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念觉得，自己的回复已经足够直白了，只差递出一根手指，双眸含泪地对他倾诉“我愿意”。

    但另一位主人公在此刻看起来显然没有压在与池念相同的脑回路上。

    顾渺仍是保持着被池念托着的姿势，一颗头不敢用力挣脱，也不敢全数搭在池念手上，僵着脖子一动不动，紧张的连呼吸都变得短而轻慢。

    他或许猜测到了池念的意有所指，但又踌躇不决，不敢确认。

    他期翼着得到池念的认可，希望同她进入到一段更亲密的关系。

    却又不受控地沉溺于自卑、敏感的情绪当中，进退两难。

    他不敢面对，甚至目光游移着离开的池念的视线，生怕被她看到瑟缩、胆怯、上不了台面的自己。

    池念甚至不用费力剖析他的表现，就能猜到他的纠结，却仍是狠下心决定逼他一把，不再给他反悔的机会。

    房间里的空气是静的，尘光悬浮，稍有动作便会打起个卷儿，将四周的风搅得一团乱。

    她的动作幅度伸展的实在不算小，甚至为了让自己接下来的行为得以进行的更加方便顺畅，双手保持着向前不动的姿势，两条腿一用力，直接蹬了鞋，跪坐在床边的空地上。

    两个人之间的空隙愈发狭窄。

    顾渺在余光里瞥见一个阴影罩上来，接着视线内就多了一片浅米色的碎花布料，越贴越近，直到感觉一块不听话的布料，凑靠在他脸上。

    隐隐约约地，有一股浅淡的桂花香袭过来，带着清隽的体温，隔着不到一指的距离，将将就要贴上来。

    他认得那是池念的一弯袖口，还带着窄窄的一层花边，总在她走路时，随着她的节奏一搭一晃。

    他紧张地连呼吸都凝滞住。

    霎时间，感官被无限放大，顾渺不敢抬眼，却清晰地感知到池念的每一个动作。布料蹭过颊边，掠过他的侧颈，带起一片清甜的风。

    “顾渺。”池念唤了他一声，不是平常习惯的称呼，而是严肃地叫了一句他的名字。

    紧接着气味的源头被池念挪远了，他忽地在这陌生的感知中生出几缕怅然若失地念头，低落地听着池念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靠近床边的一侧软垫随着她的重量向下陷，让顾渺也随着往左一倾，还好被池念的一双手给捧住了。

    池念的手是温热的，但同他身上燥热的体温相比又明显低了不少，沾在滚烫的脸侧，妥帖舒适。

    他不住地将自己与她凑得更紧了些。

    下一秒，还不等他坐稳了，顾渺只觉得端着他脸侧的手忽然开始发力，让他被动地随着她的想法将头仰起来，摆成了一副任人宰割的姿态。

    池念就着这个姿势居高临下地垂着眸子睨他。

    不得不承认，顾渺现在的模样看起来确实可口。

    因为跪起来的缘故，池念现在的身位比顾渺还高出半个头，却又因为凑得很近，看起来更像是面对面贴着。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见他微微阖着眸子，浓密的睫羽间半掩一双墨色翻涌的瞳孔，紧接着眼皮一掀，一眼望进池念眼里。

    他的眼神脆弱却近热，伴着沉闷滚烫的呼吸，让她陷得更深。

    池念做了一个及其大胆的决定。

    她俯身向前，小心翼翼地向下倾，然后下定决心，闭着眼吻了上去。

    这是在算不上什么温柔缠绵的吻，甚至连力道都没有掌控好，撞上去带着闷闷地疼。

    池念将她湿润的唇瓣紧紧盖在顾渺脸上，稍往旁边一歪，贴在了他唇角。

    盖住的那一小片嘴唇干燥而温热，透过细嫩柔软的皮肉，激烈流动的血液昭示着两个人滚烫的脉搏。

    因为悸动和无法言喻的紧张感，池念的心跳不受控制，几乎要跳出喉口，震耳欲聋地在相贴的唇瓣间砰砰作响。

    全身的感知都变得疏远而模糊，唯独这两片唇瓣将所有的意识都困在中间，朗声呼号着自己的存在感。

    池念清晰地感受着他的体温、呼吸。神经紧绷着，连指尖都无意识的蜷紧了，陷进顾渺颊边的软肉里。

    她其实并不擅长亲吻，脑海中无限拉长的时间，也不过是浅尝辄止地在顾渺唇角停了两秒，又马上抽身退出去。

    两个人又重新回到了最开始的距离。

    池念佯装冷静地端立着，试图掩盖的凌乱呼吸间还夹着气喘，眼神却是无比清明，一眨不眨地盯着顾渺惊慌的目光，故作冷静道：“现在呢，你确认我的答案了吗？”

    要真说心里不慌是假，池念齿侧的虎牙尖牢牢顶着口腔中的嫩肉，尾音更是控制不住的缥缈发抖。

    但她却清楚地明白，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不论是对顾渺还是她而言。

    ......

    顾渺显然也没能想到，池念会做出这么大胆的行径。

    病中的人反应更是迟缓，方才只顾着屏住呼吸，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的从唇侧品出几分亲吻的触感。

    周遭的一切在这一刻仿佛都是静止的，池念望向他的时候，他只感觉自己陷进一片汹涌湍急的漩涡，伴着水草与砂砾，漫卷着沉入海底。

    但是都不重要了，旁人与外物都不重要的，他已经得到了大海的宝物，他已经拥有了最贵重的那颗珍珠。

    他无法抵抗池念近在咫尺的诱惑。

    他闭上眼，视线中归于一片黑暗，让他以为自己可以更加独立，更加冷静地思考。

    但池念的呼吸就近在耳畔，她身上的香味依然在他周身盈盈绕着，两个人被困囿同一片空间内，让他挣脱不开。

    而他也已然不想挣开。

    顾渺忽得就想通透，不再优柔寡断、狐疑不决。

    他想他或许可以向好的方向想一想，更加积极、更加乐观。

    虽然似乎他现在还不能算作，但总有一天，他会是池念身边那个最好的，如果终究会有那么一天的话，那提前预支一下未来的权益，应该也不算太过犯规。

    所以他悄悄地，从被卷里缓缓探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用指背贴上了池念的手掌。

    池念反手就将他的手握住，牢牢困在掌心里，一双眼紧紧锁住他，让他再也不能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