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霆喂完猫回到了地下室。黄至凡没啥心思看电影，翻出了just dance扭来扭去，大汗淋漓地回过头，一脸八卦。
“走了？快快快，急死我了，正想问你啥情况呢！”
“什么啥情况？”周霆暗哑着嗓子，喝了口水。
“和奶茶妹妹啊。”
“什么奶茶妹妹？人家有名字。”周霆放下水杯，“叫金珊瑚。”
“骄阳的吧。”黄至凡思忖了一下，“骄阳的我就不熟了，赶明我问问骄阳的同学，指不定认识奶茶妹妹……”
见周霆抬眼冷冷看他，黄至凡立马改口：“珊瑚妹妹……”
周霆皱了下眉头。
“小金同学！小金同学！行了吧？我总不能叫人家同志吧！”黄至凡觉得周霆这人真是个暴君，他这人大方起来超大方，但有些事儿上又特不好惹。
周霆摁了几下遥控器，退了界面，丢了个游戏手柄给黄至凡。
黄至凡：“她之前不是说你不是他的菜么？”
“我之前不是租了个房子嘛，她家的超市好像就开在附近。”周霆慢条斯理地点开他新下单到货的游戏，“她来给我送过一次外卖，所以加的微信。”
“然后呢？”
“然后我今天麻烦她帮我签收下快递，我不是好些天没去公寓吗？她忽然就提出，给我亲自把挂号信送过来。”
说到这，周霆下意识地看向黄至凡，等候他的反应。
黄至凡茫然地看着他：“哈？就这样？她挺热心。”
“也不是热心吧。”周霆懒洋洋往后一躺，“我倒是有些搞不明白，东西送到了她本来也应该走了。但她没走。跟我下楼看电影的时候，还问了我一句话……”
黄至凡觉得他这停顿简直吊胃口，他却愿者上钩：
“问的什么？你有没有女朋友？”
“她问我……”周霆脑海中浮现出阮意清冷的脸，“相不相信一见钟情。”
黄至凡哑了：“让我品品。”
这算什么，这简直是证据确凿。
“她看上你了？”想着小仙女在奶茶店还说霆哥不是她的菜，女人真是大猪蹄子，黄至凡揉揉脑袋，“那她当时为什么要拒绝啊。”
对啊，为啥要拒绝啊。他也觉得有些捉摸不透，但阮意今天的紧张他都有观察到，他对她的初印象可不是这样的人，整个人看起来倒是温柔，但有一股很奇怪的韧劲。
他敢打赌他当时故意捉弄让她去买西瓜时，女孩肯定很不爽。
“这中间有没别的事？你们还见过吗？这挺突然啊。”
其实有，那天球馆就碰到了，当时他嫌热，打了球浑身黏腻脏兮兮，他们班落后了十几分也不为所动，结果一抬头就看到阮意坐在看台上。
也真是鬼使神差的，他就决定上场了，结果就是这样把脚给扭了的。
周霆当时投了几个漂亮的三分引得掌声尖叫雷动。
本来还不确定她有没有看到。
但现在想。
会不会就是那一刻，她看到他投球时的样子超帅，才有这个想法的？
周霆想了想，耸耸肩：“不懂、随便！你打游戏还是八卦？”
半小时过去，在每个游戏都被虐得完爆后，黄至凡发出一声咆哮：“怎么世界上会有你这种人？”
周霆看了眼手机，敛了敛眉：“走了，叫我们吃饭了。”
两人一块往外走，黄至凡忽然又问道：“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人家喜欢你啊！别跟我说你对她没感觉！你这人我能不知道？没感觉的妹子会往家里带？”
他这人，绅士归绅士，但对于明目张胆的示好，总是拒绝得极快。之前班里有个美女叫温舒，本来大伙儿玩挺好。他和人家也挺熟，能开玩笑的那种。一次一块唱歌后，温舒当着大家伙的面跟周霆表白了。他立马割袍断义。那之后表演一个断情绝爱的大直男。温舒有回鼓起勇气想跟他恢复下邦交给他递了水，他一句“我不渴”冷冷回了人家，转头抢了黄至凡手里刚拧开的可乐直接干了半瓶。
说无情，也实在是蛮无情的。
一块长大多年，喜欢周霆的人的确很多，每次沦为男二的经历他都已经习惯了。那种自尊碾压的痛苦他也很快就抛之脑后，毕竟……比起妹子，他更喜欢这个兄弟。
“没啥想法。”
他低了低头，系鞋带的动作顿了顿。
内心仿佛有个小人在笑：你脚怎么伤的你不知道么？
你今天听到她要来送东西，还急匆匆洗了个头又差点滑倒你不知道么？
两人沿着小花园出去，绕道到了隔壁院落。小院子花草被小心呵护好，透明防水布上积的水晃悠晃悠。
“不过奶茶妹妹……啊呸小金同学是挺好看的。”黄至凡由衷地道。
周霆眯了眯眼，她长得其实不算特别惊艳，怀澜多得是明艳大美女。
“不过你信不信。她接下来会找话题跟你聊的。你到时候可要发挥好一点。”
周霆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又迅速收了。
“我有什么好发挥的。”
“行吧行吧。”他这人就是被惯的。
“你还真别说，跟女孩子说话你得学学我，多迎合！少高冷！”
“我高冷么？”周霆推开小栅栏的门，淡淡道，“你操心啥？”
黄至凡说：“谈恋爱这事儿虽然我也一般吧，但比你真强一点。”
周霆哂了哂：“得了吧你，我没打算谈恋爱。”
“没让你现在谈，认识下做个朋友总是可以的。真的啊，你别人家发你一句，你回个哦嗯啊！也就我能忍你，人家古人还说三字经呢。”
“那我回随便吧，算了呢，你都对？”
“那我真是要劝你多喝热水了。”黄至凡恨铁不成钢地道，依旧锲而不舍地操心道，“但真的，她跟你找话题的时候，你稍微多回几个字啊！”
黄至凡倒不是纯八卦——或许有那么一点盼着周霆铁树开花的意思，但主要是这两年少爷越来越难伺候，对啥都提不太起兴趣似的。作为兄弟，黄至凡是真的有些担心他。
黄至凡虽是个比较关注妹子的直男，但人其实还挺温暖敏感，在他眼里这个兄弟比妹子还要重要，他的喜怒哀乐都让他很在意。
有时候黄至凡也觉得自己对周霆有些奴颜婢膝，过分疼了。搞得周围人有时候会问黄至凡到底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他倒是也不介意，直接说，喜欢霆哥也不奇怪吧。
他怀疑，周霆上辈子，可能是他儿子。
哦不。他将来有儿子这德性一定会忍不住揍的，看他这德性，上辈子应该是他闺女。
他看着闺女周霆，觉得他不如从前开心了。
*
盛夏的暑气在一场暴雨后，卷土重来。
几天后，阮意和金珊瑚一块去了附近的自习室。
到的时候，孟谦在门口等他们。新开的试营店，环境不错，主打一个沉浸式学习。有单人位和集体位，甚至还开设了小黑屋。
孟谦这人，是骄阳一中雷打不动的第一名。他人如齐名，一道平直长眉长得温顺服帖，说话也向来谦和恭顺，永远都是一副不骄不躁的样子。而且他这人颇真诚善良，班上同学问的题他都会耐心地解，哪怕占用了自己的时间也无妨。他听人说话时总是认真温柔，甚至有时候对方说的是些无关学习的事，他也总是耐心地听完，再四两拨千斤地回复几句。
这点阮意很佩服他，她觉得自己大不可能这样无私。哪怕对金珊瑚这样好的朋友，她这个暑假因为赵卓的事儿情绪颇多，但每回到这个话题，阮意都会巧妙地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不想浪费时间。
今天也如此。孟谦在，几个2班的同学都像找到了定海神针，自习室俨然成了补课室，但他真的是耐心地替所有人解答问题，怕打搅其他同学，压得很低。自习室里轻声交头接耳，加上纸张翻页和笔触的沙沙声，听惯了就成了白噪音。
金珊瑚正对一道数学题苦思冥想，实在做不出来，挪给阮意，阮意看了一眼，小声地给她讲了下解题思路。
金珊瑚还在细细消化。
这时头顶听到孟谦的声音：“聪明。”
孟谦正拿着一个本子递给她，一边道：“你的思路很棒啊，有竞赛思维。要是早几年突击下，你可能不比我差。”
“学神谬赞我可当不起啊。”阮意接过本子，“这是什么？”
“你上次卷子的错题。”孟谦轻轻拉开椅子坐下，“我帮你看了一下，上次考得不错。”
阮意受宠若惊：“要是高考能这样就好了……麻烦你了。你自习一天下来，光给人看题了。”
“怎么会呢，解题的过程我自己也在巩固。还有啊，高考你完全不用担心。”
“速度上还是有些慢。”阮意道，“我没你想象中聪明，刚才那道题，就是赶巧。”
“你按照我给你的方法突击训练一阵子，应该没问题。”孟谦这人，不但授人以鱼，还爱授人以渔，“打算在自习室包个时间吗？我正好要去跟老板谈下优惠价格。”
阮意摇了摇头：“我就不来了，在家里也能学，这里还要花钱呢，团购我也就是看才一块钱才来的。”
一旁有人又低声叫了句孟神，孟谦轻手轻脚地起身：“行，那我们开学见。”
阮意低头翻着孟谦的笔记，他的字也像他人一样干净。金珊瑚的脑袋挪了点过来，一脸学得生不如死：“哎，孟谦人可真好啊。”
大概想起某些人，她眼角滑过一丝不甘。
“那你要不移情别恋下？”
金珊瑚嗔怒打她：“不行！这种人……太完美。而且对谁都好。不过你说，能跟他配上的女孩得优秀成什么样啊。”
阮意拿笔圈出几个错题，淡淡道：“谁知道呢。”
金珊瑚叹了口气，她觉得阮意这人，真的对男生一点兴趣都没，她甚至连八卦和好奇的心态都鲜少有。搞得有时候她想和人共情下，都没机会。
她又叹了口气：“我其实觉得孟谦对你有点意思。”
“乱讲。”阮意淡淡道。
“虽说他对谁都好。但我总觉得他对你特别好。”金珊瑚撅撅嘴，“你信我，我看人可准了……”
大概想起赵卓，她的声音又小了下去。
阮意的笔一顿。
之前金珊瑚问过她，会喜欢什么样的男孩。阮意想，如果她将来有精力考虑这个事，大概会喜欢孟谦这样的人。
他像个标准答案。
但她脑子里莫名跑出了周霆的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