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来使(二)

    迎接南梁使臣的旨意才下到随州五天,李青岚就接到了秦文斌的上奏,这一次上奏的内容是南梁使团的名单。和使团名单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封密信,秦文斌的人已经探查清楚了,那个起义军军师玉娘就是纪王次女李玉仪。

    “信上说你姐姐玉仪,她在南梁的名字叫玉娘,是起义军首领尉迟言的妾氏。那个尉迟言原来还有个原配夫人卫氏,他和卫氏还有两个儿子。这个尉迟言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段哄骗了玉仪,令她心甘情愿委身于他,还与卫氏共事一夫。”

    李青岚看完信件的内容觉得脑壳疼,将信件递给前来等消息的李玉淑。

    “她怎么如此糊涂,大周什么好男儿没有,她偏看上一个叛军草莽,这叫我如何将这个消息告诉父王。”李玉淑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心慌。李玉仪武功是一流的,所以她一人出门她很放心,万万没想到她会在感情上面栽跟头。

    “朕觉得这事儿还是先不要告诉纪王府其他人。你父王也许受得了,你们的姨娘估计受不了。咱们想办法先悄悄接回玉仪,这件事情就当做永久的秘密,你知朕知即可。”

    “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派谁去能保证这是个永久的秘密?”

    “不如告诉明诚,毕竟是兄妹,他去接玉仪,也许玉仪就会听话回来。”

    “我们两个自小一起长大形影不离,她真的不要我和姨娘了吗?”说着李玉淑难过的哭了起来,这些年来除了秦文斌另娶他人的那次,她从没那么伤心过。

    李青岚立即下旨将李明诚宣进宫。等他进到立政殿,见到的是已经哭成泪人的小妹和一脸凝重的女皇。

    “圣上找臣入宫所为何事?小妹这又是怎么了?”

    “这是秦文斌放在使团名单里给朕的密信,你先看看吧。”李青岚捡起桌上的信件拿给他。

    李明诚接过来看信,一看之下怒上心头。

    “这个尉迟言该死!看来这个尉迟氏注定是我李家的仇人,咱们李家的女儿遇上了能有什么好事。”

    “玉仪的事咱们三个还有秦文斌知道就好,连你姐姐青荷秦将军都瞒着,你回去以后也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纪王府其他人。朕会寻个借口再把你派去南境,届时你和秦将军想办法在开战前先接回玉仪。”

    “臣这就是去准备去南境的事宜。”

    “这次你依旧从金吾卫中挑一百个你信得过的,他们以前都是你的下属,总是比用其他人更为顺手。告诉他们,若是他们能顺利接回玉仪,朕有重赏。”

    “臣谢陛下隆恩。”

    李明诚离开帝都的第二天,南梁的使团便进入了大周国境。南梁节度使秦文斌派了一小队兵士护送使团前往帝都。

    “这次代表南梁前来谈判的正使是陈平,此人是南梁宗室,也是南梁皇帝陈文渊的心腹;此次谈判的副使是南梁兵部侍郎张成,纪王爷猜测他应当是带着军事方案来的。”

    为了迎接南梁使团,整个鸿胪寺都忙碌了起来。大周迎接外宾的礼宾馆多年未修缮了。李青书既要主持礼宾馆的修缮工作,又要修改谈判章程。鸿胪寺卿卢谌林也没闲着,除了给下属布置各种任务,他主要拟定此次谈判大周这边主要参与人员,还要敲定的具体流程。李青书刚到鸿胪寺的时候,卢谌林很不看好她。他是个保守派人士,和柳长言一样当初反对女子为官。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又不得不承认,这位李大人确实能力非凡胜过世间许多男子。尤其是这次接待南梁使团,所有的事情她都做的极有条理安排的几乎滴水不漏。卢谌林这才渐渐相信武德女帝自有发掘人才的慧眼。

    又过了二十天,南梁使团才在靖南军小队的护送下抵达帝都。鸿胪寺卿卢谌林带着整个鸿胪寺大小官员,在帝都城外的思淼亭迎接使团的到来。

    “大周鸿胪寺卿卢谌林携鸿胪寺所有同僚欢迎陈相国、张大人前来帝都。”一番寒暄以后,队伍继续行进到达迎宾馆。

    迎宾馆中,李青书正对着名单安排外宾的住处。

    “这位大人竟然是女子?”南梁宰相陈平见到一身官服忙前忙后的李青书十分惊奇。

    “哈哈,陈相国莫要见怪,这是我们鸿胪寺的李大人,这迎宾馆还是她主持修缮的,你可还满意?”见来使质疑自己的下属,卢谌林连忙出来解围。

    “卢大人,你们周国朝堂可真是打破常规啊。在我们南梁女子只能留在后院繁衍子嗣,女子做官不是牝鸡司晨嘛。”见到女子在外朝与男子一起工作,陈平忍不住阴阳怪气。

    “咱们大周确实不是那等迂腐不堪的国家,所以李大人之才华才能在大周朝堂得以发挥。我也不瞒你,此次谈判的章程都是这位李大人拟定的。”卢谌林这个人对待下属极其护短。陈平如此阴阳李青书,令他十分看不惯。他竟忘了自己以前也是个保守人士。

    离开礼宾馆的时候,卢谌林还安慰李青书不要将陈平的话放在心上。看着长官离去的身影,李青书百般滋味涌上心头。自从她踏入朝堂与这些男子同朝为官,外界的非议从未停止,说什么话的都有,如今得到长官认可,她总算感受的到她与李青岚的坚持终是有回报的。或许有一日会有更多女子如她这般走上朝堂,而不仅仅是被限制在后院中了此残生。她没有料到的是,这样的日子其实并不遥远。

    李青岚在太极宫的武德殿接见了南梁的使团。武德殿上,陈平阐述了自己一行人的来意,果然和李青岚原先料想的差不多。接见完了南梁使团,就正式进入谈判流程。大周这边派出的是鸿胪寺卿卢谌林、鸿胪寺丞李青书、兵部尚书纪王李茂、兵部侍郎韩让、礼部尚书孟同权、工部侍郎华榕山。

    武德二年七月,双方在太极宫武德殿开始了漫长的谈判流程。第一日,南梁使团阐述了具体要求,大周这边将第一个条件归还益州和淮州抛给对方。益州和淮州均是南境富庶之地,要将这两州归,陈平觉得是在割肉。第三日,大周兵部侍郎韩让将军费开支的明细送到南梁使团面前。

    武德殿的谈判进行的如火如荼。李青岚反而不是很着急,只是隔一日问一下谈判进度。她现在关心的是南境的兵力和李明诚的动向。自从知道了李玉仪的下落,李玉淑总是来立政殿打听消息,听到李明诚已经与秦文斌汇合了,又稍稍放心了些。又过了几天,秦文斌的奏折又飞入太极宫,起义军正在准备进攻南梁第十一座城池。就连秦文斌都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小姨子排兵布阵的手法不仅深得岳父真传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区区一群乌合兵竟打的南梁正规军毫无还手之力。末了,他在给李青岚的奏折中写道:如果小姨子李玉仪能平安归来,能否让他将她收在麾下?这么有天赋的将星,他秦文斌可不想错过。李玉淑每看一次秦文斌的来信,都要痛骂卑鄙无耻小人尉迟言,骂完了又哭一场。

    整个谈判流程一共花了二十天。最后,大周的群臣终于是谈出了一个他们想要的结果。南梁朝廷并不在意银钱的开支,大周这边提出的军费还有水利工程费南梁悉数应下。就连最后一条派一个南梁皇子前来为质子,陈平都咬咬牙答应了。

    “南梁皇帝倒是很在意他祖先给他留下的土地,除了归还原本属于我大周的益州和淮州,只同意割让月之城给我们。另外要求每年的岁贡减少到十万。”立政殿中,李青书当着众大臣的面向李青岚汇报了谈判的结果。

    “陈平到底是只老狐狸,南梁皇帝陈文渊是个庸才加废柴,只知道歌舞升平,拥抱美人,这些年南梁朝廷全靠陈平一个人撑着。李大人这个谈判结果其实已经可以。”柳长言没想到南梁最后真的愿意割让一城。这个结果他很满意。这也意味着南梁朝廷的形势确实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

    “李爱卿,你立马拟旨,让南梁节度使秦文斌整顿军需军备,密切探查起义军的动向,只等南梁的军费一到,大军就开拔前线。”

    “圣上,臣有一事想请求圣上。”正当所有人都在为这次谈判的成功高兴的时候,纪王李茂站了出来。

    “王叔请讲。”

    “虽然是对付一支起义军,毕竟是陛下登基以后大周第一场对外之战,臣自请去南境前线督战。”

    “王爷,您也太较真了,一支起义军,乌合之众,还需要纪王爷您亲上前线?南梁军队之所以节节败退还不是他们在军事上太废物,这种小仗哪里需要劳动纪王殿下您亲自督战。”听见纪王的请求,左怀凌十分不解。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这种起义军乌合兵左怀凌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朕准了,纪王叔就准备准备前去南境吧。”李青岚很明白纪王此举意图,到底是做父亲的担心自己的女儿。

    左怀凌是个心细之人,他看出了女皇和叔王有一些道不明的原因,便没再说下去。

    谈判结束以后,卢谌林本想给使团举办一个送别宴。陈平却顾不上这些礼数,很快就向李青岚上书辞行,马不停蹄的赶回南梁。纪王李茂也踏上了去南境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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