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

    那日的吻简单粗暴地将一整晚的矛盾彻底消解开,等到池念捂着红得发亮的唇回到房间,已然连今天一整日发生的事都记不清了,难得地睡了连日以来第一个完整的好觉。

    转眼,距离新书首发只剩最后三天,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她却突然开始变得焦虑、紧张,以至于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仿佛陷入了某种怪圈一般,池念只一闭上眼,视线中就开始循环播放有可能遇见的各类突发事件,即使在倦意的推动中勉强睡下,也会孜孜不倦的跟着她渡进梦里,连挥都挥散不开。

    在精神的高度紧张之下,池念勉强保持着最后一丝专业性的理智,被一根弦紧紧绷着,从而演变为白日里投入工作时依然精神烁烁,只一走出公司大门,整个人便像是被吸干了阳气一般,颓靡的不成样子。

    连续两天,顾渺把起床时间一提再提,都没能抓见池念出门,这日彻底起了个大早,终于在凌晨五点,与推开房门的小人撞见个正着。

    池念眼神发直,目的性明确,自顾自地走进厨房,显然是没注意到沙发上多出的人影,眼神连瞥都没瞥过来下。

    顾渺只得无奈地主动凑上去,在池念即将把浓缩咖啡液倒进粥碗之前,抓着她的手腕,及时制止了这场闹剧发生。

    池念被突然冒出的人影吓了一跳。

    在感觉到阴影罩下来的一瞬,便是猛地一个退后,连带着把住杯壁的手一抖,在小臂上溅出几抹咖色的印记,接着缓慢而迟钝的转过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喃喃道:“老......师?”

    “怎么起这么早。”顾渺显然是对她的反应有所准备,淡定地接下她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从柜架上取下一只马克杯,延续着池念方才的想法,只是把内容物替换掉。

    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牛奶冰的扎手,直到顾渺将马克杯放进微波炉里,池念才后知后觉地阻拦:“老师我不喝那个!”

    “那喝什么?”顾渺设定好时间,转过身,倚靠在料理台边沿,好整以暇道:“一点睡五点起,修仙也不是靠咖啡续命的。”

    “不是......”池念完全被顾渺拽着走,过少的睡眠时间导致她的重启时间极长,直到现在也不能算得上清醒,现下连思维都不算连贯,木呆呆地昂起头看着他,笨嘴拙舌地解释了一句,“我没修仙。”

    顾渺被她的真诚噎住,又好气又好笑地伸手抹了抹池念眼下的两团青黑,嘴里却是分毫不让道:“那怎么,角色扮演?别说你现在这副样子,放在四千六百万年前都能当蚩尤的坐骑了。”

    微波炉恰好在这一刻完成工作,发出叮地一声轻响,刚刚敲在池念清醒的弦念中。

    像是神志突然回笼一般,池念迟钝地听出顾渺话里的揶揄。

    “我这到底是为了谁啊老师?”她反映过来,第一个动作就是负气地挥开顾渺抵在她眼下的手指,激昂愤慨。

    顺势在自己脸上擦了两下,池念转转眼珠,一把把顾渺从料理抬旁拨开,自顾自取走微波炉里的杯子,端起两片面包就朝外走。

    顾渺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嘴上还是不肯罢休:“如果要你以牺牲健康的方式来成就,我宁愿一本也卖不出去。”

    “当。”

    一声闷响,杯盘落在大理石台面上发出沉重的吼声。

    顾渺看见池念猛地刹住脚,迅速转身,一巴掌捂住他的嘴道:“呸呸呸!瞎说什么呢!”

    像是对这句话极为顾忌,池念四下扫视一圈,都没瞧见个自己想要的物件,只得摸起自己方才拿过来的一双木筷,举在顾渺面前,焦急道:“快摸摸木头,呸呸呸!”

    顾渺唇角含笑,一动不动地看着。

    池念同样梗着脖子,不让半分。

    三秒之后,池念缴械投降,只得代替他举起手,与顾渺双手交握,贴在细窄的木筷上,闭着眼睛默念。

    “呸呸...”

    池念的祈祷还没过半,就听见头顶传来一阵无奈的言语声,接着便感觉顾渺松了手。

    在他的手指脱开筷子的前一秒,池念忙又攥紧回去,颤巍巍地举起一根手指,耿直道:“还差一声。”

    “呸。”

    顾渺没法,在她坚定又威胁的目光里终于将句子补全了,顺势把筷子接过去,重新越过她放回盘上:“好了,吃饭吧。”

    抬头看了眼时间,池念毫不犹豫地坐下,切开面包就往嘴里塞。

    明天就是首发日了,即使流程已经过了无数遍,可她还是怎么都不能踏实,决定今天再去一趟书店和工厂,以确保开售当日万无一失。

    池念一边塞饭一边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计划,没吃两口,视线之中不期然地出现了一颗热气腾腾的白煮蛋,被一双修长的手,径直推到自己面前。

    “谢谢。”池念头也没抬,根本来不及考虑这蛋是他什么时候煮好的,下意识地道了句谢,就听顾渺继续开口道,“一会儿吃完就回去睡,今天别去公司了。”

    “那怎么行?!”池念这下可就不能答应,放下手里的餐具,急得眼睛都瞪圆了,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就被顾渺打断道,“这一周里,你一共去了三次印刷厂,四次仓库,参与首发的书店最少去了两轮,新书首印量在近两次清点过程中都没有变化,首发前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得非常充分了。”

    “同时今天是星期六,国家法定节假日,连续上班六天过后迎来的元旦假期的第一天。”

    池念半片面包拿在手里,才咬下来,嘴里盛满了全麦制品扎实厚重的口感,当下就被顾渺堵的哑口无言。

    她囫囵嚼了嚼,咕咚把嘴里的食物一咽,固执又丧气道:“可是我不放心啊,这是我第一次做这么大的首发,万一,哪怕是万一呢!”

    池念举着手,用拇指定住食指只见,卡出一厘米长的一点点。

    即使是一点点意外的可能,她都不愿意让老师承担。

    身边的椅子被人提出来,拖在地上发出吱地一声轻响,顾渺侧坐着,一只手搭在桌面上,拿过放在碟子里的鸡蛋,垫在桌面上轻轻磕了两下,

    细脆的表皮上随着敲击呈现出一条条曲折的细痕,顾渺沿着痕迹剥开,把它放进池念面前盛着食物的盘里:“突发情况是难以避免的,它不属于必然会发生或必然不会发生的任意一种范畴之内,不要因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而焦虑。”

    “......”

    “可是......”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池念偏就劝不通,不得不坦白道,“我不想让老师的新书有一点点出现差池的可能。”

    “但你做的已经足够了。”

    “......”

    池念发现,与顾渺争论他所认定的事,是比对牛弹琴还要荒唐的打算。又奈何于自己并没有更具说服力的理由支撑观点,最后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在顾渺的层层阻拦之下,吃完早饭就被轰回楼上补眠。

    虽然结局已定,但睡不着依然是睡不着的。

    池念双手交叠,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两眼发直地瞪着洁白的天花板顶,连灯柱上的小水晶球都数了三遍。

    时间仿佛被人扯住了腿,每分每秒都摆得又迟又慢,等得她怎么躺都觉得别扭。

    “哎。”她又一次翻身换了个姿势,用指尖敲得床头当当响。

    连池念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是等周公做邀或是得到大赦,总之不该是让她在空白而焦灼的时间里空虚,虚度浪费,只想爬起来找点儿事做。

    楼下隐隐约约传了点儿动静出来,恍惚间是来自花园的方向,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在她的窗子底下。

    池念这下是怎么也躺不住了,穿上拖鞋就往窗边跑,轻轻悄悄地,把窗帘提开了个小缝。

    说是个缝隙,其实也不过是她一双眼勉强看全的宽度,池念偷偷探出个头,就看见顾渺牵着Leo,正在做小狗最喜欢的晨间运动——丢飞盘。

    在光秃秃的大花园里丢飞盘。

    早些时候,这院子确实是收拾过了,但也只不过是清了杂物和枯草,初冬季节并不适合室外种植,便只能一直空着。

    身处其中不觉得显眼,但若是从池念现在的角度居高临下的看,就当真有点说不出口了。

    索性小狗对于运动场地的要求不高,不论是黄土地还是草坪,对于他而言并没有太大区别。

    只见翠绿色的飞盘被顾渺蓄力一丢,Leo矫健地身形像箭一般冲出去,跳起一跃,稳稳当当地张口接住了。

    还是缺少了一些挑战性。

    池念细细琢磨,等到春天还是应该把地里填满绿植,给小狗一些障碍锻炼。

    一人一狗在楼下玩的开怀,池念趴在窗边看得更是尽兴。直到顾渺忽然停下高抛的动作,Leo坐在地上晃着尾巴眼巴巴地等,他却是抬起头,向上招招手,池念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偷窥被发现了。

    她索性不装,扯好窗帘,换套衣服就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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