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器城夜谈

    她一巴掌下去,蜘蛛没打着,倒是把自己拍疼了。奇怪的是,那只毒蜘蛛从她身上下去后,领着其他蜘蛛退回去了,直到完全消失在她眼前。

    虽然不懂,但她也不纠结,自顾自往前走去。

    走过方形阵后,又是一个小台阶。往里走,是一段长长的通道,通道左右内嵌着无数的烛灯,她刚踏出一步,左右两边的烛灯随之转动,贸然喷射出了明火。情急之下,她蹬着墙壁往上一跳,最后抱住上方的齿轮,心还悬着时,齿轮又转动了起来,眼看着即将与右边的齿轮相切,李汐然极快地松开手,才堪堪保住了双手,却因松手的空隙,直接摔倒了地面,护住头的同时,左手也壮烈地折了,疼得她汗都冒出来了。

    不知是否她的错觉,似乎从她进入问鼎阁之后,倒霉事是一件接着一件。

    李汐然心想着,都这样了,要是不能过关,她就要把自己困这里边,直到破局。

    反正她是不会选择从入口出去的。

    某种程度上讲,李汐然也是出奇地较真。

    较真的人刚下定决心,就听到通道里气体流窜的声音。原是一股绿色的毒气团,速度很快,她已经来不及躲逃,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直接从地上爬起来,大剌剌地从毒气团里走过。

    好像她也不是特别倒霉?

    至少现在居然安全走过了毒气团。她边走边想,直到脚下踩中了机关,墙壁两头冒出了无数的剑刃。她往后退出距离,站在安全的交界处,观察着剑刃的发动规律,几乎目不转睛,脑海里自动跟着剑刃捣鼓着,直至脑海中的画面与剑刃发动的动作同频率。

    最后确定了前后的剑刃发动时差,正好相隔三秒。她利用这个规律,踏着剑刃一步步往前,顺利去到了另一扇门前。

    门开的瞬间,四具拔高的人俑忽地闯进她眼里。循着人俑视线过去,能看到一膄黑色龙船稳稳停靠在台阶之上,船里边还载着成千上百的傀儡小人,每个小人都举着银白色的刀剑,守在龙船的四周,一致对外。

    傀儡小人察觉李汐然的存在,朝她攻击而来。

    李汐然捏紧绿玉仗,正打算想反击时,有个声音潜入了她脑子里,“这里本就为你而存在,你生来就拥有高贵的血统,注定是这里的主人。”

    声音消失的同时,李汐然仿佛变了一个人,呆滞地将右手抓在剑刃上,硬生生割出了血,她熟练地将血掌贴在人俑身上的掌印处。

    血引成线,沿着人俑脚下绕走至龙船,黑色龙船瞬间化红,张开的嘴巴出现一颗莹白的原玉。

    李汐然拿出原玉的瞬间,莹白色的玉石内部开出红色的昙花,一段有关千年前景氏皇族的记忆席卷她的脑海。

    直到她出来时,脑子里还是混沌的状态,只记得晕过去以前,隐约看到沈舟羡追过来的身影。

    睡梦中,李汐然看到五千多年前的阳司国,那时的掌权者是景氏皇族的景时。他的血似乎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可延长寿命,亦可治愈百病,就是濒死之人也能凭它死而复生。

    这股神秘的力量后来遭受景氏其他旁支的觊觎。终于在某一天,他们为了占有这股神秘的力量,联合宫里寺人,趁景时迷晕之际,抽走了他身上三分之一的血,好在最后被大祭司於陵寒玉及时赶到,救下了昏迷中的景时。

    这种神秘的力量被他们称做“神血”,会随着血脉的传承而完全转移到下一代。为了避免有更多的人觊觎这份力量,从景时执政开始,但凡继承神血之人,只能隐蔽而活,事事有所隐瞒。

    后来阳司国下一任大祭司於陵岁良为了求长生,将世代守护阳司国的紫灵蛇杀害并炼制成丹药,由此加速了阳司国内乱。被圈禁的景氏旁支终于趁乱上位,取代正统的景氏,成了阳司国新的主宰,又历经数代,动荡不安的阳司国终于彻底消解,取而代之的是,新的四国应时而生。

    而景氏一族也因此销声匿迹,再不得所踪。

    李汐然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事了。她转了转眼珠,对眼前的一切只有陌生。想起身时,才发现半边身子缠得密密麻麻,手上脱臼的地方已经被接上,箭伤也处理好了,连脖子处也缠了一圈绷带。

    “还好脚没事,不然就真的太可怜了。”李汐然这会竟觉得很庆幸。

    打量下四周,发现这会已是深夜,朝雨正枕在她床榻边,睡得很熟。李汐然帮她盖了身衣服,轻手轻脚出了门,走在寂静无人的楼道里,李汐然才终于确定自己还在问鼎阁里边。

    她稀里糊涂接收了许多未知的讯息,现在心里有太多想不明白的事,下定决心要再回去看看,于是头也不回地朝顶阁而去。

    听见楼道有脚步声,躺在床上的沈舟羡起了身,朝门外走去,经过李汐然房间时,还是没忍住打开门看一眼。

    屋里点着安神香,清香淡悠,里边的人倒是睡得极其熟,只是应该躺在床榻上的人却早已不见。

    李汐然再次走进顶阁,发现先前的机关已经没了,她一路畅通无阻,又看到四具拔高的人俑。她解开了手上的绷带,紧紧掐着右手,直到有鲜血渗出,她重现了第一次的操作,只是这次人俑什么反应都没有,就是黑船都没有动静。

    故意调戏着黑船上面的傀儡小人,也是一动不动。

    到处都很安静,李汐然挨着台阶坐了下去,单手托着下巴,垂眸茫然着。

    “想什么呢?”沈舟羡倚着门,看着李汐然脖子和左手处的绑着的绷带,觉得好生可怜,“什么事,让你一醒来,赶着深夜来探究?”

    李汐然循声抬起头,明显一愣,没想到沈舟羡这个时辰还未入睡。

    因着李汐然的动作,沈舟羡看见她手上的血迹,又看了眼地上的绷带,一瞬间就明白过来。眯着眼朝她走去,又在她跟前蹲下,用自己的衣服给她把脸上的血迹擦掉,又低头给她还在滴血的手止血。

    李汐然盯着沈舟羡的发顶,懒洋洋地回答他之前的问题,“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什么?只知道脑子很乱。”

    沈舟羡依旧低着头,“想不明白,那就别想,日子还那么长,不急这一时半会。”

    “是吗?”李汐然闷闷说:“要是你的脑子能借给我就好了,两个脑袋一起想,效率一定很高。”

    沈舟羡听笑了,朝她挑眉,说:“要我当无脑之人,难度确实有点大。”

    听他一说,李汐然跟着笑了,随后便传来她肚子的叫声,可怕的是陵墓里还有回音,李汐然一时觉得窘。

    沈舟羡抿唇,低着头当作没听到。只是又一次的叫声传来,李汐然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叫得太大声啦!

    李汐然清了一下嗓音,额头抵在沈舟羡的头,“沈沨瑜,我困了,但我走不动了。”

    沈舟羡被李汐然突然的小动作弄得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将她一把抱起,问她,“那睡觉之前,要吃点东西吗?”

    “要的。”李汐然回答得很快,在脑袋里把要吃的东西都整理了一遍,总结道:“我要吃肉,太饿啦。”

    “好。”沈舟羡紧了紧手上的动作,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嘴上却说:“如果实在太困,可以先睡,等菜上来,也需要点时间。”

    李汐然想了想,才对他说道:“其实我不困,刚刚是太尴尬了,所以才找的借口。”

    “嗯。”

    李汐然问:“在幻境里,你们都遇到了些什么?怎么比我还快出来?”

    “爬楼梯。”沈舟羡低头看着她,说:“不如你先说。”

    李汐然歪着头,抬眸对上沈舟羡温柔的目光,“也不是不行。”

    从十七楼下到二楼,李汐然的嘴就没停过,小声地讲着自己的所有经历。沈舟羡则专心听着她阐述,每当他听得皱眉和不悦时,李汐然又会捡一些趣事给他听,把他听高兴了,再接着正事讲,就这么一路到了沈舟羡的房间。

    李汐然捏着勺子,一口一口吃着。沈舟羡挑了一些经历,大概讲给李汐然听,之后见她吃得专注,便没出声打扰她。

    她吃东西时不爱说话,等吃得差不多了,才抬头问道:“我怎么觉得,凝夜紫蛇对你恶意特别大?难道你们有什么过节?”

    该不该说,李汐然有时候的感觉特别精准,沈舟羡特意避开了敏感的话题,还是让她听出了不对劲。

    沈舟羡目光焦点聚集在李汐然身上,“我祖上跟蛇类有过一段渊源,孽缘。”

    察觉到沈舟羡似乎不想说太明白,李汐然也不再细问,换了话题,“其实挺奇怪的,你不怕蛇毒,而我不怕蜘蛛的毒,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见沈舟羡一脸困惑,李汐然这才想起她刚有意绕过顶阁上的事不说,于是三言两语概括了一些可以说出口的事。

    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沈舟羡的神情,结果沈舟羡一眼就看穿了她的阴谋,什么情绪也不给她留,就让她盯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独自去猜。

    唉,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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