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灵早上醒来，姜宁站在床边歪着头正盯着自己。
“妈妈你终于醒了，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有什么事情了。”
姜雪灵伸了个懒腰，宠爱地揉了揉儿子的头：“当然知道了，今天你们幼儿园亲子足球赛，放心吧，妈妈下午会准时到的好不好？”
姜宁哦了一声，又小声地嘀咕：“别的孩子都是爸爸去的...”
“你这是怕妈妈踢不好给你丢脸吗？妈妈以前运动也很厉害的好不好。”
姜宁扑进妈妈怀里：“才不是，我怕你受伤。不能让罗叔叔来踢吗？”
姜雪灵愣了一下：“哪个罗叔叔啊？”
“罗大愚呀。”
想不到他们竟然合得来，姜雪灵摸摸姜宁的脸：“不行的知道吗，不可以随便麻烦别人，现在乖乖去吃早饭，然后阿姨送你去上学。”
Cathy把一天的工作尽量一上午处理完，赶到幼儿园球赛正要开始，姜宁已经换好了球衣，他和妈妈都是11号。
操场周围坐满了围观的家属，一共红蓝两队，两边的守门员都是大人，孩子们争着要做前锋，姜雪灵做了后防，抢到球就传给姜宁。
上半场结束了，比赛还是一片混沌，孩子们分不清球门和队友，红蓝两队都没有得分。姜雪灵从蓝队把球截过来，沿着球场边踢向姜宁。
“宁宁，接着，往那边球门踢！”
姜宁一路小跑刚接到球，蓝队队员穷追不舍，姜雪灵挡在前面和蓝队不小心撞到了一起。
“妈妈！”姜宁丢下球，逆着人流朝姜雪灵跑了过来。
“你别过来，小心点。”姜雪灵站起来，急切地想保护姜宁，“咔”的一声，她跑了几步脚崴了，姜宁也这时候扑到了她怀里。
“妈妈你摔得疼不疼啊？”姜宁嘴角一咧，眼泪快流出来了，“我就知道，你会受伤的...”
“摔得是不疼的...但跑过来脚崴了，妈妈得下场了。你不要哭，继续完成比赛好吗？”
“嗯！”
比赛到下午五点多结束，乌云密布，马上要下雨了，姜雪灵点开打车软件，赶上下班高峰，需要排队一百多位。
“妈妈你是不是得去医院呀，这里肿了已经。”
姜宁蹲在地上，用手指拨弄了一下，盯着她的脚踝看。
“没事儿的，妈妈打车呢，一会儿咱们先回家吧。”
幼儿园的家长和孩子们慢慢都离开了，两个人等在幼儿园门口的保安室里，不一会儿狂风大作，雨点噼里啪啦，空气里透出湿润的青草味道。
等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没有打到车，姜宁肚子已经咕噜咕噜的叫。
“能不能让阿姨来接我们啊？”
“阿姨在家做饭呢，再说车不是被妈妈开出来了么。”
姜雪灵点开手机，这个时候还能打给谁呢，她犹豫着对着通讯录第一个名字按了通话键。
乔茵风尘仆仆地赶到瑞枫投资楼下的西餐厅，安安已经坐了十分钟了。
“今天这雨可真够大的，糊我一脸，”乔茵抽出几张纸擦了擦，“点好了么，有酒没？”
安安招呼服务员开一瓶红酒，“罗大愚一会儿也下来。”
“你们公司可以啊，这个点儿就能下班了，我晚上可是还有卷宗要看，明天开庭。”
“那你还喝酒？我们晚上也有会，十点以后和美国那边开，可能要开到后半夜，还觉得可以么？”
乔茵倒了两杯红酒，猛猛摇头：“苦啊，走一个。”
两个人正喝着，罗大愚一脸疲惫地走了过来，坐到安安旁边。
“乔同学，几年不见，更漂亮了啊。”罗大愚和乔茵打着招呼，语调有气无力。
“我真是谢谢你了，脸这么臭不仔细听还以为你在骂我呢。”
罗大愚勉强笑了一下，指了指安安：“给她打工实在是太累了，得嘞，都是老同学，我建议咱们跳过叙旧和八卦的环节，直接喝吧。”
乔茵来了精神，给罗大愚倒了一杯，“安安酒量不行，我就等你下来呢。”
正好安安的手机响了起来，罗大愚看了一眼，拿起的酒杯又放下了。
“你脚崴了？在哪啊现在，好的，这就去接你啊，你该早点给我打电话啊，Cathy。”安安看了眼窗外，外面已经是瓢泼大雨。
电话刚挂，罗大愚就站了起来，“在幼儿园是么，我去接。”
“不是...你...人家给我打电话，又没找你。”安安白了他一眼。
“你刚喝酒了，你能去么？”罗大愚问。
“我...”安安哑口无言，“行吧，是在幼儿园，你去吧。”
真是便宜他了。
“晚上开会请假。”罗大愚窜了出去。
“不行！必须上线。”安安在他身后吼。
乔茵悻悻自己又喝了一杯，扫兴，这就跑了，“不是，别人脚崴了他怎么打了鸡血一样。”
“你不知道，Cathy就是他的鸡血。”安安和乔茵碰杯，开始讲八卦故事。
姜雪灵见到是罗大愚来接她有点惊讶，但没有丝毫表露出来，“谢谢你，Loris。”
罗大愚把她扶上车，然后把姜宁放到后座的安全座椅上，“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和安安在一起，她喝酒了，所以我来接你了。我们先去医院吧？”
她的一只脚已经不敢用力了。
“不用了，宝宝踢了一下午球，直接回家吧，我的脚没事儿的，明天我再去医院。”
“好。”
姜宁在后座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到家了之后罗大愚到后座帮他打开安全座椅的扣子。
“留我吃晚饭。”他小声对姜宁说。
“凭什么，哼。”姜宁扭头，踢球的时候不来。
“以后还想不想吃炸鸡了？”
“哼。”
姜宁下车走在前面，罗大愚扶着姜雪灵跟在后面。
到了家门口，姜雪灵完全没有留他的意思，罗大愚瞪一眼姜宁，再不说话，他就只能自己识趣地先走了。
“罗叔叔要不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吧？”姜宁懒洋洋地开口了。
还没等罗大愚答应，姜雪灵就先说，“宁宁，罗叔叔有约了，你不要任性了。”
哪有约了？罗大愚又瞪姜宁一眼，姜宁走过来拉着他的裤腿：“我不，就要和罗叔叔一起吃晚饭。”
“这...”姜雪灵看向罗大愚。
他把姜宁抱了起来，“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吃过晚饭，罗大愚给姜宁洗澡哄他上床睡觉，阿姨给姜雪灵上了药，时间刚好快到十点，和美国的线上会议开始了。
安安介绍了整个公司的项目储备和投放规模，瑞思基金想继续了解一些细节：“我们想知道医疗行业组目前的最新进展，是按照新的投资规划进行么？”
姜雪灵先回复：“我们现在一共投放了8个项目，平均规模在2000万美金，另外还储备了7个项目，目前都是按照计划进行，医疗互联网这个领域我们也在重点关注，Loris那儿接触了几个不错的公司，他可以大致介绍一下。”
两个人在书房开会，同时打开两个设备会有杂音，于是罗大愚关掉了自己的，走到姜雪灵电脑前继续介绍。
看着姜雪灵的头像里传出罗大愚的声音，安安激动地拍了蔚瑾煊的大腿：“他竟然还在人家家里！这都几点了。”
蔚瑾煊头凑过来吃瓜：“那还不是你给他们当的月老。”
“没想到啊，就给了他那么一个小小的机会，这家伙是真能死死抓住啊！”
罗大愚讲完，手机短信多了好几条。
何遇：你和Cathy在一起开会？可你俩不在办公室啊？！
冯禹：不会吧不会吧，这就被你搞定了？
郭颂：办公室都在讨论你到底在哪里开会，啧啧。
罗大愚回复了最后一条：书房。
办公室炸开锅来，几乎要听不到美国那边的声音：“下个月我们会派一位资深的投资总监去北京，至少会在瑞枫和大家工作半年时间，这样有利于我们的沟通，那今天会议就开到这里吧，再见各位。”
罗大愚从姜雪灵家里出来，坐到车上，看着楼上还亮着灯光，他拿起手机突然忘了自己以前都是怎么表白的。
和我交往好吗？
做我女朋友好吗？
这些话为什么现在听起来这么唐突？他以前就是这样的吗？他最终打下一行字：让我照顾你和宝宝好吗？
他倒吸一口气，不行，没勇气按下发送键，还是一个个删掉了，改成：明早我送你去医院吧。
姜雪灵也坐在客厅里出神，罗大愚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他的车里却有安全座椅。
不会吧，不希望接下来的事情发生，也不想再处理这种关系。
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她没有回复，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阴性！阴性！”赵亮在电脑旁不停刷着系统，他第一个患者的病理检验结果还没出来。
“你别念咒了，都一天了。”宋敏文在用手术模拟器剥葡萄，桔子已经满足不了她了。
“我紧张啊，她术前癌胚抗原有点高，老天保佑，千万不要是恶性肿瘤。”
宋敏文耸了耸肩膀，“你早晚要遇到恶性肿瘤的，没有这点觉悟还做什么医生。”
“嘿，你这个冷血的样子真不愧是师傅的徒弟。”
赵亮又点了下“查询”键，这次结果出来了。
病理检验报告：镜下脂肪纤维组织，未见癌，免疫组化结果阴性。
“真的是阴性！查房去喽。”赵亮哼着小调出去了。
宋敏文端着剥好的水果去了蔚瑾煊办公室，正好蔡宇新也在。
“师傅，交作业。”
她把剥好的两盘水果放到蔚瑾煊的桌子上。
葡萄看上去都很完整，里面的籽也都剥干净了，没有明显的切口。
蔚瑾煊点点头：“不错。”
蔡宇新把一颗葡萄扔进嘴里，指着另外一盘黑漆漆的问：“这是什么水果？”
“哦，火龙果籽。”
蔡宇新竖起大拇指：“狠啊姐姐。”
蔚瑾煊笑笑，“把火龙果肉端过来就更好了。”
“果肉让赵亮吃了...”宋敏文嘟着嘴告状。
蔡宇新又吃了几颗葡萄：“他是没救了，敏文啊，你师傅的衣钵，早晚得你来继承。”
“谢谢蔡学长夸奖，那我走了。”
宋敏文刚要出去，蔚瑾煊又叫住了她：“等等，这还不算完，把这个剥了。”他从口袋里又掏出一颗红枣。
宋敏文满脸疑惑地接过来，“这个怎么剥啊？这个...没有水分啊...是干巴的。”
“人体组织有时候也是干巴的，比如先兆流产，胚胎如果在子宫里时间长了没有排出，可能会发生钙化，手术过程中如果操作不好容易子宫穿孔，这个时候就需要你剥红枣的耐心和技术了。你蔡学长当年，就能剥出一副完整的红枣皮。”
宋敏文也竖起大拇指：“狠啊哥哥们，我去了。”
一盘葡萄差不多吃完了，蔡宇新接着问蔚瑾煊：“你找我来到底什么事儿？不是来吃水果的吧？”
“让你来给我出出主意。”
“哟，你的人生里还有我能出主意的时候？”
蔚瑾煊点点头：“嗯，我打算求婚。”
她说，他们要一直在一起，他应该没理解错吧。
“求婚？！这么快吗？”蔡宇新心里骂，这小子怎么比我快，“求婚嘛，关键就是出其不意，你挑个节日或者纪念日之类的，本来也要好好约会的这种日子，她盛装出席，你单膝下跪，我认识一个餐厅的老板，咱们直接包场，效果不就出来了。”
蔚瑾煊想了一会儿，“那就下个月吧，她生日那天。”
蔚瑾煊计划是尽量把他和安安的朋友都请到场，求婚小分队先是拉上了宋敏文和赵亮，帮蔡宇新一起沟通餐厅，布置场地。
“周六晚上咱们去二环的餐厅吃饭。”蔡宇新怕乔茵憋不住，提前两天才告诉她。
“周六...那不是安安生日吗？咱们俩干嘛出去吃饭。”
“你对你闺蜜生日记得还挺清楚，老蔚要求婚，咱们去见证呀。”
乔茵大惊：“求婚？真的吗，那你不早告诉我，都有谁去呀？”
蔡宇新把乔茵拉进了群里，“这俩是老蔚的学生，安安也认识，反正认识的朋友都可以去，他买单。”
乔茵立马把安小和拉了进去，“那小和必须要在场，我想想啊，罗大愚也可以去，他是我们大学同学。”
“这么大事儿你怎么一直瞒着我？”乔茵咚咚咚捶了蔡宇新几下。
蔡宇新双手抱胸保护自己：“这是老蔚的终身大事，我不敢出半点岔子啊，万一你说漏嘴怎么办，这两天你还是别和安安联系了。”
“笑话，难道就不是安安的终身大事了，我多靠谱啊，你知道场地该怎么布置吗？”
“放心，不是公主风，我带着他那俩学生都弄好了。”乔茵不喜欢公主风，蔡宇新默认安安和他女朋友一样。
乔茵翻了白眼：“我就知道你会搞砸，安安就喜欢公主风，你知道个屁啊，明天带我去。”
蔚瑾煊准备上床睡觉，平时他的手机都是随意乱放，最近一个月格外小心，求婚小分队的群名称是“医疗行业探讨研究会”，看到乔茵拉几个人进来后，他在群里发了条消息：谢谢大家捧场，后天晚上拜托各位了。
“我们为什么要去东边吃饭啊，有点远吧？”安安敷完面膜，趴在蔚瑾煊肩膀上。
“30岁生日要好好庆祝下吧，蔡宇新推荐的餐厅，我们去试试。”
“30岁...谁想庆祝生日啊，我都不想过了。”
不庆祝可不行，蔚瑾煊把安安搂过来，让她枕在自己膝盖上，“才30岁，你还小呢。”
“你说你要是早点遇到我会怎么样呢，也会喜欢我的吧？”
“会。多早呢？初中？”蔚瑾煊逗她：“可我不会滑冰啊。”
安安瞪他一眼：“会滑也没有用，我那时候又没有谈恋爱。如果大学呢，大学时候遇到我。”
“如果我们大学就在一起...那也会有问题，我那时候还不是很懂女生，可能招架不住太多争吵，说不定没毕业就分手了。就算我们没有分手，大学毕业结婚然后一起去美国留学，我虽然不会和异性在酒店出差，但是做实验的时候也是通宵达旦，如果几天不回你消息，最后结局也还是分开吧。”
蔚瑾煊轻轻抚摸安安散落的头发，“所以还是不要早点遇到了，就这样刚刚好。”
安安眉毛一挑问：“你现在就很懂女生了？如果我天天无理取闹你受得了啊？”
“无理取闹这个词不太公平，一开始就认为别人在无理取闹那就是忽视了自己的问题，这样更找不出争吵的原因了。你从来都没无理取闹过...”蔚瑾煊的注意力移到她粉红的唇上，俯下身吻了她，他有时会很喜欢亲她的下巴，又顺着一直往下，终于听到嘤嘤的□□声，然后再一点点拿走他的奖赏。
安安软绵绵地蜷缩在蔚瑾煊怀里，他轻轻拍她的背安抚，“周六我有手术，你自己过去餐厅，穿漂亮一点。”
乔茵周六一大早就发了生日祝福，安安在家待着也无聊，打电话约乔茵中午一起吃饭。
乔茵正和蔡宇新他们在餐厅，她在布置一个粉色的玫瑰花环。
“哟，生日不是有你的教授吗？怎么想起来要我陪了？”
“他有手术，等晚上才有时间和我一起吃饭。怎么，你没空啊。”
“我加班呢，不过肯定没你生日重要啊，那你等着，我去找你。”
安安一听作罢了，“算啦，那我就去爸妈那儿吃饭吧。”
在锦绣花园吃完午饭，吴娟娟就开始旁敲侧击：“你今天过生日，都没人陪啊？你这恋爱谈得也不怎么样啊。”
安安轻轻瞟了一眼，“我好得很，早上他做好了长寿面才出门的，晚上还约了餐厅吃饭。”
“啧啧，现在这么善解人意了，那有结婚打算没啊？”
安安一下子坐直了：“怎么可能，妈你想什么呢？”
“我想什么了，我在想每个当妈的该想的事儿，”吴娟娟两手一搭，“过了今天你就三十了啊，那要是觉得人家不错，就赶紧结婚吧。”
结婚有什么好的，安安皱着眉头：“我才不，我只想谈恋爱，结婚的事儿你就别想了。”
吴娟娟叹口气：“蔚瑾煊也是一样的想法？你们俩就打算一直这样吗？”
“他反正没提要结婚，我们俩现在挺好的啊，今天我过生日，求你了妈，别再和我叨叨了。”
吴娟娟脸一沉，端走了安安面前的那盘瓜子。
“哎，我还没磕完呢！”
吴娟娟扭头，“磕什么磕，这个家没有你的瓜子磕。”
“行，我走。”
结婚？安安想到这个词，浑身打了个冷颤，走出了小区门口。
晚上六点，安安先到了餐厅，她穿上了安小和之前给她准备的粉色拖地长裙，餐厅十分安静，她被带到了室外的花园，客人很少。
她点完菜环顾四周，越发觉得这个餐厅冷清，周六晚上竟然坐不满，估计不怎么好吃吧。
花园的灯也不太亮，黑漆漆的。
想到蔚瑾煊今天有手术，安安没有发信息催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等着。
大概十分钟过去，开始有小提琴的旋律在身后响起。
哦？这餐厅有乐队，不错。声音越来越近，夹杂着些许人声嘈杂，安安这才回头。
蔚瑾煊身穿黑色西装，在乐队的簇拥中走向她，手里捧着一大束红玫瑰。
在乐队后面，紧跟着乔茵、蔡宇新、罗大愚他们，安小和一脸激动和乔茵小声嘀咕着。
花园的灯突然亮起来，到处是粉色的花环和气球，服务员走过来引导安安走向花园中间聚光灯照亮的一片空地。
她惊讶地难以言表，完了，这个阵仗，恐怕不是过个生日这么简单。
这个画面下她又想起了吴娟娟，她未卜先知的母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