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器城真相

    天已大亮,靠坐在小榻上的沈舟羡轻声走过正中间的桌子,吹灭了上边的烛灯,抬头时撞上了正盯着他看的李汐然,身形一滞,“没睡?”

    “睡不着。”李汐然坐起身子,顶着沈舟羡的目光,慵懒道:“要想的事太多了。”

    沈舟羡见她尚且精神,想着该是昨日睡多了,又见她眉眼间愁绪尽显,便问:“比如?”

    “比如,你怎么会卜卦?既然你会占卜,那你应该也是占过我的吧,或者我应该问,我和六千年前的景氏,是何关系?又或者,你和我之间,到底存在什么联系?”李汐然颇有几分顾虑,问道:“我们,终有一天,会是敌人吗?”

    沈舟羡被李汐然的问题砸得一震,淡了散漫的气质,身上多了些泠然,说:“不会。”

    “哦。”李汐然感受到与平日不太一样的沈舟羡,眼里闪过一丝错愕,换了其他话题,说:“那你说说,帮我占卜之时,都看到了什么?”

    沈舟羡说:“景氏后人,传言说景氏神血有长生之效,但从未听过有人长生,也许这仅仅只是个谣传。”

    李汐然微微点头,从她在梦里看到的,景氏的神血会随着血脉传承到下一代身上。

    是否有一种可能,是因为神血因传承而被稀释了,才无法发挥它的长生之效?

    若真有这种可能,那她现在拥有的,只是残血,或许可能还只有一滴?

    “会不会与传承有关?子嗣的繁衍,本质上就是分散神血的存在,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稀释。”

    沈舟羡本就比李汐然高出一个头,此时他又是站着,让坐在床榻上的李汐然只得一直仰着头瞧他。她此时只觉得脖子要坏掉了,捏着脖颈,继续道:“经过数千年的交替,血液早就失去了原本的神效。而且,当初景氏正统一脉的神血,还让其旁支分走了三分之一,这下分得是更散了。”

    沈舟羡一脸“你又是如何得知”的神态看着李汐然,一言不发。李汐然笑了笑,指着手里边的原玉,说:“拿到这个后,看到了数千年前的景氏,所以大概知道一点。”

    沈舟羡颔首,挪开目光放在原玉上,对她说:“你看到原玉里面的昙花了么?花开之时,证明神血的拥有者已经出现,颜色越深,代表体内流淌的神血越浓,最浓之时呈现出来的是血红色。除了景适渊,当时数百年后的景时也是神血的全部拥有者,可他就无法做到长生,因为他后来身体明显出现了下滑之症,才导致后来遭人暗算,被抽掉了三分之一的血。”

    “而景适渊的长生至今是个谜团,他的确活了两百余年,但最后却是主动剥离神血才衰老死去,这种情况下,无法判断他究竟是否真的得以长生,所以你说的这个假设,我无法回答。”

    “那暂时只能说明,这神血的确可以令人长寿。”

    李汐然澄澈的双眸倒映着火红色的昙花,睫毛因专注于盛开的昙花而轻颤,莫名散发着一种仙女落尘般的荒谬感。

    沈舟羡见她这般模样,意外地失神了片刻,岔开视线看向窗户边渗进来的晨辉,完全没在听李汐然讲了些什么。

    李汐然见沈舟羡岔神了,忽地从床上站了起来,一下子换成了她俯视,而沈舟羡仰视的局面,蹙眉道:“沈沨瑜!”

    “嗯。”走神的人淡定地回眸,仰视着面前鲜活灵动的少女,紧抿的双唇扬起了不易察觉的弧度,托着下巴问道:“说什么?”

    说什么?

    是哦,她方才想说什么来着?

    李汐然怔了一下,歪着头看回沈舟羡,“忘了。”

    随着推门声起,李景沅闯了进来。屋里的两人同时望向李景沅,只见他脸色一沉,快步走过去,拦在两人中间,一双眼死死盯住沈舟羡,“你们怎么待在一个房间?沈沨瑜,你竟然敢占泠儿的便宜?!我,我要跟你单挑!”

    沈舟羡听着李景沅的话,眼神写满了“你确定吗”。

    而李汐然则不赞同他的话,反驳道:“哥哥,是我占他便宜,你说错了。”

    ?李景沅木鱼脸,“有区别吗?”

    “有的,事关李氏皇族的脸面。”李汐然说得头头是道,倒是让李景沅挑不出错处。

    李景沅叉腰摸着自己的鼻尖,似乎是想通了,当即转愤为笑,“那是我们占便宜了,不打了。”

    “泠儿,你身体怎么样了?我让朝雨那个死丫头看着你,结果她自己倒是睡得死死的,连你不见了都不晓得。”

    正巧朝雨也寻了过来,一下子就听见了李景沅在骂她,气得她把手里的果子都砸在了李景沅身上,“你这个人怎么背后讲人坏话,你这个伪君子,小人!”

    李景沅比着捏人的手势,对朝雨咬牙道:“死丫头,说的就是你,怎么了?不服打一架啊。”

    朝雨双眼瞪得老大,叫嚣着,“来啊,谁怕谁,我今天就把你这副伪君子皮囊给扒了,看你不爽很久啦!”

    李景沅说:“看我如何教训你这个小趴菜!”

    两人一副磨刀霍霍的架势,斗志十足,轮流倒数着,当数到一时,立刻掐在了一起。

    虽说是掐架,但无论怎么看,都是李景沅单方面戏耍着朝雨。朝雨表现出的凶狠,到了李景沅跟前仿佛成了小猫挠人的架势,一点气势都没有。

    又气又急的朝雨随即一阵阴笑,一口咬在了李景沅的手臂上,狠狠出了口恶气。

    李汐然本有劝架的打算,见了二人的幼稚举动后,只觉得自己是多虑了,索性就不管他们了。

    “沨瑜哥哥,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这神血除了长寿,是否还有其他作用?总不能是跨越沧海桑田,只为了让我知道,我可以活得很久?”李汐然好奇地问着。

    沈舟羡走近了些,周身气场依旧是温和的,给她解释道:“六千余年前,有一对神官下至阳司国历劫,那时的阳司国处于分崩离析之状,两位神官便是在那时救阳司国于危难之中。神官离去之际,预测到阳司国将会有一场浩劫之难,是以缇玉神官化其神血封于景氏太子之身,放言来日唯有身携神血可救天下黎元。”

    “你如今手中的原玉,便是证明浩劫将临之兆,当昙花真正成形之时,便是天下大难之际。”

    李汐然感到不可思议,这诺大的天地间,竟真的有此等匪夷所思之事。

    她真的不是做梦么?

    李汐然确认般地掐了自己,脸上火辣辣地疼,终于确定了自己并非在做梦。又在偏躲过砸过来的茶具后,呆愣地对上沈舟羡黑漆的眼瞳,小声问道:“如何救?”

    拯救天下黎元,那是举全国之力,而非一人能独断。若不是她恰好投身帝王家,她拿什么去救人?还有,阳司国早已覆灭,哪还有什么劫难?

    沈舟羡神色不改地躲过后面二人打架的波及,说:“无人可知,除了当年的景氏太子景适渊一人知道,其他人一无所知。只知道景适渊上位后,曾倾尽人力秘密打造一座皇陵,且修建皇陵的人均是死刑犯。更怪异的是,所有进入过皇陵之人,出来后必定丧失有关皇陵的所有记忆,这也导致了,几乎无人知晓皇陵所在。”

    李汐然莫名觉得邪乎,心里有点毛骨悚然。又听沈舟羡说道:“如今阳司国已然覆灭,但劫难依旧还未过去,如果想要搞清楚一切,只能从景适渊的皇陵下手,这也是皇上一开始让我们下民间的真正意图。”

    “哦?”

    李汐然反而变得平静。既然她都是景氏后人了,那她父皇也应当是出自景氏,也可以说,他们李氏这一脉本就是景氏后人。那么,到底是隶属于景氏的哪一支?

    看着原玉里的昙花,是仅次于血红的火红色,足以说明她体内有传承了大量的神血,那李氏更可能是出自于景氏正统的一支。

    九月的天,天气是爽朗的凉。

    楚晚漓绕过几条宫巷,在星光大绽的夜色里沿着长廊走到了天辰殿外。

    离然正好从殿内走出,看到楚晚漓时愣了一下,很快便迎了上去,“皇后娘娘,皇上在里边批阅奏折呢,容奴婢先去通禀一声。”

    说完离然便要重新退回去,却听楚晚漓说:“不用,本宫有事与皇上商量,你们都在外边候着。”

    离然看着接过粥膳的楚晚漓入了殿内,心里一阵欢喜,因为这是楚晚漓第一次来到天辰殿,从前楚晚漓都只待在凤禧殿,谁也不待见,如今也算是他们的关系迈进了一大步。

    李临觞专注在奏折上,握笔的手从未停过,眉宇间添着几分忧郁,此刻眸里的探究和疑虑带走了他平日里的凌厉,时不时会从奏折堆里发出一两声轻叹。

    楚晚漓意外看笑了,也不打扰他,挨着最近的桌子等他办完。

    待李临觞处理完眼前入山堆的奏折后,不经意看到了桌上的粥膳,以为是离然准备的,刚想唤他,一抬头就瞥见了等到睡着了的楚晚漓。小心翼翼拿过毯子给她仔细盖上,又在垂眸看着楚晚漓时,眼神里分外多了些深情。

    原来他们已经五年未见过面了。

    李临觞又看了她一会,重新坐回了案牍前,吃着那碗已经凉透了的粥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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