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

    姬砚之这张脸在南洲几乎能老少通吃,除了脾气不行各方面条件远超出择偶标准。他极少露面,在葬礼上无意入镜被一个实习记者曝光,不过一张隔着玻璃的侧脸照,火的翻天覆地,姬氏早对他的身份信息进行了加密,除了名字和身份,无人能扒出更多的信息,就连那一张照片也在第二天不翼而飞.

    姜愉回来之后就睡的天昏地暗,好在是暑假没什么事,姜暄也不管她睡多久,饭菜热着,她要是饿醒了自己会起来扒拉几口继续睡,这种猪狗不如的生活大概持续了,一周。

    “这周末我会过去处理,城西安排航线,没什么事就先这样。”

    姜愉在门口看了他好一会儿,她身上的睡衣粉粉嫩嫩的,很宽大,飞飞袖,袖口是蕾丝花边,长度到膝盖,露出一双白到晃眼的小腿。

    “阿愉?怎么站在外面。”

    “哥哥,你很忙吗?”

    “不忙,是不是饿了。”

    “嗯。”

    “陈嫂睡了,给你煮面条可以吗?”

    “好。”

    姜愉父亲姓顾,当时的顾氏如日中天,瞧不上姜氏,顾长蘅是独生子,顾氏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奈何情深,入赘姜家。姜愉三岁,顾长蘅因病去世,姑姑精神状态愈发不好,姜愉的出生几乎成为了全家人的刺,这根刺不折不挠长大,有姜暄大半功劳。

    姜愉把行李箱交给阿姨,“我舅呢?”

    “先生在花房谈事,我带你过去。”

    “我自己过去吧。”

    姜识三年前退出商圈,隐姓埋名在郊区买了一栋别墅提前养老,他本来也没想能有多大出息,早些年赚的钱够他嚯嚯下半辈子,平常没事就养花种菜,听曲煮茶,唯一的念想就是姜愉那一塌糊涂的成绩。

    姜愉轻车熟路走到花房,隐隐听见琐碎的谈话声。

    姜识的位置正对门口,一点也不意外姜愉过来,勾手示意她进来。

    “舅舅。”

    跟姜识谈事的人背对门口,穿着宽宽松松的白T,鸭舌帽随意扣着,肩很宽,着装打扮一抓一大把,但眼前这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不一样的贵气,姜识很少带人回家里谈事,这倒是头一例。

    “阿愉,跟你介绍个朋友。”

    姜愉穿的卫衣也是灰色的,宽宽松松的米白色羊毛裤,长发散着,脖子上戴着某知名品牌的限量款项链,白色板鞋,整体偏美式休闲风,说不上朝气,也不会给人死气沉沉的感觉。

    “嗯?”语气很淡,眼神散漫,没睡醒的样子。

    姬砚之一听这声音精神恍惚了一下,迟疑了两秒回过头,四目相对,瞌睡虫全跑了。

    一个是没睡,一个是没睡醒。

    姜识一眼看穿:“你俩认识?”

    俩人异口同声:“没见过。”

    姜愉坐在左侧沙发:“见过,不熟。”

    姬砚之坐在右侧沙发:“见过,不熟。”

    姜氏坐在中中间间:“......”怎么着?串口供了?

    姬砚之没想到姜识和姜愉是舅侄关系,姜识抠抠搜搜的,一个面包分三餐啃,掉地上的糖捡起来吃,脸上总是抹的黑不溜秋,他还以为他家里条件差,经常让他跑腿给小费。

    姜识跟姬砚之小学一个学校,后来姬砚之转学就再没联系,也不知道他是通过谁知道他在搞封建迷信非要过来看看,吓得他临时抓了个鸡窝头招待他,他倒好,招呼也不打直接把他家大门撞飞了。

    姜识在入手价的基础上多要了两万,姬砚之多补贴了三十万,让他装个质量好点的门。

    “......”姜识心里突然涌上几分负罪感,不多,收起二维码问财神爷要茶还是水。

    “咖啡。”

    姬砚之眼底的青灰色很重,眼皮也熬出了三层,他一口咬定自己撞邪了,还是个女鬼。

    “速溶的可以吗?”

    “温水。”

    姜识倒了杯温水推过去:“你身边最近有没有出现合眼缘的女孩子”

    姬砚之说没有,脑海里却浮现出了姜愉的脸,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一个女孩,当时那情况太紧急,但感官不会骗人,她确实是特殊的。

    姜识心领神会,继续问:“那个女孩子漂亮吗?”

    “还好。”

    姬砚之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姜识却笑了,抬手示意,那是一个招呼人的动作。

    接着他就看见了眯着眼看他的姜愉,大变活人?!

    姬砚之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想跑,尤其是在知道她跟姜识认识之后。

    花房里就剩舅侄俩,姜愉老老实实交代自己是跟哥哥一起参加葬礼偶遇了魔化灵体,半个字没提谢如絮。

    “你跟他怎么回事?”

    “一面之缘,在酒店电梯里,顺手帮他躲过一劫。”姜愉对死气很熟悉,但她没有窥探未来的能力,在姬砚之进入电梯后,她却意外看见了一些不太好的画面多盯了他一会儿,如果电梯顺利登顶,他会按照原定轨迹被推下楼,但她并没有让电梯下降回到十楼,除了她,还有人干预了姬砚之的生死。

    “之前不认识?”

    “没见过。”姜愉翘着二郎腿,一只毛色纯正的银渐层像个老大爷似的坐在了她腿上闭目养神:“我为什么能预知他的死?”

    “缘起缘灭皆已注定,更重要的是你在看到这些之后会做出怎样的判断。”

    “孽缘?”

    姜识勾唇一笑,说天机不可泄露。

    “你跟他怎么认识的?”

    “这个说来话长,大概有,十多年了吧,那时候的姬砚之就跟你哥这样,时不时咳点血出来吓唬人,我当时以为他要死了,没少给他当小弟使唤,结果过去这么久还没死,一大早过来倒是差点把我撞死了。”

    姜暄的病是从娘胎带出来的,常年畏寒,行走的药罐子,成年后更是因为工作上的压力病情加重,姜愉一有时间就粘着他陪她玩,不让他工作,姜暄见招拆招,干脆待在公司不回来或者很晚才回。

    “他的身体很健康,怎么恢复的?”

    “你要是好奇自己问问呗。”

    谁没事问这个,多冒昧。

    “普通人可以看见魔化灵体吗?”

    “误入灵场的普通人不是没有,姬砚之的命格比较弱,碰上点奇怪的事没什么好奇怪的。”姜识没事就爱捣鼓花花草草,月季新一轮的花期就在这几天,光是花苞就已经开的眼花缭乱。

    他说:“姜愉,花开花败是这世间永恒不变的规律,不该管的事别管,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该吃吃该喝喝,怎么开心怎么过。”

    风一吹,满园都是淡淡花香。

    姬砚之车坏了走不远,停在路边等林沅把车开过来,驾驶座的窗开着,后视镜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闲散的敲着车门,他戴着墨镜,没看见姜愉走过来,直到她敲了敲车窗。

    姬砚之下意识把手机扣在腿上,还以为她舅真看出来什么跟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过来兴师问罪,有点心虚:“我说的可不是你。”

    姜愉抬起头:“你说什么了?”

    姬砚之看姜愉的眼神确实不像知道的,松了口气说:“没什么。”

    “我进门的时候看见一个傻逼在你车后面扔了个东西。”

    “嗯?”姬砚之上车之后就盯着手机,没注意看后面,还真有一个黑色的袋子,礼盒装的,感觉不是什么好东西。

    果然。

    倒计时三十秒,姬砚之手机都没顾上,拉着人就跑。

    三十秒后,一声巨响响彻云霄。

    姬砚之平时有长跑和健身的习惯,姜愉也能跟得上他的速度,但他没有姜愉那么沉得住气,意识到自己还抓着她的手赶紧松开,喘了口气说:“你知道我车里有东西为什么不在我走的时候说。”

    “你那车撞成那样,走不远。”

    “万一呢?”

    “你车没上保险吗?”

    “这是保险的事吗?”

    姬砚之气急败坏,他很少有十分外显的情绪,深邃的双眸如同一滩墨水瞧不见底,偏偏姜愉是个死心眼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眼睛,每句话都踩在点上根本挑不出错处,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点办法都没有。

    “有我在你怕什么?”

    “……”姬砚之感动不起来,接着就看见姜愉在半空中比划两下,火扑灭了,无论是在葬礼那天,还是现在,姜愉的行为都不在正常人类范畴之内,他甚至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人。

    “郊区不好打车,我舅让我送你。”

    “你有十六岁吗?有证?”

    “我十九了。”

    就在他感慨她非同寻常的能力时,一辆小电动停在自己跟前,粉色的,少女粉。

    姬砚之嘴角一抽,他觉得自己还是高估了姜愉的能力。

    这破车……

    “上车吧,少爷。”

    姜愉不算很高,两条腿刚好撑着地面,头发及腰,自然的纯黑色,柔顺的搭在后背,她的脸很小,有棱有角,眼睛却是圆润的杏眼,长长的睫毛,漆黑的瞳孔犹如宣纸上晕不开的墨。

    姬砚之眼底的抗拒藏都藏不住,眉头拧紧:“我不坐。”

    丢人。

    “你确定不上来?送你礼物的人要是折回来看你没死,荒山野岭的……”姜愉没诓他,那些人还会回来,这个倒霉孩子再不走还会被分尸扔到山上,第几次了,她想不通,这人怎么能这么招人稀罕。

    姬砚之心里是不愿的,身体却实诚,车太小了,他的腿脚几乎无处安放,姜愉开的很快,她的头发扇在他脸上,密密麻麻跟细针扎了似的。

    “你要送我去哪?”他压住了她的头发,声音在风中支离破碎。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去哪?”他几乎是用喊的,姜愉还问为什么,他才开始意识到上了贼船了,下不去了。

    车子在一个荒地停下,姬砚之一落地腿就麻了,感觉都不是自己的,手摁在膝盖压住颤抖的双腿。

    姜愉退后一大截,姬砚之觉得莫名其妙,他又没摁她的腿。

    “我怕你碰我瓷。”

    “我......碰你瓷?”姬砚之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气的呼吸都不顺畅了。

    看着温温柔柔的,瞎话真是张口就来。

    “这是什么地方?”

    “毕方阁。”姜愉如实回答,“进入灵场对人体确实有一些后遗症,比如疲惫嗜睡,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身体自己会恢复,但是你的记忆不清除对你后续的生活会有一定影响。”

    “这就是我梦到你的原因?”

    “失眠多梦也是有的。”

    话落,他们面前的铁门缓缓移动。

    什么破地方灯都没有?

    “不敢进去?”不等他回话,姜愉继续说:“我害怕。”

    他正想说你骗鬼呢,一只冰冷的小手伸进了他的掌心,姬砚之愣住,脊背绷直,他夜盲,从小就有的毛病,白莘都不知道,门关上他就看不见了,他看不见姜愉,只能通过声音辨别方向,但他就是觉得,她一定知道。

    地板是木制的,鞋子落在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从踏进这扇门之后,周围的温度低了不少,姬砚之什么也看不清,对周围的环境充满了未知,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身体本能的倾向对方,甚至不自觉地握紧了姜愉的手,不多时,刺眼的光晃了一下他的眼睛,他从未见过这种地方,明明刚才还是白天。

    月光倾泻而下,笼罩在巨大的荒原之上。

    姬砚之从没见过怎这么大的月亮,跟假的一样。

    “这是幻境。”

    “哦。”

    毕方阁虽然有了南州编制,活动范围和职权都不亚于警方,但大多时候活动还是保密居多,若是被太多人知晓只会引起质疑和恐慌,因此南洲极少有人知晓。

    “你在……找门?”

    姜愉走路跟找东西似的,身体前倾,说不上来的别扭,他还以为这是某个施法动作。

    “不是,烤肉味,很香。”

    “……”

    姜愉闻着味找到了后勤组,他们好不容易闲下来,组了个局一大早就开始忙活食材,这不,刚上架子整上。

    后勤组的人除了队长林洛阳都不认识姜愉,他简单介绍了一下,拉着姜愉往旁边去。

    “你来干嘛?不上学了?”他先前有意将姜愉撬到后勤组,谢如絮说她还要上学,家里有个哥哥管的又严,他一听是姜家的,瞬间打消了这年头。

    “你们团建吗?”

    “对啊。”林洛阳一笔带过:“你把普通人带毕方阁来干什么?”

    “我也没吃饭,坐下慢慢聊吧。”

    “哎哎哎,先聊正事吧。”

    姬砚之真没见过这么没风度的男人,一个小姑娘能吃多少?

    姜愉嘴上说着好,脚已经往烧烤摊走了,林洛阳架着她的胳膊挪回来。

    “先说什么个事?”

    “队长,紧急任务。”

    林洛阳是真烦,按下了腰间挂的警示铃,大周末的能让人松口气享受生活的乐趣吗?

    “这肉不吃浪费啦。”

    “赏你了!”

    一瞬间后勤组的人都走光了,姜愉捡了个漏,把帆布包放下,招呼姬砚之坐下慢慢吃。

    “你没看出来人家不想给你吃吗?”

    “宁做撑死鬼,不做饿死鬼,临门吃一嘴,死了不后悔。”

    “……”姬砚之无言以对。

    “你不吃?”

    “我从来不吃这些不干净的……唔。”一串肉伸过来堵住了他的嘴,他下意识咬住,姜愉顺势一抽。

    “林洛阳的烧烤技术可是一绝,怎么样?”

    姬砚之心口不一,又拿了一串:“也就那样吧,改天我请你吃一家更好吃的。”

    “行。”

    林沅吃饭一直是五人份的,平时也是各种进口零食不离手,一直不长个儿,姬砚之真没见过饭量比林沅还要大的人,得嘞,也不长个儿。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姬砚之正要开口,抬眼看见姜愉嘴角蘸到了调料,强迫症犯了,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姜愉眨了眨眼睛,虽然姬砚之长相很逆天,但她也不是那种轻浮的人,她把嘴里的事物咽下去才开口:“我卖技不卖身。”

    “......”姬砚之觉得有被侮辱到,对着姜愉那双亮晶晶人畜无害的眼睛半句重话都说不出来:“我是说,你嘴角有东西。”

    “哦。”

    “姜愉。”

    “嗯?”

    “你身上是不是有一个猫头形状的印记。”

    “噗。”姜愉及时低头才避免把肉吐到姬砚之身上,孜然粉呛喉,她扯了一张餐纸巾擦嘴,灌了口水缓缓。

    姜愉的反应已经告诉了他答案,梦里的那个人是姜愉没错,可他们明明只见过一次,姜愉无论从哪方面都不会是他这个年纪喜欢的类型,他想了一周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抽什么风,怎么就对姜愉做这种乱七八糟的梦,是因为生理反应禁欲太久?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印记是在她觉醒之后出现的,除了谢如絮,其他人不可能会知道。

    “做梦。”

    姜愉一脸无辜:“你骂我干什么?”

    姬砚之一脸无奈:“我是说,我做梦梦到的。”

    “除了这个,你还梦到什么了?”

    “姜愉,我们以前认识吗?或者上一世什么的。”他以前是不信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总觉得玄学不靠谱,但是那天看见姜愉和谢如絮,他莫名就信了。

    “以前的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姜愉这个身体的年龄是十九,实际年龄可不止这么点,她只知道自己活了很久很久,有的时候在人界,有的时候在地界,就这么浑浑噩噩不知所云活着,不悲不喜,不怨不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谢如絮的出现,她尘封千年的记忆才露出冰山一角。

    “那你觉得,我们以前可能在一起过吗?”

    姜愉沉默了,拿了一串秋葵,不紧不慢的吃着,半晌才开口:“如果我没记错,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吧,我知道我长得不错,但我才刚成年,你好歹是个成熟的男人,在某方面还是克制一点,我哥应该不会同意比我大十岁的。”

    “……”

    姬砚之那张人神共愤的脸瞬间有了皲裂的痕迹,碎的一言难尽。

    他老了!

    老了!

    老!

    了!

    记忆清除室。

    “音波干扰仪没有任何问题,正常情况下,确实不能排除尚未觉醒的特殊能力者的可能又或许是其他原因。”

    姬砚之从操作台下来,音波干扰器再次失效,一顿操作下来他的脑袋嗡嗡的,身心俱疲,副作用是有的,但效果却不显著。

    姜愉比了个耶问:“这是几?”

    姬砚之无情拍开她的手,从她身后抓起自己的外套穿上:“三。”

    这是第三次进去,显然,又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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