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意思。”杨蔓萌从周博士手里接过录音笔，又递还给了这个桃花眼姑娘，“还以为你是冲我来的呢。”

    “啊？”桃花眼姑娘接过录音笔，反应了一秒便立刻说，“哦哦，谁说的？当然是为了您才来的——线人是我的工作，但我实际上也是您的粉丝啊。”

    公众人物大多是讨厌狗仔的，因此她遇到愿意合作的情况倒是很有些新鲜。不过这也不算太令人意外，毕竟这位清涟集团CEO的新妻子之前从来没有在网上进行过正面曝光，所有的热度都来源于被拍到和颜夏清领证和吃饭。而这种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因此她严格来讲还不算典型的公众人物。

    狗仔姑娘此时当然不知道，清涟集团的公关团队还强行送杨蔓萌上综艺了，之后的曝光度未必会小。

    杨蔓萌接过周博士给她的糖葫芦，在桃花眼姑娘面前咬了一口：“你是我的粉丝，真的吗？我不信。”

    她这种梗小鬼的说话风格，着实和甜美的休闲邻家系打扮不太匹配。

    “我又不是什么名人，你就算是卖我的情报也没人会买吧。”杨蔓萌继续说，“然而你却能认得出来我，有点儿意思。我猜你是颜夏清的粉丝？或者是清涟CP粉？”

    也只有这两种人会因为极端反感那个“小三儿杨蔓萌”而能认出来她了，尤其是在她戴着墨镜的情况下。

    桃花眼姑娘干脆承认了：“我以前是嗑清涟CP，但不是粉丝，路人粉罢了。而且颜夏清都塌房了——不如我现在立刻爬墙，开始粉您？”

    “怎么还真有嗑清涟CP的活人啊，给孩子吃点儿好的吧。”杨蔓萌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墨镜从脸上摘下来看着她，“颜夏清算什么东西？反正都是看脸，我哪块儿不比他长得好看？来来，你就是大炮筒怼着我拍，我都不带虚的。丑照都能直接发，咱主打的就是一个真实。”

    说实话，网上即使是曾经的清涟CP粉都没几个人知道颜夏清具体长什么样，清涟集团官方号上的图片都是那几个新闻图片角度。虽然美貌肯定是吸引粉丝的基础，但之前颜夏清的热度，大抵也就是清涟集团CEO和“学霸夫妇”的名号撑着了。

    因此这位狗仔姑娘如此近距离地看到杨蔓萌，确实有种前所未有的真实感。况且别的不说，杨蔓萌就算是完全素颜也漂亮得很是明显。

    周博士看着这个当狗仔的野姑娘对着他家孩子犯花痴，忍了两秒还是转身去拿和糖葫芦一起买来的面包喂鸭子了。

    “真实——太真实了。”桃花眼姑娘立刻说，“小姐姐加个联系方式吧？我认识好多摄影师，以后约拍什么的都方便啊，还可以找大V点赞转发呢！”

    杨蔓萌干脆利落地拿出手机，让她扫了码。

    “嘿嘿嘿。”桃花眼姑娘一脸傻笑地点了发送好友申请，看样子她也属于是爬墙的“惯犯”了。

    杨蔓萌收到了申请，看到这位狗仔姑娘的昵称叫“蓝”，头像也是一片纯蓝色：“喜欢蓝色？还是这是啥应援色？”

    “哦，我姓蓝，叫蓝妙，妙就是少女的那个妙。”狗仔姑娘解释道。

    杨蔓萌翻了一眼她的历史动态，意料之中地并没有和她“工作”相关的公众人物爆料。但除了和普通二十来岁小女生一样发发风景美食之外，还有一些真情实感的追星小作文——甚至在两周之前，她才发了一篇短文痛骂颜夏清，显然是清涟CP粉的脱粉回踩行为。

    “啊啊啊，您不要看——”蓝妙意识到了什么，想要关闭动态可见权限已经来不及了，只好补救道，“我这主要是CP粉回踩颜夏清，对您没有恶意啊，哈哈哈……”

    她在真情实感骂颜夏清的时候，显然也表面上是小三上位的杨蔓萌一起骂了。虽然之前全网黑热度高的时候，杨蔓萌的形象已经被清涟集团的公关塑造成了无知被三的无辜傻白甜，但仍然有一部分因为CP对颜夏清粉转黑的人不接受这样的洗白。

    “没事儿，反正又不是真的。”杨蔓萌只是说道，“何况颜夏清是真的该骂，我只不过是被他连累了而已。”

    她自然不会跟外人解释她和颜夏清是怎样一种情敌关系，不过这在蓝妙听来也并不奇怪：网上传的故事是颜夏清骗了比他小四岁的小姑娘当三，当他妻子车祸去世之后才发现真相。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那确实也可以说她是被连累了。

    而且杨蔓萌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会抢别人老公的人，蓝妙立刻就相信了她亲眼所见的真相。

    “确实，这里面百分之二百都是颜夏清的过错。”蓝妙不由得骂道，“他妹的，您和不幸去世的阿涟姐姐都是被丫骗了。”

    “唉。”杨蔓萌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之前拍摄的时候，造型师给她的头发做过精细的护理，而杨蔓萌的发质又天生不错，直到现在还很顺滑。

    “我只是个平民百姓。”她语气平和地说，“清涟集团要黑我还是要捧我，都不是我个人能够决定的。说白了，当这个公众人物对我来说无非是个饭碗而已，因此大可以随便爆料。但在那之外，我也有自己的家人。”

    蓝妙锁上了手机屏幕，迟疑了片刻才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今天打扰到您，实在是对不起。”

    “没有关系，我知道这是你的工作。”杨蔓萌对她笑了笑，故意说道，“不过，加了联系方式就算是朋友了，记得以后要为我两肋插刀哦。”

    “哦，好的，一定！”蓝妙连忙点头，然后被塞了一袋从周博士手里抢过来的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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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别了那个狗仔姑娘之后，杨蔓萌和周博士离开了水禽岛的周围。

    走得足够远了以后，杨蔓萌才掏出手机，在那个姑娘的名字后面备注上“狗仔，6分”。

    周博士瞄了一眼，忍不住说：“我看那个丫头长得也不咋地，你怎么还惦记着那事儿呢？”

    平心而论，蓝妙确实不属于杨蔓萌通常很感兴趣的类型，但是要说长得不咋地可就太过分了。杨蔓萌能打出及格分的颜值，放大街上也是回头率90%的美女。

    “打了分又不一定要约。”杨蔓萌自然淡定地解释道，“老头儿你是不懂哦，现在的年轻人哪个不看脸啊。形象好了才好办事儿。同理，这个颜值也是考虑人际关系里重要的一环。”

    周博士摆了摆手：“做什么事情都要看外貌，这怎么可能靠谱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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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博士并不是嫉妒现在的年轻人，只是有些话是不能对杨蔓萌说的。

    周知勤年轻时也是个大帅哥儿，否则也不会跟王嫣霞的妹妹、当年的首批超感侦察员之一成为恋爱对象——然而那却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失去。

    那个人并不是在与敌军的战斗中牺牲的，而是死于训练时发生的意外。对于超感计划而言这应该算是预算当中的耗损，并且初代应用超感芯片的侦察员并未经过从小开始的长期训练，会有小概率发生此种意外也属意料之中。

    只是对于遇难者的家人而言，这也如同泰山压顶了。那样的痛苦即使是在二十余年之后想起，也仍然像是刀割一般。

    从那个时候起周知勤就被迫明白了，青年人们所追求的潮流个性，在现实面前啥也不是。夺走他的爱人的并非更美好的竞争者，而是残酷的事实——技术的不成熟，训练计划的非科学性，以及她本人行为的冒进。

    自从他们成为正式导员后，王嫣霞像得了精神病一样对她带的两个小不点儿吹毛求疵。而周知勤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只不过用了更温和的方式。

    可是，当他把他的孩子们培养成表现完美的超感侦察员的时候，却也在同时把她们送入了敌军的腹地深处。

    而对于阿静的牺牲，却再也不能用那些理由来解释了。阿静完美地完成了任务，以准确无误的判断和无懈可击的果断操作，做到了一个超感侦察员能做到最好的结果。

    只不过对于她的家人来说，她死了。

    这甚至让周知勤对于他和王嫣霞的教育理念产生了怀疑。如果注定会在年轻时牺牲，或许允许孩子们还活着的时候放纵享乐、沉迷美色、消费青春，才是真正对她们的爱？

    晚梦被那个姓颜的小子介绍去做上节目出卖色相的工作，周知勤心里当然是不乐意的。但是现在看来，谁又能说这样的生活方式真的对年轻人不好呢？至少晚梦还活着，哪怕说得再难听些——她就算在琰东吃喝嫖赌甚至进看守所，也不会像阿静那样死在前线。

    周知勤不能再失去剩下的这个孩子了。说实在的，当他得知晚梦恢复后没有通过组织的心理测试时，感觉到更多的却是庆幸。

    而从她活着回来的那天起，他就决定再也不去干涉晚梦的娱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