的鹰眼,前仆后继朝沈舟羡他们而去。沈舟羡背光而站,脸上添了几处阴影,他轻撩眼皮,幽黑的眼里尽是寒意,惊霜逐月在他的手中成了噬血夺命的刀刃,鲜血扬洒在无边的黑暗里。

    火光照亮沈舟羡的半边脸,李汐然在片刻的注视里,第一次瞧见了沈舟羡眼里的好战。李汐然眼神骤变,在昂首的瞬间已经冲了出去,踏着沈舟羡的惊霜逐月,在空中连发两箭步惊莲,幻化出百支利箭,朝着猎隼冲袭而去。

    落地之时,李汐然迎风振声一呼,“踏迹!”

    踏迹以吞天之势,逆风俯冲而下,在天穹间横冲直撞,撕碎那些嚣张跋扈的猎隼,为李汐然他们撤退做最后的掩护。

    点着火星的沿洞不时发出同情的碎念声,大家自觉地围成一个小圈,打量着中间的踏迹。

    李汐然眉头微蹙,软声说:“迹姑娘,头这块秃了......”

    踏迹是只糙鹰,一向不注重外表,今天打赢了架,这会正兴高采烈地吃着肉,也不管旁的人说什么。

    大家眼神流转,最后一致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踏迹是个糙姑娘。

    火光微颤,体力耗竭的众人早已沉沉睡过去。

    李汐然白天里流了太多汗,衣服上沾上了汗味不说,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冲得她迟迟未能入寐,几番挣扎后,她决定还是换掉身上的衣服。仔细打量了一圈大家,发现大家都睡得异常熟,目光最后停在沈舟羡身上。

    沈舟羡闭着一双眸,眉宇间尽显放松,一脸毫无防备,此时的模样有点乖,甚至让李汐然产生了想欺负他的想法。

    沉重的困意掐断了李汐然无限的遐想,她从包袱里随便找出了一套衣服。可她实在太困了,换穿时衣物摩擦的动静惊扰了前面的沈舟羡。

    睡了一觉的沈舟羡此时思绪清晰了许多,他睁眼时没看到李汐然,又听见身后细小的动静,聪明能干的大脑给出了他最直白的答案。

    李清泠在脱衣服。

    只是,他越是刻意不去在意,后边传来的声音越是清晰,让他一直无法平静下来。

    原来,换衣服的声音,也可以这么震耳欲聋。

    沈舟羡心里暗叹了一声,又在忽然间坐直了身子,吓得身后的李汐然戒备了起来,紧绷着身子不敢再动,之后又敏感地听到沈舟羡一句轻飘飘的“先别动”。

    李景沅睡得很沉,却被酒剑空翻身时给蹬了一脚,激灵之下惊醒了。此刻他脑子完全是一片懵乱,迷茫地往沈舟羡的方向看了一眼,结果又睡了过去。

    两人瞬间松了一口气。

    只是,刚放下的心,瞬间又被提到了嗓子眼,李汐然想开口转移话题,却没想好该怎么开口,沈舟羡倒是先打破了尴尬,平静道:“可以了,我挡着,你继续。”

    李汐然张口欲言,却一时无从说起,便什么都没说,只是低下头更加小心地换好衣服。半晌后,李汐然说:“我好了。”

    “嗯。”

    沈舟羡没指望李汐然还会再说一句话,便擅作主张地转过身,与她面对面对视。

    李汐然脑子里没有排练过这一幕,这会有点招架不住,结结巴巴了半天,一个成形的字都说不出。

    尴尬了。

    李汐然最后只能无声地傻笑。

    沈舟羡将李汐然的所有反应都尽收眼底,最终挑眉说:“身上难闻,你也帮我挡一下,我也换个衣服。”

    这是在帮她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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